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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跑了多少分钟，我因为激动并不觉得累，快到时听到了许多低低交织在一起的细语声，没错了，刚才那些关了灯的房屋里根本就没有人，原来大家都在这儿了。可怕的是，这些人赶来救火竟然没有惊动到我和万恶，他们难道无论做什么都保持低音量。
站到火焰前时，我的两条腿已经跑得有点微颤。看那地上一条条水渍痕迹就知道已经运过不少水了，不知这房子是什么结构的，竟然如此耐烧。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我拉住人便问，有没有人受伤，那人只是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只管去池塘提水去了。
这时万里老头儿看到了我，激动地拽住我的手，说万恶进去了。
我不太敢相信，一时有点懵，“进哪里去了？”
万里指着还在烧的大房子，我问：“进去多久了。”
“我也说不准。”万里一脸痛苦，欲哭无泪，仿佛进去的是他亲生儿子。
我不自主地朝火场靠近，一桶水朝我泼来，湿了我一条手臂，换了句低声的“快让开”。
“万恶！”我喊了一句，“哥！”
转念一想，瞎喊是没用的，得动脑子，万恶进火场干嘛。
“救人。”万里说。
“这么坚固的房子，我都怀疑就是为防火设计的，里面有人的话，早逃出来了。”
“还有一些书。”万里扶着拐杖看了我一眼，那神情定不是说谎了。
比较糟糕的是，我发现我依旧什么都做不了。没有见到晓儿，问过万里才知道也跟进去了。
“他又进去干嘛？”
“救万恶，我们不能让万恶在这里出事。”万里突然凑近我诚恳地问，“你身手好嘛？”
“不好。”我简短答道，继续呼喊万恶。那么多壮丁在着呢，难道要我一姑娘进去救人？来了消防车和警车，村民们都自觉往后退了，一个穿着条纹衬衫和西装裤的中年人迎了上去，看来是个管事的。
我也凑近了，却被警告离消防车远一点。最后一点火苗在消防车的喷射下迅速熄灭，之后警员和消防员先进去了，我说我哥哥在里面，扶着万里强行进去找万恶和晓儿。
房子里面烧的差不多了，只能辨认出哪些地方放了家具，哪些地方是空的。上了二楼，房顶已经烧穿，二楼以上仿佛之前有个阁楼，阁楼地面不知是什么材质，烧的无声无息，只剩一些灰烬铺在二楼地面，房顶也是一样。
跟着消防员转了一圈，连只虫都没见到，更别提万恶了，我突然害怕有诈，紧跟着消防员不松了。跑来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点的消防员，说:“一会儿说里面有人，一会儿又说没人，不知道搞什么，我们别在里面多转了。”
“还有地下室没找。”一个小伙子说道。
年纪大的压低了点声音，“没看到又来了一辆警车吗？我们检查一遍就撤。”说罢瞟了我一眼，还打了个哈欠，厉声加了句:“都别乱碰东西！”
我琢磨着可能划为刑事案件了。
我和万里老头儿被请了出来，那群消防员也出来了，因为这房子的地下室要从外面进。我一直纳闷为什么没见这座房子的主人，或者主人的亲朋好友，问万里，万里拿手在嘴前摆了摆，示意我不要问。
没多久说是发现了一名死者，我听得心惊肉跳，搀着万里进地下室辨认，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忐忑。万一少白头葬身火海了，那我怎么和大家交代，万一晓儿葬身火海了，难道我要负责万里老头儿的余年吗？
越想越觉得我此刻应该在家写暑假作业，想家，暑假作业也没写完，眼泪都要蹦出来了。
地下室矮于地面，立着至少八九根粗粗的柱子，十分影响视线，拐过几根柱子走到最里面，瞥见几个强光手电照着一具尸体。我没见过非正常死亡的人，不敢看，万里倒是凑近了看，又凑近了一点，我别着身子，都快拉不住他了。
万里叹了口气说都不是，这人他不认识。我问:“你确定？”
万里说:“确定，你不用看了，死的很惨。”
不看就不看，我一脸哀伤地问我身边的警察:“叔叔，还有其他发现吗？”
那人摇摇头，示意我们出去。不知该不该庆祝一下，总不至于两人都被烧成了灰烬。要么万恶和晓儿已经逃出来了，要么两人根本没进去，要么尸身已经被转移了……
我出了地下室，心情从紧张转为郁闷，我怎么就跟着少白头来了这么个鬼地方，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而且……身为一个村庄，我这一天下来，未曾见到一条狗或一只鸡。我每想到这件事情就寒毛直立，纵然这个村子和万恶山有联系，也不至于如此诡异，人不高声说话，不养会叫的狗和鸡，刚警车和消防车也不鸣笛。相比而言，我们得善镇也就夜间不敢出门而已，其他时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可惜我今晚出门匆忙，没带手机，不然一定要打电话问一问芮叔。现在这个局面基本孤立无援，唯一认识的万里也不能信任，得先自保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芮叔曾教我在一帮人中脱身的办法，比如引发他们的内讧，或者先装孙子伺机反杀，或利用女儿身撒娇，口吐白沫装装病也行……芮叔最后总结了一条，情况越复杂，问题其实越好解决，要看清形势，抓住所有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能上就上，不能上就想办法依附于他人。总之这个村庄不宜久呆，得尽早脱身，可万恶怎么办，我有点放不下。
我估摸着时间该有11点了，等大家都各归其位，我就更被动了。我低声对万里老头儿说:“待会你配合我，我要想办法找到万恶。”
万里老头儿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你想怎么做？”
“我得给他们找人的压力。”我一边打量着警察们，一边回道。
万里摇了摇头，又用拐杖戳了戳地面，“这事怎么能让公家的人掺合呢？绝对不行，我们就是打算等他们走再搜人的。”
我想了想说：“万恶山那边没人提过这个村子，这里的人会认真找万恶吗？这里有多少人是对我们万家有利的？而且地下室里的人根本就不是死于火灾……”
我开始质疑万里，万里狐疑地看看我，“那也不能让公家的人掺合，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我看根本就说不动他，但我确定不能只身留在这里，没了万恶总感觉不踏实。于是我打算最后试一次能不能说服万里，“如果你待会不配合我的话，我就说你诱拐儿童。”
我观察他的反应，见他眼神微有动摇，但只一闪而过，随后忍着怒气问我:“怎么诱拐儿童了？”
是敌是友难以分辨，但芮叔说过，趁年轻还可以靠得罪人来渡过难关，等年长了人家总以为你心智成熟爱和你较真，你就不敢乱得罪人了。于是我对万里老头儿说，“我，或者，晓儿。”
未等万恶做出反应，我转身就拉住一位年轻警察泪眼朦胧地说，“我哥出门前没和我打招呼，他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因为我们还要一起回家。”
“小妹妹，你家在哪儿？”
“我家很远的，今天上午在那边山上和家人走失了，又崴了脚，手机没电，就和哥哥来了这里……我想回家……”
“什么？和家人走失了？”
“嗯嗯。”
“那你家人呢？”
“还没联系上……我哥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话毕我便哭开了。
一个严肃又盛气凌人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位背手而站的年长警官，“这怎么回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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