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大部分时间会像个小道士似的束起来,偶尔会被放下来,像瀑布一样倾泻在他的肩上,柔软地磨蹭在衣袍上,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银光。万意的牙齿是洁白的,整整齐齐,大笑的时候像一个个小白兔从兔子洞里探出脑袋。还有什么是白色的,梨子切开是白色的,白色的梨肉有颗粒感,每一个颗粒都沾上了晶莹的梨汁。
我不清楚自己这次到底睡着了没有,早晨的阳光透过万恶的衣服射到我脸上,一片白晃晃的,弄得我满脑子都是白色,睁开眼睛后我有点想吃白白的梨子。
万意朝我走来,递给了我一杯水,叮嘱我:“最后一点了,我们待会要去找水源。”
我腼腆笑笑,这两夜一天我被赤云枝整得晕晕乎乎的,智商武力都不在线,老是被照顾,不过,我伸手捏了捏万意肉嘟嘟的脸颊,惊呼:“我好了!我不晕了!”
“啊,好疼!”我一个激动,挥舞手臂,昨晚被野兽抓伤的地方又裂开了一点。
靠在树下休息的倾斜扭头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环绕的山,葱郁的植物,碧玉般的湖水,环境看起来并不凶险,世界也终于不再旋转变形,万意和倾斜也不再像个干尸。
“我去找找食物。”我主动请缨,打算带着智商为几个被我拖累的同伴做点事。
“带上枪。”倾斜二话不说,把枪递给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万意正生着火,见状拍拍手起身,接过枪说:“我和你一起去。”
山势不算陡峭,怪石倒是丛生,而且上面多附着着薄薄一层青苔,青苔湿湿的,说明这里长期空气湿度足够,是块涵养奇花异草的好地方,有些树只占据着半平米的土地就长得笔直参天。
“水应该能找到,但是食物就要看运气了。”我听了听周围有许多鸟叫声,却不见鸟的踪影。
枝叶长的太密,我们又不敢走远,找到水后便往回走,却遇到意想不到的生物——一只家养的母鸡,似乎是被我们冲撞到,在一堆灌木中扑腾着飞走了。万意拔腿就要跟着追,我把她扯了回来,这个地方诡异的很,我们还是不要和另外两人走散。我捡了根树枝,在刚刚那只母鸡扑腾的灌木里捣了捣。
万意歪着脑袋问我在干嘛,我看到了我要找的东西,明晃晃灿烂烂的一窝鸡蛋,不过并不像寻常家养的那么大个。
这边万意看到鸡蛋兴奋得直跳脚,我按住了她,分析说:“你看这个鸡蛋的颜色和个头,还有这个下蛋的位置。”
“很好吃的样子。”
我扶额,果然是饿了的人。我向她解释我的猜测——家养的鸡不会这么下蛋,位置和个头颜色都不对,但它无疑是一只家鸡——这说明这只家鸡可能很长时间没人管了。
“那我们就可以把它捉来炖了,或者做成叫花鸡。”
我抿了抿嘴:“说明主人没有在管它们,没有按时给它们喂食。”
万意这才想起我们是在深山老林,遇到了一只家鸡除了吃掉还可以猜想很多。不过,猜想再多也不及亲眼去瞧瞧,我们抱走了鸡蛋回到岸边,打算鸡蛋入胃后就上山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在阳光好的地方还没觉得,越往深处走越能感受到这山林里的丝丝凉意时时涌动。少白头用软剑挑起地上一块小石头,露出湿润的灰褐色的泥土。我忙凑上去问怎么了。少白头垂眼看了看我,淡淡地说:“我们也许会被困在这个岛上。”
我恢复正常后乐观了许多,觉得少白头就是在吓唬我。昨晚开枪已经是发出了求援信号,我们一个万家的宗主,一个魏家的长孙女,一个芮叔亲女儿,一个芮叔的新徒弟,得善的人还能迟了不成。困在这里应该不至于。
“我有个疑问,这里真的是岛吗?”万意问了我想问的话,他们一直说岛啊岛的,我只看见了湖,顶多是个小小的半岛。
“除非……”倾斜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们还记得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经过一个长条形的大坑吗?”
