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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待久了，感受到料峭春寒，喻元白咳嗽了两声。
过几天就是春闱了，他对此倒没什么压力，只是——
喻元白转身进了屋内，盘腿坐在书案前，洋洋洒洒写下一封信。最后在结尾写下“谨付寸心，希垂尺素”。落款一如既往，是写过许多遍的——阿芷安。
做完这些，喻元白又去另一个更精美些的箱笼中拿出那套苏芷从前送他的浅蓝长衫，细细打理一番，而后穿在身上，一边咳着，一边飞速翻阅几日后的春闱所考知识涉及书籍。
桓府——
那日和苏芷在明朝侯府迫不及待的相聚，酣聊完项兰缨赶在日头落山前匆忙回桓府。
在马车上项兰缨仍意犹未尽，已经计划着下次相聚。她走的时候还打包了许多松子百合酥和蜜汁蜂巢糕，还有她相中的两味茶饮——缙山甜茶和兰雪奶茶，都是桓府里没有的吃食。桓言不让她吃那么多甜的。
项兰缨开开心心地提着大包小包战利品蹦下马车，抬头便撞上桓言沉着脸立在桓府门口，双手拢于袖中，脸上有隐隐的怒气，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端方整齐的姿态。
项兰缨没看出来他在生气，心大地哒哒哒跑过去，挽住他手，把他拉着往里走。
“桓大人，你直愣愣站在这儿干嘛？”项兰缨拉了两下却拽不动，见到他脸色越来越阴沉，这才发觉他在生气。
项兰缨悻悻然站在原地，两只脚撇成小内八。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向兰英瞥了一眼外面落山的夕阳，低着头不说话。
“无故晚归，让母亲等候你多时不能吃饭，你们项家的家教便是如此？”
项兰缨低头看着地上小声反驳：“那你们先吃不就好了吗？”
桓言一甩衣袖斥道：“你明知母亲定下规矩，每日晚间三人团圆吃饭，又岂会不等你而先食？”眼神落在某处，桓言皱眉，“你手上拿的何物？”
项兰缨这才想起来，赶紧把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
“没……没什么。”然而桓言眼神好，已经看得清楚。
“去旁人家做客，却不知礼数地拿回那么多东西。你早晨去拜访的时候可有给世子夫人带礼物？
项兰缨心虚，她早上是空着手去的。突然，她又硬气起来，梗着脖子反驳：“阿芷她不会在意这些的，我和她多年情分……”
“冥顽不灵。”
“我记得跟你说过，不许你再吃这样多的甜食，你拿回一堆，是想夜里又捂着牙齿叫唤一晚上吗？”桓言伸手欲夺过项兰缨提着的大包小包。
这时桓言的母亲关毓提着裙子小跑出来，一来便拍开桓言的手，皱着眉骂他：“小缨她刚回来，你就把她堵在门口骂，这世间哪有你这样做丈夫的？”
“小缨，你别跟这个榆木脑袋一般见识。吃甜食怎么啦？那我也爱吃，牙疼的话少吃些不就行了。”说罢，亲亲热热挽上项兰缨的胳膊，带着她往屋内走。
“来，我们赶紧吃饭，别管他，脾气跟臭石头一样。”
桓言眉心直跳，深深叹气，板着脸跟上。
一家人围着圆桌吃饭，菜系看起来不多却精巧可口。项兰缨颠颠跑到桓言身边，想和他坐在一起。桓言却避开她，坐在远些的座位。
项兰缨失落地低头。也不好意思再舔着脸跟过去。
关氏一拍桌子，向旁边的丫鬟们使眼色，把多余的椅子全撤了，只留两张挨得极近的椅子，而她坐在两人对面的座位。
桓言拧眉，却也不会直接忤逆母亲，只好同项兰缨挨着坐。
三人落罢，关氏莞尔笑着给两人斟酒，眼神来回在小两口之间打转，最终落在项兰缨身上，越看越喜欢。心里想着，这要是她自己的女儿就好了。小缨和她爹长得像，性格啥的也像，看着就让人欢喜怀念，好在也终于成了她的儿媳妇了。
其实她定下这每日晚间三人一同吃饭的规矩，一方面是她喜好热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小两口的感情。
若不是有这个规矩在，桓言根本不会与小缨一同用膳，用完膳没她看着，指不定桓言就一个人跑到书房去睡了。
小缨这么可爱，样样都好，她这个死儿子就是不喜欢，开不了窍，真是让她气死了。
好在在她费尽心思的撮合下，两人也是成了亲，往后再给她生个大胖小子也就圆满了，这可是她特地为他们俩准备的助兴酒。关氏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壶，笑眯眯开口：“来，前几日皇上给桓言晋了官，咱们一家人庆祝一下，喝点小酒。我给你们小两口一人斟一杯。不过母亲今日头晕，就先不喝了，用这甜水代替。”
“母亲，我平日不饮酒。”桓言斯文动筷，淡淡拒绝。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扫兴？发生了这大好事，破例饮点小酒，怎么啦？别整天之乎者也，才二十多岁就跟那老头似的迂腐。”
在桓母各种威逼利诱地劝导下，桓言还是勉力饮了两杯。
项兰缨就不用说了，她本就喜好饮酒，酒量还好，便也美滋滋跟着喝了三四杯，桓言便不让她喝了，只说酒醉失神志不妥。
一顿饭吃得和和美美的，结束后，在项兰缨的提议下，桓母从她带回的那些上好的点心中挑了一些，让丫鬟打包回自己的院子，然后满脸笑容地看着小两口回了他们的屋，直到把门掩上。
