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双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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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帘幕严密地落在窗前，阻挡了太阳辉煌的光芒，遮拦了任何窥视的眼睛，昏暗的房间内，无人能看清这里在发生什么事情，无人能理解这里正在进行的事情。
黑暗中，她们相拥，她们重合。拼图或完整或被撕下一角，格格不入地塞进了不属于它的位置。老绅士的脑袋是月亮，小男孩的腿长着妇人拿着篮子的胳膊，苹果树上结了个猫咪的脑袋，这一切是多么的滑稽，又是多么的荒诞不经。
———但是无论如何，空缺被填满了，拼图完成了。
“……就像一条双头蛇，为了思想的统一，一只头的苏醒必定伴随着另一只的沉睡。”
还穿着睡衣的'玛琳'拉开一半的窗帘，阳光驱散了黑暗，她站在那儿，任由那温暖环绕着自己，定定地望了好一会窗外远处的高楼大厦，才转身在被遮掩的那处空间换上白连衣裙。
她落座于梳妆镜前，带着花边的镜子里映出女人的身影。指腹轻轻按压镜中嘴角的那颗痣，却只从指尖传来平滑细腻的触感。她像一个忘了自己曾是什么模样的人看着镜子，她笑，它也笑，她哭，它也哭，她悲伤地看着它，它也悲伤地望了回来。
她最后闭上了眼，将长发拨到胸前，熟练地给自己编了个麻花辫。
“你太信任我了……”
屋内的人深深叹了口气。
-
迪克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来到餐厅，显然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餐桌附近空无一人，迪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刚要进厨房随便泡点麦片吃，却碰见了端着一盘烹饪好的牛排，拿着一杯牛奶从厨房里出来的阿尔弗雷德。
“上午好，迪克少爷，我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阿尔弗雷德将盘子和牛奶放在了迪克常坐的位置前。
“阿尔弗，其他人都没还没起吗？”
不用自己动手填饱肚子真是件好事，迪克顺从地坐在餐桌旁，随口问了一句。
“达米安少爷与乔纳森少爷一起出门了，提姆少爷还在房间内休息，史蒂芬妮小姐已经用完早餐回家了。”阿尔弗雷德说：“布鲁斯老爷和玛琳小姐还未起床，我认为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在周末赖床这件事无可厚非。”
迪克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是对的，阿尔弗，我猜b最近这一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他也是。迪克往嘴里塞着煎蛋，掏出手机，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多，他昨天只请了半天的假，唉，吃完饭还需要赶回布鲁德海文上班呢。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迪克看都没看一眼———他也不需要看，因为脚步声的主人在见到他们的第一刻起就打了招呼，“上午好呀，迪克，阿尔弗！”玛琳跳一样地走了下来，带着莫名满足的微笑出现在迪克眼前。
迪克不禁注意到玛琳胸前的那个完美的，几乎没有一缕头发跳出来的麻花辫。他从没见过玛琳给自己编过头发，她只给自己绑过马尾辫，杰森猜这是因为玛琳不喜欢有些复杂的发型，而迪克觉得玛琳是不会编，毕竟她的马尾辫也总是歪歪扭扭的。
“上午好。”
她今天一定是认真打扮过了，是约了卡珊和史蒂芬去逛街吗？迪克喝着牛奶心想。但看着玛琳脸上那个熟悉却有些违和感的微笑，迪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刚想借着动作再观察一下———
“您打算出门吗？我这就将您的那份早餐拿来。”
“不用啦，阿尔弗雷德，我在外边吃。不过你有时间把我送去游乐场吗？我在那有个约会。”
“噗咳！咳咳咳！”
这是迪克被牛奶呛住的声音，他低下头用力地捶击胸口，而一旁的阿尔弗雷德眉毛已经要飞到天上去了，这对平日里严格遵循礼仪的英国管家来说是最惊讶的表情。
玛琳担忧地问：“你还好吗迪克？”
迪克抽空向她摆了摆手。我一定要再请半天的假，他平静地想，但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点开屏幕的第一件事是给杰森发去他无声的尖叫。
迪克：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
杰：？
“一个———约会？”阿尔弗雷德拉长声音，这足以表达他的震惊，“在您醒后的九天里，您———有了个约会？”
玛琳现在笑得有点难以为情，“呃，是的，这有问题吗？”她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因为昨天那些黑/帮，我不能出门吗？”
蝙蝠侠昨晚在蝙蝠洞说，那个黑/帮的规模并不大，甚至算得上是残延苟喘。为了不引起太多注意，他们至少三天不会再次行动。
阿尔弗雷德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恢复了他的从容淡定，：“我这就去准备。请不要介意我的震惊，玛琳小姐，毕竟这座宅邸已经很多年未拥有过它的女主人了，而您回家不久，餐桌旁似乎就要多一个人了。”
“只是个约会，阿尔弗。”玛琳严肃地说：“我们不会在一起的，只是……互相了解一下。”
阿尔弗雷德不可置否，迪克默默往嘴里塞着食物，往常美味的牛排味同嚼蜡。
-
