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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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鱼肚色的天空中时常可见一两颗还未隐去的星子。天圆地方的小山坳里，所有景色都遮着一层暗色，仿佛水墨画中加多了水般清淡雅致。
徐姜主仆二人踏着初出茅庐的日光一路小跑赶去小厨房。路过鸡舍时，小黑狗还尚在梦中。即使两人快步走过，脚步声和脚底风将它吵醒，它也只是抬抬惺忪睡眼，又歪头陷入沉沉梦境。
“快点！过会儿该有人来吃饭了。”
“谁让小姐赖床。”
“怪我，怪我。你慢慢走，我先去。”
红缨的脚非但没好转，反而有恶化迹象，徐姜对此忧心忡忡。
可率先走到厨房的徐姜发现她错了，她还不如陪着红缨一步一步走过来。至少搀扶这件事，她还是做的很熟练。
望着满目的厨具和蔬果，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好在两人提前商量好要熬上一锅热腾腾的杂菜粥和馎饦，不论要什么总归是要先生火的。
灶台边还有些余柴，徐姜搬一张杌子正对着灶口，猫着腰往黑黢黢的灶膛里看，余灰堆积一层又一层，细小灰尘悬浮在空气中，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直射，原形毕露无处可逃。
“啊切！”响亮的喷嚏无法抑制地喷出，猛吹在灶台里，本就因为灰尘太过不适的打起喷嚏的徐姜，此刻泪眼婆娑，鼻尖泛红，鼻底酸涩难忍。
被吹起的余烬像下了一场夏日阳雨，落在她的眉上、眼上、脸蛋上灶台边，真可谓是雨露均沾，一处不落。
脸上一时有些刺挠，她抬手蹭了两下，又小心翼翼地开始生火。
虽然做饭她不擅长，可生火确实熟练异常，这还要归功于鹿城物资匮乏，她打小就会和小伙伴去附近湖泊捕鱼，沙漠绿洲鱼鲜肉美，抓来的鱼自然不能够带回家，只能就地解决，于是就练就了她迎风生火的好本事。
徐姜娴熟地生好火，鼓着腮帮子往灶膛里猛吹两口气，火苗抖两下又张大不少，最后塞上一根柴后，将手上灰草草拍净。
准备去外面舀水，虽然不知道要下多少米，但水总归是要煮沸的。
倚着门板看水缸面上飘着的橘子皮，电光火石间，若是所有人都不中降世，跟往日里一对比，不就更有说服力了。
于是果断放弃近在眼前的水缸水，拎起被水缸完全挡住的木桶，就往泉水处走。
正好碰到刚到厨房门口的红缨。
“小姐，你放下我来吧。”红缨见她手拿水桶，伸手就要去抢。
“你去忙做饭吧，我实在做不来，先去摘菜吧，我去打水，马上就回。”提着水桶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好在泉水离小厨房近，徐姜倒也没费力气。
泉眼正在一处悬崖下，周围苔藓滴翠，爬满层层叠叠的青褐石板，中间凹陷处，一股清透泉水咕嘟咕嘟冒出来，如那铁锅里翻腾的热汤，徐姜揉两下肚子，有点饿了。
源源不断的甘甜泉水从石板缝隙中滚滚流出，汇集在低洼里，成了一片小水塘，水塘中的尖锐小石都被流水冲刷成圆润的鹅卵石，偶尔一颗石子离水流略微近些，被流水抬起轻飘飘在水中翻滚，途中迁徙失败被其他小石截住，只余水流继续前滚，越过塘沿翻身下坠，落入周遭黄泥中。
因为溢出的泉水过多，早有人在泥泞黄土上垫上一块块不规则的青石用来垫脚。
徐姜踩在青石上，用斜过木桶灌向水中。视线却被远处显眼的一道紫色吸引，这茎这叶，不正是幽若草吗？
把手中装满水的木桶搁置一旁，自己则踩着青石一步一跳地往紫色小花面前凑。小花正好开在水塘的最里边，泉水的西北方。紫色小花沐浴着潺潺流水，好不惬意。
怪不得明明屋内都无幽若草，可所有人都会中招。感情用源头水养小草呢。
徐姜干脆绕过水塘，也不管脚下有没有青石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西北方向奔。
等到烟紫色小花被握在莹白手中时，身穿鹅黄大袖溅上点点泥渍，脚上白底黄纹云履深陷泥泞，红棕相间的襦裙下摆也被泥水坠在地上，徐姜忍不住往上提了提。
好在这里的幽若草只有一颗。
将它装好放进袖袋里，这才注意到天光已大亮。徐姜双手提着桶，也顾不上身上狼狈，赶紧往小厨房赶。
厨房门虽紧闭，一股浓香顺着门缝四溢而出，徐姜推开门，将拖地的水桶拽进厨房，冲着里面喊道，“红缨，我回来了。”
灶上锅里正熬着杂菜粥，另一锅里煮着馎饦。看着都让人食指大动，可灶膛里的火还烧得火旺，再烧下去，恐怕就只能吃米饭和干面片了。
这人去哪了？
徐姜舀一瓢缸中水将火扑灭。环视连一只老鼠都藏不下的小小厨房，用具调料倒都是整整齐齐，可隐隐约约真能听到簌簌声，难不成还真有老鼠？