功成身退，关氏得意地笑着轻抚衣袖，扶着丫鬟木兮的手，满意地往自己的相思院走去。
“哎呀，我这马上就要抱上孙子了呀！”
木兮心领神会地笑着附和：“夫人有福，抱孙指日可待了。”
桓言和项兰缨歇息的言缨阁——
项兰缨直愣愣地看着桓言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房，眼里是藏不住的深浓爱慕。
嫁给桓言已经一个月多了，她每每看到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切感，仿佛活在幸福的泡影之中，她真的嫁给这样好的男子了吗？桓言他长得这样好看，满腹经纶却从不自傲，时刻谦卑，最是知礼懂节，怀揣悲悯大爱。
就连她爹这么挑剔，谁都看不上的人，也会不得不夸一句桓言是真正的君子，而她居然真的嫁给了这么好的人。
“还请止步，我要去沐浴了。”
“哦。”项兰缨这才呆呆停下。
桓言叹口气，给她让开道：“算了，你先去吧。等你沐浴完了我再去。”
“好。”项兰缨阳光灿烂地对着他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房内烛火摇曳，一室昏暗，唯有点了高高烛火的书案附近亮堂些。
有悠悠檀香，飘入鼻尖，静心凝神。
项兰缨出来的时候看到桓言端坐在书案前执笔写划，便好奇地凑过去看。
“这是批改完的你做的算术题，明日好好查看一下哪些地方有错，还有这些文字填空的批注。虽然你现在还小，但往后你总要接管家中中馈的，算术一道至少要掌握些皮毛。”
“另外，这是给明昭侯府的回礼清单，到时候你照着这个去库房取，下回去拜访世子夫人的时候记得备上。”
“还有，早间我去大夫那求了一张治牙疼的方子，药我抓回来了，明日你让丫鬟按这个方子上的注意事项来煎药，每日一次，症状彻底缓解时方能停。”
“再者，甜食每日最多吃三块，且须同服药时间至少相隔两个时辰，我会让松烟监督你。”
“哦。”项兰缨听得晕晕乎乎的，懵懵点头，吸了吸鼻子，乖乖接过那张药方和桓言给她改的“作业”。
桓言一抬眼，瞥见她未扣好半敞的里衣衣领，眼神一僵，立刻转过身去，耳尖微红。
“速把衣服拉上，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这不是在房间里面吗？而且他们是夫妻呀，也快要就寝了。
项兰缨无辜地撅嘴，偷偷在心里反驳，手上却不敢停，仔仔细细把里衣扣好。
“哦，对了！桓大人，今天阿芷夸我的字有进步，说不再像从前那样用鸡爪踩的了。”项兰缨突然扬头开心地看着他。
“嗯。”桓言轻轻点了下头。
项兰缨伸头过去瞅他的表情，瞥见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桓言这是在肯定她吗？她终于也能做到一件让桓言认可她的事情了！
桓言笑得真好看呀，像冰山融化，铁树开花。
项兰缨心里高兴，全表现在脸上，付诸行动。她立刻趴到书案旁，拿起他方才筛选的文章说道：“那我今晚再练两千字，待会儿你来检查。”
“随你。”丢下一句，桓言便进了浴房。
出来的时候，桓言感觉头有些晕，身体好像涌上一阵一阵的热浪。
桓言用力揉着额心，定是在浴房呆久了，他想。
“桓大人，你来看看我写的好不好？”平日里听起来呆傻孩子气的声音，此刻却仿佛山林狐精的细语，极其魅人。
桓言喉结微动，脖颈通红，努力撑着清醒，板着脸走过去准备瞧一眼。
项兰缨是要给他看她写的字的，可是他一过来靠近她的时候，呼吸间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她便脑子糊涂了，感觉浑身发烫。
项兰缨撑着椅榻转身，软骨似的藕臂慢慢攀附上他的腰间。
声音软的不成样子：“桓言……”她的小脸贴着他的下腹，想寻得一丝冰凉，却觉得浑身烧意更甚。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她才能毫无压力地直呼他桓言。
“怎么感觉好晕啊……我明明……酒量很好的……”她的唇蹭着他薄薄的里衣嘟囔，还没抱怨完，项兰缨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腾了空。
桓言勾住她的双腿，拦腰抱起她，大步走向床榻。
被小心护着头放在床榻上的时候，项兰缨迷蒙看着压下来的桓言，还在疑惑：平时的桓言最是重礼，向来不愿同她做那种事，即使有也是在床榻间熄灯良久之后。离开床后更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愿碰她，岂会像今日这样直接将她从书案上抱下，走到床榻便急不可耐地压下身来。
按桓言之前教她的来看，这叫——礼……崩乐坏！
被桓言贴着吻的时候，项兰缨后知后觉地傻笑，脑子里晕晕乎乎地想：原来禁欲到极点的桓言也有这样一面，眼眸像她练字时蘸的墨水一样幽黑，眼尾、耳朵、脖子和亲她的嘴唇却是红殷殷的。
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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