万意和我都开始回忆,万意说记得,但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或者说在我的幻觉里,那个坑是不存在的。
“我们过那个坑的时候,走的很辛苦,土地有点沙质,黏脚。”倾斜眼睛朝山下看了看,“如果那个大坑里有水了,我们在的这个地方就是一座环着中心湖泊的孤岛。”
我明白了,最近两天这附近天气都是艳阳高照,但山林深处却是湿哒哒的,说明下过大雨,根据青苔和地形看,这里又是多雨多水的地方。外面的水涨涨落落,要是不凑巧正好赶上水漫成岛,那我们就是有援助也要被困在这里了。
万意反驳说:“可是那个坑里没有水啊,要有水那还得了,那么大个坑。”
既然被叫千草岛,那可能有水才是它的常态,我们只是恰好赶上水退上了岛。我很难想象为何会这样,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已经平常心了。我扶起俯身歇脚的万意,叮嘱道:“我们还是速战速决,不要在这个岛上逗留。”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很快,有一种莫名摸不清的糟糕预感。周围雾气越来越重,一些见所未见的植物浸在雾气之中,朦朦胧胧地既曼妙又瘆人。我总觉得那不是简单的湿湿凉凉的雾,我问万意是否了解古人所说的瘴气,万意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吓自己,有人居住的地方不会有多邪门的。”
也许是的,我可能对非同寻常的景象反应过激了。
万意边摸着我的肩头边朝前张望,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问:“那是什么?”
我只看到了树,几种不同的树交替生长。
“那边有一棵奇怪的树。”万意加快了步伐,“就在前面,再走点路我就能看清了……一个吊着很多东西的树,东西吊的摇摇晃晃的。”
我皱着眉头想象了一下,这个情景似曾相识,不太妙,但理智地说道:“可能是瓜藤缠绕到树上了。”
万意闻言似乎松了口气,说待会可以过去看看是不是可以吃的瓜,最好是香瓜。
我们接下来直奔那棵奇怪的树去,我主要是抱着吃瓜的希冀,而且如果是别人种的瓜,那我们离他的住所应该也不远了。我算盘打得好,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给浇灭了兴致。
雨下的像灌汤,我们根本无处可躲,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很快一些细水流沿着山体蜿蜒向下,足见这座山已经难以蓄下多余的水了。周围不再闷热,林中雾气也被雨冲散了,万意喊道:“不是瓜不是瓜。”
野外挂在树上晃来晃去的东西,不是瓜能是什么呢。万意说奇形怪状的反正不是瓜。我脑中开始闪过一些古怪的想法,谁知道深山老林里会有些什么东西。
雨势不见小,脚底下越来越湿滑,好不容易到了那棵树附近,气息未定但不再紧张。这棵树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人为地被挂上一些东西,有衣服鞋子茶杯头盔手电筒水壶短刀大三角尺……用麻绳系着挂了一树,风吹日晒雨淋,有的东西已经不成样子,东西看起来也有些年代了。
“这是做什么?”我说话的时候感觉雨钻进了嘴里,正好渴了,舔舔嘴唇便咽了下去。我绕着那树转了半圈,发现一个熟悉的东西,一块木头,形状像颗星星,我见过它,很小的时候。
这绝不是单纯的偶然,那颗星星是我小时候无意中从木场捡到的废角料,应该是个独一无二的物件。
被雨水冲了那么久我没什么感觉,现在因为这颗木星星感到了一丝凉意,我打了个激灵,一个个翻看那些物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直到翻到一根腰带——上好的皮质,长时间的风吹雨打都没有让它烂透,只是皮面上有很多弯弯的无规律的痕痕道道,那是用指甲掐出来的。
我小时候有这种习惯,遇到皮质的东西就喜欢用指甲掐一掐,就像有的人喜欢捏泡沫。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属于我爸魏守木。
“大师兄,你出来吧,”倾斜招呼我,“这应该是某个地方的习俗,把去世人的物品挂在自家附近的树上,表示铭记和哀悼的……”
我闻言腿一软,像突然没了骨头就趴到了地上,一阵尖锐而真实的耳鸣从心脏游走到左耳,再到右耳。
万意扶我起来的时候我还并不想离开地面,勉强扶着她请求歇会儿,他们都当我是赤云枝症状又犯了。
万恶晃到树下,仔细看了看那些悬挂的物品又看了看我,说:“附近应该有人居住。”之后我就听到倾斜的声音,他说他找到了。
我很久以前对魏守木的情况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我真的不敢相信他已经去世了。我请万意把树上挂着的那颗木星星摘给我,万意有些忌惮,反复问我为什么要那个,是否真的要。我含含糊糊答着,一旁的万恶果断摘下递给了我。
我们还是要继续冒雨前行,我几乎一步一回头,我明白失魂落魄是什么感受了,我像是把自己落在了那棵树下。脑子里闪过一个预感——我会无数次想起那棵树,我会后悔只拿走了一颗木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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