她顺着声音慢慢寻着,像是从灶台后面传来，灶台挨着的这堵墙后面正是堆放木柴的地方。
徐姜赶紧往外跑，果不其然，小白花正一手颠木头，一手撑着身子，悠哉悠哉地靠坐在两层木堆上。
而她凶狠的眼神正盯着面前的红缨，温柔似水的面容却冰冷地吐出一句，“黑丫头。我奉劝你还是离你那主子远一些，若是明天我发现你还和她混在一起，我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好言好语了。”
红缨梗着脖子，闭着眼睛，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哦，卫姑娘怎么不来找我说，为难一个丫头也不怕让人笑话。”
“唉哟！原来是京都城鼎鼎有名的徐大小姐啊，早就听闻徐大小姐的英勇事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小白花绕着徐姜走了一圈，莲花步慢得出奇，屈鼻子瞪眼阴阳怪气。
“你这是去泥地里滚了一圈吗？”说着还扇扇鼻子，好像她身上有股怪味。
徐姜真想上去把她高高在上的嘴角给拽下来。
她也真这么做了，精准伸向小白花那被一根银簪挽着柔顺如瀑的长发，另一手将手里攥出汁的橘皮往她脸上来回涂抹，比她早上磨菜刀还用多用两分力。
小白花一时不察，竟然被按得不能动弹，任由苦涩的汁水涂满整张脸。刚刚还温柔似水一脸俏色的小姑娘瞬间就瘪着花花绿绿的一张脸，还时不时往外啐口水。
“呸，呸呸，徐姜，你往我脸上抹什么了？！”
“没什么，刚刚路过水缸，看见里面的橘子皮泡烂了，我好心给捞了出来，正愁没地方扔呢。”说着将手里已经揉成烂布的橘皮往地上一撇。
小白花看见那烂的不成样子的橘皮和脸上黏腻的触感，还有无处不在的苦涩味道，终于忍不住尖叫着逃也似的四处找水。
“啊！徐姜！你给我等着！”
“我就站在这等着卫小姐，”然后扯着嗓子大喊，“小厨房里有我刚刚打来的泉水。”
红缨皱眉，“小姐，你还把水给她洗脸？！”
徐姜见她身子晃两晃，立马凑上去搀扶，低声在她耳畔嘟囔，“那水里有幽若草。”
此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来吃早点，徐姜搀着红缨慢悠悠踱步到厨房，假模假样地焦急询问，“这是怎么了？？”
来吃早点的第一波刚好撞见小白花捧水洗脸，仅仅片刻就维持这姿势一动不动，眼睛半睁看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罪魁祸首檀口微张，害怕得后退两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把？”慌张地又退一步，不可置信道，“不会传染吧？”
霎时间，所有在前的人集体向后撤了两步，都不敢再靠近。
“要不去请白天师吧，大家先吃饭。”
于是乎，一人去请天师，剩余教众开始吃饭。
顿时，呼噜声四起，所有人都恨不得一口气喝掉菜粥或馎饦，赶紧离开这地方。
等到天师到时，铁锅里的粥都被盛得干净，只有馎饦锅里还剩些稀稀拉拉的汤水菜叶，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只有徐姜还耐心等在小白花身旁。
见人一到，立即摆上焦急又无所适从的表情，“白天师，您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气势十足地骂骂咧咧，才一会儿功夫人在不动了。”
徐姜仔细瞧着庄白玄的动作，眼都不敢眨，生怕遗漏。
他只是随意瞥一眼小白花，就询问，“刚刚她吃了什么东西？”
这徐姜熟啊，“她什么都没吃吧。不动之前就净面来着，”
“这水？”
“水是我刚打来的。”
小白花脸上仍旧花花绿绿，并没洗干净，庄白玄指着她的脸，“她脸上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徐姜踌躇起来，吞吞吐吐，“其实……刚刚我们起了一点冲突，我见水缸里的橘皮泡烂了就拿出来想扔掉，一时激动，都抹她脸上了，她这才去洗的脸。”
庄白玄看一眼徐姜后点点头，却并不意外。伸手向往袖袋处掏，顿了一下又硬生生将手放了回去。
正好有两个刚吃完早点的大哥出来，被庄白玄叫住抓了苦力，把小白花送回房间，自己也跟了过去。
徐姜有点失望，思及庄白玄的可疑动作，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袖袋里难不成有幽若草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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