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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蓁蓁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和师兄都在医馆，师父不在时也会有人上门瞧病，其他学徒还不成气候，只有我和师兄能给人搭脉开方子。”
“头三天，你们一直都在吗？”
“一直都在。尤其是师兄，他知道我身体不好，揽去大部分病人，累得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直到今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陆忱听到这话，笑着对她摇摇头，“没事，师父进山前，也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云惊鸾不说话了，只是过了一会儿明显感觉到一面爬山一面拖着闻蓁蓁有些吃力，便凝神运转体内小周天，不想司景赶上几步，忽然握住自己的手腕，道：“山路崎岖，不太好走。”
云惊鸾应着“走习惯了”，怕分神想抽回手，司景的法力却在那一瞬间源源不绝地输入她的身体，将送与闻蓁蓁的那部分快速地补上，而他还说了一句，“阿鸾，你现在挽着闻姑娘，要是摔一跤可就麻烦了。”
于鹤言“啧”了声，嘀咕道：“分明就是腻歪。”
云惊鸾索性受着司景的好意，挑衅地看向于鹤言，那意思也很明显：你想腻歪，还没有呢。
一行人就这样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到了俞归平日里采药的山头，于鹤言使出追踪之术，过了会儿摇摇头道：“这里确实有小鬼经过，但不见一点戾气。”
云惊鸾也四处查看了下，接着道：“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受伤痕迹，这边灌木丛确实曾有人踩踏过，想来俞归为了找寻草药，往山里走了走。”
于鹤言道：“那就顺着这条路查下去。”
云惊鸾眯着眼睛往远处眺望了一会儿，“这些天没有下雨，风却极盛，俞归劈开的那条道路被破坏了，若要最快找到，只能分头而行。”
然而闻蓁蓁身体不好，陆忱也算到了极限，即便分头，也要留下人照顾，司景道：“登葆山里情形复杂，现在还不知道俞归因何失踪，分头行动并不安全。我拘些小鬼过来，让他们帮帮忙。”
于鹤言千等万等，就在等这句话，听见司景抬起手来，手指张开，铺天盖地的力量发散出去，不一会儿就有十余小鬼过来，都瑟瑟缩缩地站在离他几步的地方，躬身行礼。
不面对云惊鸾时，司景带着一股不容反抗质疑的果断，面无表情地讲了几句话，让众鬼恭恭敬敬，俯首帖耳。于鹤言很是感慨，“有时候，鬼比人简单多了。”
云惊鸾道：“这样羡慕，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直接做鬼？”
于鹤言反问，“死了就能做鬼王么？鬼界秩级分明，我就算死，也只能当一当找人的小鬼，巴望着鬼王手里能漏点好处给我罢了。”
云惊鸾惊讶，“这么有自知之明？你真的是我三师兄？”
于鹤言被气得龇牙咧嘴，只是在司景面前不敢放肆，低声道：“亲眼所见这么大的差距，我又不傻！”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让云惊鸾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滋味——若仅论法力，自己和于鹤言都还差着点儿，那和司景，如今得是怎样天堑般的距离？
正想着，司景走过来，微笑道：“阿鸾，都安排好了。”
云惊鸾低声说“多谢”，于鹤言则道：“定风，要是将来我飞升失败，死后做了鬼，你能不能罩着我啊。”
司景似乎有些迟疑，“三师兄都这么开口了，我自然不能推拒，但对外人说起来，你我之间算什么关系呢？”
“大舅哥啊！”于鹤言脱口而出，理直气壮，“就算小师妹很不尊重我，但不论活着还是死了，她都得喊我一声‘师兄’，我腆着脸让你喊一声‘大舅哥’，不过分吧？”
云惊鸾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清脆的声音响彻山间，“不要脸！”
司景却笑起来，“不过分，定风有这样的大舅哥，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于鹤言得意极了，这下轮到云惊鸾咬牙切齿，司景则站在她身边，看向坐在不远处休息的陆忱闻蓁蓁，见好就收般清了清嗓子，问：“阿鸾，你觉得和他们有关么？”
云惊鸾摇摇头，“不知道。”
于鹤言愣了愣，压着嗓子，“定风，你怀疑他们？”
“照他们的说法，俞归常常进山采药，而且时间掌握精准，都是三天内回到医馆，如何会忽然出事？而他进山采药，别人或许不知道，桐花医馆的人一定知道。”
云惊鸾说：“桐花医馆不止这两个弟子，还有其他小学徒。”
“嗯，所以也仅仅是有些怀疑。”
“还有一则，桐花医馆是靠俞归才撑起来的，俞归更是他们的恩人，杀了俞归，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何况他们也没有时间，除非是两人串通一气，可要是那样……”
“要是那样，就没有必要求到青玄门这儿了，俞归无儿无女，只有他们两个算得亲人，只要没人报官，谁会管一个在山里失踪的医师呢？”于鹤言总算是脑子转得快了些，抢着分析，“不会是他二人，不过桐花医馆里那些小学徒是人是鬼，就要好好查查了。”
云惊鸾点点头，“你去查。”
“你不去？”
“待会儿找到俞归，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回去睡觉了。”
“不行。”于鹤言一把按住她的肩头，“昨晚我就迷瞪了一会儿，现在脑子不清醒，你得陪我去。”
司景的目光从于鹤言的手上拂过，微笑道：“三师兄，我陪你去。”
于鹤言喜不自胜，又去拍他的肩，“还是你好。”
司景默不作声地走到他们中间，劝着云惊鸾，“帮人帮到底，一起去吧。”
于鹤言差点抹眼泪，“你看看，你看看，同门师妹，还得要你来帮我劝，定风啊，什么都不说了，将来你有什么事，兄弟我，哦不，大舅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景笑，“那我不客气了。”
云惊鸾瞪过去，却发现司景把人挡得严严实实，自己根本看不到于鹤言了，便只能冲着身边人发脾气，“你就宠他吧。”
司景小声说：“我也宠你。”
说完，俩人都觉得牙齿一酸，同时捂着腮帮子吸了口气，又因动作太一致而相视一笑，云惊鸾只觉得瞬间心脏砰砰直跳，赶紧把目光移开，假作什么都没发生，问：“怎么那些小鬼还没回来呢？”
自然实际上小鬼们动作挺快，说话间已经陆陆续续回来几个，都是无功而返，直到第七只鬼回来，终于带回一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同时这条好消息，也迅速地变为坏消息。
俞归找到了，可他确实已经死了，因为死在十几里外的溪水里，整个人都已经泡得肿胀，若不是山中寒冷，只怕情形还要再可怖一些。
闻蓁蓁听完这些话已是摇摇欲坠，好在陆忱将她扶住，眼含热泪痛心地道：“师父已经这样了，你绝不能再出事，你就想想，桐花医馆是师父毕生心血，我们得努力支撑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闻蓁蓁反复念着这句话，眼睛发直，跟着那小鬼一步步走到师父身边。
果然那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于鹤言的印象中，俞归四十来岁，性情温和，颇有几分书卷气，如今却连本来的样貌都看不出来，着实可叹。陆忱跪倒在地，失声痛哭，闻蓁蓁却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是脸色苍白地跌坐在一旁，好久好久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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