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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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钟，大江妈妈带着大江洋子登门了。
大江妈妈送上礼物，跟智子说：“青木女士，很抱歉让您在休息日还要接待我们。我为孩子的不当行为向您道歉，是我没有教育好她，让她伤害了青木同学，我已经让她做了反省，希望可以当面对青木同学表达歉意。”
大江妈妈看起来是个非常严肃的女人，黑色的西装套装穿在她身上就像是一件武器，即便是鞠躬身板也是直挺的。是智子会苦恼应对的类型。
大江洋子就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天气已经热了，她却还穿着长袖长裤，现在随母亲鞠躬更像是被乌云压住了身体。
智子说：“小孩子的矛盾本来我是不在意的，但是听说大江同学从前几年起就对青木医院很有兴趣，经常问小女关于医院的事情，见晴年幼，知道的不多，我也许可以代为解答一二的。”
大江妈妈未料到话题突然转向青木医院。她来之前自然也是对青木家做过一些了解，知道青木医院已于前几年关停。
“洋子，我从不知你对医院有兴趣。”
大江洋子有些惊慌，她小心翼翼看了妈妈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江妈妈说：“你如果有兴趣，可以等长大了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智子打断她：“大江女士，比起医院本身，大江同学似乎更关注里面发生的一些事情。比如有些人不幸在医院出事，警方已认定为病人个人原因，不知为何，大江同学似乎总认为另有隐情。若只是私下猜测倒还好，不过听说她很喜欢把无根无据的谣言当做事实跟同学们分享。我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参加家长会，都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看待我们呢。”
大江妈妈有些恼火，不知是因为被打断了话还是因为出现了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她只得先解释：“洋子平时很喜欢听故事，可能是把听来的故事都杂糅到了一起，并不是有意针对您家。”
智子不置可否，只说：“听小女说大江同学有一个笔记本，里面都是关于医院的报道，我倒是挺有兴趣的。青木医院是家父一生心血，当年突发事故，家里一心处理医院的事，并无多余心力顾及其他，不过现在来追究那些不负责任的报道也并不迟。”
大江洋子面色惨白，大江妈妈已全部明晰一切，她闭了闭眼，忍住怒意说道：“洋子，故事跟现实是不一样的，妈妈也早跟你说过，报纸上的事也不都是真的，等会儿跟青木同学道歉的时候也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比起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大江女士，我更好奇的是，家中长辈经营医院时是否曾经跟您家造成过不快，以致孩子也接收到了家长的不满呢？”
“绝无此事。”大江妈妈赶紧说：“我并不知道还发生过这个事情。很抱歉，我们两家应该是并没有过在学校之外的接触的。”
智子观察了大江妈妈的表情，说到：“我家的医院因为一些事情已经关了多年了，我们自认为已经将医院遗留事件全部处理妥当，没想到会从孩子同学的口中又听到当年的一些胡编乱造的报道。我们作为成年人自然是不会被流言所迷惑，只是孩子年岁尚小，并不具备分辨是非的能力，只会转述身边成人的话。如果两家之前有我们所并不知道的矛盾导致现在孩子们在学校也并不融洽，那我代家中长辈给您道歉。”
“请不要这么说。”大江妈妈按住大江洋子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或许是我们曾经讨论过您家的医院让孩子无意间听到了，但这绝非是我们对您家有什么不满，我为洋子的行为对青木同学带来的困扰和伤害深表歉意，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大江洋子在妈妈的手掌下也嗫嚅着说：“对不起。”
“您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既然是孩子之间的矛盾，那么容我问一下大江同学，请问是否是见晴得罪了你呢？有同学跟我说你经常单方面对她表达敌意。”智子声音温柔，即使是略有责备的话也并不给人带来压力。
大江洋子小声说着“对不起。”
大江妈妈皱眉，厉声道：“洋子，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抬起头回答青木女士的问题。”
大江洋子抬头看了智子一眼，仿佛有无限委屈。
智子看着这个伤害了自己女儿的小女孩，她在委屈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想来最初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没有得到及时的解决，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还好见晴受伤并不严重，孩子的矛盾就让孩子自己解决吧。见晴在二楼，请随我来。”智子给他们领路，“见晴一直在卧床休息，医生建议她卧床两周。”
大江妈妈说：“我认识一个疗养师，她有一些名声，我可以让她每天来帮助青木同学做一些康复治疗。”
“那倒不用，不瞒您说，虽然我家医院倒闭了，但是见晴爸爸手里还有一间疗养中心，康复治疗我们也是可以直接安排的。”
