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断剑分光匣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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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方寸山的春色依旧，只是那十里桃林早已不复当年光景。我驻足于山道转角，望着那些本该灼灼如火的桃花——如今花瓣边缘泛着铁锈般的青黑色，像是被某种阴毒之物从内里腐蚀。微风拂过时，飘落的花瓣在半空诡异地打了个旋，竟排成幽冥骨殿特有的骷髅纹样。
墨羽的玄铁剑匣轻轻抵上练剑石，这块青玉般的巨石表面立刻浮现蛛网状血丝。三年前叶灵儿常在此处磨剑，石面上那道浅浅的凹痕，正是她每日练剑三万次的见证。此刻那些血丝却沿着凹痕迅速蔓延，凝结成冰晶状的咒文——这是幽冥骨殿最高阶的"九幽血咒"，需以三百童男童女的心头血为引。
"好大的手笔。"我并指抹过星盘，天玑位迸发的星光扫过桃林。原本按天罡之数栽种的三十六株桃树，在地上投下七十三道扭曲的影子。多出的那些影子根部，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肉须在土中蠕动，那是噬心魔种成熟前的征兆。
墨羽的剑匣突然重重拍向地面，匣中万剑道胎发出龙吟般的震颤。以剑匣为中心，方圆十丈的地面如波浪般起伏，三百枚惨白的骨钉破土而出。这些骨钉表面布满倒刺，每根钉尾都刻着细如蚊足的编号——"剥魂使廿七"、"剥魂使六十三"……最新的一根刻着"剥魂使三百零九"，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桃林深处的阴影突然开始流动。七道裹在黑袍中的身影从桃树躯干里缓缓析出，仿佛树木分泌出的黑色树脂。为首者戴着半张鎏金美人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上布满蜈蚣状的缝合线。他左手托着颗仍在抽搐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银丝从心室抽出，在空气中织就一幅微型星图——正是我三日前在落凤坡用过的占星轨迹。
"方修士的周天星斗推演术，果然比传闻更精妙。"面具人的声音如同用钝刀刮骨，每个字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他指尖银丝突然收紧，那颗心脏顿时喷出三道血箭，"为截取这道星轨，炼骨司可是献祭了三百具通灵道体呢。"
我袖中的星盘突然变得滚烫。盘面上浮现出三百个模糊的人脸，正是那些被活祭的修士濒死时的模样。墨羽的剑匣发出金石相击之声，七十二道剑气无声无息地封锁了桃林上方的天空——那是剑巢秘传的"天罗剑牢"，每道剑气都精准地悬在魔种根须的正上方。
"织心使的银丝傀儡术……"墨羽剑指轻抚过剑匣某处机关，匣面浮现出与对方手中如出一辙的银丝纹路，"三年前叶灵儿斩断的那具傀儡，用的是南海鲛人筋吧？"
面具人突然尖笑起来，缝合线崩开几处，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肉："不愧是剑巢首徒！不过今日来的可不止心司……"他话音未落，我脚下的影子突然扭曲变形，一柄骨刀悄无声息地刺向丹田——正是幽冥骨殿"影狩使"的招牌杀招。
墨羽的剑势陡然折转，万剑道胎迸发龙吟般的颤鸣。那道本该斩向织心使的剑气在半空划出诡异弧线，直刺我身后三丈处的虚空。"铮——"金铁交击的爆鸣震落漫天桃花，剑气与骨刃相撞迸发的火星里，一个缠满尸布的身影踉跄现形。
"剑巢的狗鼻子还是这么灵。"绷带人灰白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死鱼般的光泽。他掌心那支人骨笛子表面，密密麻麻刻着缩小版的哭脸，每张脸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叫。当骨笛吹响时，地面突然隆起九个土包，爬出的琉璃骨兵通体透明——能清晰看见每具骨架内流转的元婴精华，那是抽炼活人元婴才能炼制的杀戮傀儡。
我指尖星盘急速旋转，天枢位亮起的血光映出骨兵关节处的控制符咒。"幽冥骨殿三司十二使，今夜竟来了两位司主。"盘面浮现的卦象显示，织心司主面具下的真容已修炼到"情丝化茧"境界，而炼骨司主每具傀儡都暗藏自爆魔纹。
"咔嗒"一声，美人面具突然从中间裂开。无数白胖蛆虫从裂缝中涌出，在空中组成新的面孔："错了错了……"虫群发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桃林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闷响，一个佝偻身影扛着青铜巨棺缓步而来。棺木上缠绕的锁链每根都穿着七枚头骨，最粗的那根正刺穿着半截冰晶长剑——叶灵儿的"玉壶冰"断刃上，还凝结着她最后那滴心头血。
墨羽的瞳孔剧烈收缩。我听见他剑匣中传来冰川崩裂般的脆响，那是万剑道胎感应到故人遗剑引发的共鸣。驼背老者枯爪般的右手轻抚棺盖，指甲缝里渗出的冰髓血在青铜表面蚀刻出幽冥骨殿的徽记。
"葬魂司主，见过二位。"老者咳嗽时喷出的黑雾里浮现无数挣扎的鬼面，"按骨殿规矩……"他突然用头骨杖重击地面，我们脚下立即浮现由血线组成的算盘虚影，"杀我一名剥魂使，需赔三千生魂。叶姑娘当年连斩七使……"
棺盖轰然掀开的刹那，滔天魔气中浮现的虚影让我的星盘瞬间结霜。叶灵儿残破的魂影被七根魂钉固定在棺内，每根钉子都穿着她生前最珍视的记忆碎片——有在剑巢初学御剑时的场景，有为我们煮茶烫伤手指的画面。最残忍的是贯穿眉心那根，钉尖上挑着半块没绣完的剑穗。
"利息！"葬魂司主尖啸声中，墨羽的剑匣炸开万道霞光。万剑道胎化作赤红流星直取青铜棺，却在半途被突然绷紧的银丝网拦住。织心使面具彻底碎裂，露出里面由情丝编织的脑仁："心司掌七情！"我心脏突然被无形之手攥住，星盘被迫映出叶灵儿燃烧神魂的画面——她消散前最后看向的，竟是墨羽剑匣上那道她亲手刻的防魔纹。
炼骨司主的骨笛吹出刺耳尖啸。九具琉璃骨兵突然解体重组，骨骼在空中拼成巨大的"九幽噬灵阵"。每处阵眼都嵌着个被活炼的元婴，它们扭曲的面孔正疯狂啃噬着周围的灵气。我的星盘开始不受控制地倒转，盘面上叶灵儿的虚影正在被魔气侵蚀。
"走！"墨羽突然斩断自己一缕发丝，发丝在剑气中化作血色的"剑魄分身"。与此同时，我捏碎袖中那枚粗瓷片——公子遗留的盐晶爆开形成星移阵。传送启动前的最后一瞬，我看见墨羽的剑气斩向青铜棺，而那棺中叶灵儿的虚影，竟对我们露出当年那种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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