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沂当然打不通赵朴的电话，因为此刻他正在飞往波士顿的航班上。
上一次匆匆完成开题答辩后，赵朴着急飞回来，就是想要在林沂的生日那天为林沂送上鲜艳的玫瑰，然后对林沂讲出那三个字。
同时，他相信林沂会十分感动，然后答应他。
事与愿违，林沂也许确实很感动，但并没有说出“我也是”，更没有答应他。
中午的时候，张之悦把赵朴送到机场，深情与儿子话别。
“好好考虑一下加入杰西卡教授的研究小组，杰西卡教授愿意给你第二次机会，你应该感到荣幸，更重要的是珍惜和抓住机会。”
赵朴没有正面回答张之悦的嘱托，只是用力地抱了一下张之悦，“妈妈，保重，明年见！”
在送走儿子之后，张之悦在机场又接回了廖东升。
一上车，张之悦便开起了廖东升的玩笑。
“廖总，这一次你又是去哪儿出差啊。”
廖东升坐在副驾笑了笑，“你不是专程来接我的？”
“何出此言？”
“凳子还是热的。”廖东升淡然一笑。
“你不知道有一种功能叫座椅加热吗？”张之悦熟练地操作着方向盘，跟廖东升调侃着。
“我不知道有人会在如此温暖的时候使用座椅加热功能。”
十月的江城，有时很冷，犹如严冬，有时有很热，犹如炙夏。
今天，虽然谈不上炙夏，但确实热了点。
“我刚刚送我儿子了，他去美国准备博士毕业答辩。”张之悦被戳穿后便恢复了严肃认真。
“虎妈无犬子啊，这都美国博士了，厉害！”廖东升继续说到。“那我今天的车费可得打五折。”
“你都要结婚了，我今天给你免单，算送你的结婚礼物。”张之悦又笑了笑。今天的廖东升仿佛心情不错，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张之悦开着玩笑。
“哈哈，张主任取笑我。”廖东升脸上流露出一些腼腆的笑容，这是以前张之悦很少见到的。
“怎么样？试婚生活感觉还不错？”张之悦把汽车驶上了高速，虽然不再偶尔看向廖东升，但还是继续着调侃。
“张主任，还是回心理中心聊吧，不打扰你开车。”廖东升有些严肃。
张之悦不再说话，只是打开了车载音乐，里面是缓缓的欧美轻音乐，像河流轻缓，像草原绿软……
和往常一样，张之悦给全中心放了半天假，然后中心的门口挂着暂停营业额牌子。
张之悦对着墙上的密码按了一通，然后门开了。廖东升和张之悦一起朝熟悉的办公室走去。
“按照你的要求，我做了。”廖东升说到。
“做了？”张之悦一边倒水，一边故意强调了一下，“都做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产生心理排斥。”
“张主任，我直说吧，”廖东升说到，“我今天来找你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张之悦感觉到了廖东升的严肃，以及脸上原本的风轻云淡消失的一干二净。张之悦正襟危坐，“你讲。”
廖东升憋了很久。虽然他把张之悦作为最信任的发泄口，但自始至终都没有讲出过这件事。这一次，廖东升实在忍受不了了，不是因为他要结婚了，而是温欣失去了子宫。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如果不是最后看到温欣的病例，廖东升完全不知道温欣要生下孩子完全是出于不想失去当母亲的机会，也不知道温欣为了那个孩子付出了如此艰辛的努力。
甚至，一开始廖东升还怀疑过温欣是不是想携子要挟。结果，一生完孩子，还没有满月，温欣就离开了。
不仅离开了尚志集团，还离开了江城。
“我心中一直有一件放不下的事情，一件可能会让我遗憾终身的事情……”
然后，廖东升给张之悦讲了上海一夜和后来温欣的事情，直到温欣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最终切割掉子宫，然后逃离江城。
廖东升说完后，像听候审判一样看着张之悦。房间里十分安静，沙漏下落的声音清晰可闻。张之悦刚想说话，突然听到门外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张之悦敏感地快步走到门后，拉开办公室大门。空荡的走廊里空无一物，地上多了一块紧急出口的牌子。
“不好意思，廖总，紧急出口的提示牌可能因为时间久了，掉下来了。”张之悦报以歉意的微笑，然后关上门，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廖东升刚刚有些紧张，但得知是紧急出口的警示牌掉下来，而非有人偷听，心情又平缓下来。
“我为你感到骄傲。”张之悦开口就让廖东升十分诧异，“我也应该为你感到高兴。为你骄傲是因为你不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富人，你有情有义，有血有肉，懂得负罪是因为心存底线和善良。酒精是原罪，你大可不必太过自责，任何过失都是可以弥补的，只要你弥补了，就应该学会放下。至于为你感到高兴，说起来可能比较别扭，但你确实对女人有过实质性的生理反应并且付诸了行动，你在性别认知上可以说没有问题，或者完全康复了。”
正在张之悦对着廖东升侃侃而谈的时候，门外过道的角落里冒出一位女子，轻轻地猫着腰朝大门口走去。
当她成功猫腰走出大门之后，方才直起腰来，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言。虽然张之悦给他们放了假，但李言因为落了东西在单位，所以刚好回来取。
谁也没有想到，她就走在张之悦和廖东升的身后。李言有些诧异，难道廖东升在找张之悦做心理咨询？
怀着好奇的心态，李言悄悄跟在两人身后到了办公室，然后到了张之悦的办公室门外。
听到廖东升讲完关于温欣的一切，李言整个人有些崩溃。原来她之前猜测的温欣攀附完全是错误的，相反廖东升才是那个坏人。
也许是由于多太久了，李言腿脚都有些麻木。听到办公室突然的安静，李言以为被发现了，所以赶紧起身逃跑。因为腿麻，刚好撞上墙上的紧急出口指示灯。然后赶紧找了一个角落，强忍着疼痛猫起来。
她应该感谢张之悦没有走出门来，并且以为只是紧急出口指示灯脱落，无意放过了她一马。
……
和张之悦的交流对廖东升是有用的，他一直坚信，事实也是如此。
在张之悦重新将他送回机场的路上，廖东升突然对张之悦说到，“张主任，不送我回机场了，我想在江城的路上正大光明的走一走，不管过去如何，不论未来怎样，我们总应该学会勇敢面对和无畏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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