“非常抱歉。希望青木同学早日康复。”
“借您吉言。”
智子推开房门，见晴一眼看到趴在大江洋子头上的已经变大一圈的青蛙咒灵，大江洋子本人再无平日的傲慢娇纵，整个人瑟缩着萎靡不振。
大江妈妈带着大江洋子又正式的道了歉，见晴对大江妈妈说：“我已经原谅她了，希望您也不要再责备她。”
大江妈妈勾了勾唇角，是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洋子做了错事自然是要有惩罚的，你能原谅她，非常感谢，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大江洋子低着头并不说话。
大江妈妈说：“青木同学既然还在修养我们也不便过多打扰，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向我提出来。”
“大江阿姨，我可以跟大江同学单独说些话吗？”
大江妈妈点头同意，同时警告般的跟大江洋子说：“洋子，希望你能好好处理跟青木同学的关系。”
智子拿了靠枕过来问：“这么躺着说话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稍微坐起来一点。”
见晴接受了母亲的好意，智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大江洋子看着这一幕，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睛。
家长们走了之后，见晴问：“听夏油同学说那天之后你也没有去上学，是生病了吗？”
大江洋子回答：“没有。”
“你之前说不会再找我和夏油同学的麻烦，还做数吗？”
“当然。”
她已全无在保健室威胁见晴的嚣张，看起来似乎真的不打算再做些小动作了。见晴有些纳闷，大江妈妈教育孩子这么厉害吗。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情况比想象中的好。
“既然我们已经和解，那可以拥抱一下吗？”
大江洋子不太情愿，她扭过头盯着靠窗边的书架，书架上全是漫画。书架旁是个略矮一些的置物架，一盆她不认识的绿植枝叶茂盛垂落下来，置物架里放着几个家人合影的相框，还有各种风格的摆件，都是智子出去玩的时候带回来的纪念品。
“大江同学是不愿意和解吗？难道刚才道歉的话都是假的吗？”
“不是的。”她看起来丧丧的。
“那么我们拥抱一下吧。表示我们确实和解了。相信你妈妈和我妈妈知道也会开心的。”
大江洋子看了见晴一眼，见晴微笑着看她，她最终走上前给了一个敷衍的拥抱。
见晴趁机从她头上扯下青蛙咒灵。
“好了，可以了吧。”
“可以了，跟你妈妈回家吧。”
大江洋子走下去，两个母亲正在客厅里说话。两人面对面坐着，像两条泾渭分明的河流。黑色的强势的妈妈和明亮的像风一样的智子女士。
大江妈妈站起身，对智子说：“孩子们已经和好，我们也该走了，有需要麻烦您联系我。”
智子送她们到门口，她喊住大江洋子，“大江同学。”
大江洋子回头。
智子走到她面前对她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最开始的矛盾是什么，但你看起来并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我相信你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大江洋子眼圈泛红，智子拿出手帕轻柔的给她擦之前流泪沾湿的睫毛：“见晴已经原谅你了，阿姨也原谅你，你妈妈肯定也不会怪你，你也原谅自己好不好。”
大江洋子强忍眼泪。智子握住她的肩膀，她猛地颤抖一下胳膊抬起似乎是想要躲闪，却最终没有动。
“你能来道歉，我相信你是真的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你这么可爱，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唉怎么眼泪越来越多。”
大江女士看不过去，低声斥责：“像什么样子！”
“没有关系。”智子柔软的手指摸了摸她的头，“孩子知道错了，哭一哭就好了。”眼看越擦眼泪越多，智子只得抱抱她拍拍她的背。
“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跟见晴好好相处好不好？”
大江洋子僵硬的站着被智子抱在怀里，拼命克制住眼泪，颤抖着说“好。”
智子放开她，把手帕放在她手里，“女孩子流眼泪，会伤害到关心你的人，不要让妈妈伤心好吗?”
“好。”
智子回到楼上，见晴正趴在床上看漫画，她伸了个懒腰躺在女儿身边：“总算结束了，脸都要笑歪掉了。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真是奇怪，我还以为大江是那种只要妈妈不知道就阳奉阴违，表面认错，背地里会变本加厉的人。”见晴翻了页漫画，“大江女士原来这么厉害，早知道应该让千顺阿姨早点跟她说的。”
智子想到大江洋子的长袖和被人触碰时恐惧的眼神，说：“大江女士看起来确实挺厉害。不过那是别人家的事了。”
她陪着见晴看了几页漫画，突然问：“你觉得我是好妈妈吗？”
见晴看了她一眼，“怎么想着问这个了。”
“我偶尔也是想发挥一下母爱的嘛。”
“你这个偶尔是多久一次呢？”
“唔，一个月一次？”
“比起妈妈，我经常觉得你像姐姐更多。”
“其实我偶尔也会忘记自己有个女儿。”
“不是偶尔，是经常吧。”
“好吧，看来我是母爱失格了。”
智子开始在床上翻滚，她永远有着很年轻很有活力的心态。
见晴又翻了几页漫画：“我从来没有想过换个妈妈。”
“是吗？”
“是的。”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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