裴寂悄悄拽起领口，闻了一下身上的气味，心里一声长叹：真的馊了。
他不住懊悔，早知如此，便该让柳裁乘着马车慢慢地来，何至于跟着自己如此受苦受累。
此行乃为了立功讨恩赏，他硬是不顾皇后阻拦，也不知用了什么说辞，愣是从别的臣子那里把差事抢了来，现下只觉得若不下十分的力气，早日抵达清水县除瘟疫，首先便对不起处在水深火热里的民众。
临行前，李沛德被帝后耳提面命多次，定要照顾好肃王爷，少一根寒毛要拿他是问。
李沛德眼看着自家王爷为快一日抵达清水县了解疫情状况，而不顾贵体，虽然打心眼里佩服感念他，为了普通百姓能这般愿意吃苦头，但他也真的感觉肃王爷若是再多吃一顿冷馒头，魂魄能即刻离体抗议。
于是在一次午间休憩的间隙，李沛德带着三名侍卫，拐到一旁的山沟里去了，回来时拎了五六只肥胖的野鸡，又背了几捆干柴。
在溪水里拾掇好野鸡，李沛德等人正打算支起架子烘烤。
顶着一张满是菜色和困顿的脸，柳惊春猛喝了一口水，然后迷茫道：“天热，烤物吃不下，我要干看着你们吃吗？”
柳裁正歪在一旁的榆树下乘凉，享受着肃王爷的扇风伺候，听到妹妹的委屈说辞，又瞧了一眼同样疲惫的裴寂。
“李侍卫捅了野鸡窝，如此肥美不宜明火烘烤，交给我吧！”
裴寂将人按住，“什么交给你，你都累坏了。”
如果不是人多眼杂，他已经上手给她揉肩捏背了。一路上吃风咽尘不够，还要折腾着伺候这么多人么？她从前可是娇气的很呢！
此刻有人整弄食物，断然不肯让她再去辛劳。
“不累的，我指挥他们做。”柳裁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扶自己起身。
不只是因听到妹妹失神似的抱怨，她亦看到裴寂的不适，一路上除能在镇上休憩时，可以吃到还算可口的饭食外，别的时候他都是忍着不适啃干粮的。
四月下旬的天气，干热腾人，裴寂虽未表现出异样情绪，一路上尽可能周到地顾着她，但神光莹然的面皮乏得如被糊了一层泥浆，堪堪保住俊雅清贵的神态，心里想必难受的紧。
她有做菜的手艺，既能让大家饱餐一顿，何乐而不为呢！
汴城有一名菜曰“焖炉烤鸭”，将鸭子挂于炉子里，使用暗火烘烤，烤出的鸭子色泽洪亮，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油香酥脆。听说当即陛下时常遣内侍购买，可见美味程度。
眼下食材有限，不妨拿野鸡一试。
令李沛德用泥和石头草草起了一个地炉，找一根细长的木棍将野鸡串起来挂在地炉中，之后用柴火围在地炉墙面上，烧至适当温度。
约莫着时辰取出，香气四溢，取出一看，油量酥脆，咬一口肉质鲜嫩，不柴不腻，美味可口。
几人分食，个个吃的喜笑颜开，满口满手的油，疲乏之气顿消。
之后一路狂奔到邓州地界，有属官已侯在他们的必经之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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