与隔壁大都会不同，哥谭市的游乐场在被小丑当作游戏场地之后废弃了几年，前些日子才重新向大众开放，安保工作肉眼可见地严密了许多。但小丑留下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驱散的，游乐场内的人数相比以前连一半都不到。
玛琳同阿尔弗雷德告别，保证自己会在下午五点之前回到庄园，随后站在游乐场入口旁等待着，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四分。
不出她所料，四十分时，她等着的人出现了。
身穿常服的约瑟夫·埃比尼泽走了过来，他没预料到玛琳会和他一样提前二十分钟到达这里，这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被窥探般的不舒服。
“韦恩小姐。”埃比尼泽冷淡地向她点头，算是在打声招呼，“你打算在游乐场谈'那种事情'吗？”他双手插兜，讥讽地问。
“请叫我玛莉安娜，埃比尼泽先生。”面对他的粗鲁，玛琳选择礼貌回应，话语中不见上次见面时的尖锐与强硬，像换了个人似的，“关于那些，为什么不等我们吃完饭再说呢？我猜你今天和我一样，连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吧？”她说着，手指点了一下游乐场入口对面的快餐店。
埃比尼泽警官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岁数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姑娘安排来安排去的感觉，他———
玛琳说：“我请客，你想吃什么点什么。”
只有这一回，他想。
-
“还是让你请到一顿饭了。”
埃比尼泽点了份菜单上最贵的那个套餐，玛琳要了和他同样的套餐，吃人嘴短，他决定把态度放温和一些，玩笑似的试探道：“你难道是个塔罗师，能看到过去和未来？”
玛琳没听懂地看着他，接着她似乎想起了昨天说过要请埃比尼泽一顿晚餐的话，“我是个诚实守信的人，先生，也不是什么塔罗师。”
“那这就太奇怪。”埃比尼泽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没有正形地歪在椅背上，“你既然不是坎特接触过的人，又是从哪里得知我的信息？总不能是我的线人吧？”他可是在那个混蛋身上花了不少钱。
玛琳摇摇头，“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你的线人没有出卖你，埃比尼泽先生，我与你合作是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致。”然后她就低头看着桌子，没再开口。
埃比尼泽知道她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目标一致———是指把坎特送进地狱还是把坎特送进监狱？无论如何，这句话实实在在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拇指摩擦食指，他盯着玛琳头顶的发旋，“这么说，你已经有计划了。”
“约翰·坎特觉得我是阿拉贝拉。”玛琳抬起头，视线与埃比尼泽相碰后又移到桌子上，好像那块抹布擦不掉的污渍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与贝拉生前亲近的人互动，让他确信这个想法，能更快捷地把他引出来。”
“所以是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得配合你———”他们的汉堡套餐到了，埃比尼泽拿起一个双层芝士牛肉汉堡，“———配合你扮演的'贝拉'。”狠狠咬了一口。
他这句话说得可不像是有“这真是个好主意”的意思。
“确实是这样，抱歉。”玛琳依旧低垂着眼睛，语气轻轻地说，好像说出这句话她自己更不情愿一样。
瞧瞧这人，学贝拉愧疚的样子都有八成像。他没猜错：这位姑娘确实知道贝拉是什么样的人，并且和他见面开始就在扮演贝拉。更令他恼火的是———她演得确实像。
不过，“就这么做吧，玛莉安娜，我不在乎你一个富豪养女是怎么办到的，也不在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坎特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埃比尼泽突然感到有一束不善的目光投在他身上。现在正是快餐店人多的时候，他向后方看也只能看到一个打着电话的白领，一对吃午饭的母女和一个学生面向这里，他狐疑地转回了头。
“不用担心。”玛琳稍勾起嘴角，眨眨眼睛说：“我带了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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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敢甩脸色给她看，年纪都有两个玛琳大了，他怎么好意思！”白领装扮的迪克不满地冲手机小声嘀咕着，“他要是敢让玛琳哭出来我一定要给他一拳。小红，你还没找到他的身份吗？”
“我这是在带病上班，耐心一点，迪克。”手机那头的提姆悠悠地说，“你现在表现得像个应激的鸟妈妈。”
“就一天，就昨天一天的时间他就勾搭上了玛琳！而且把这个形容留给布鲁斯，或者杰森，他们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可不会像我这么'和平'。”
“找到他了。哦……这可真是个……”提姆停顿了一下，“……这人叫约瑟夫·埃比尼泽，三十六岁，在gcpd工作。”
“什么？！”迪克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他这一声把附近的视线都招了过来。迪克不好意思地双手合十，讪讪一笑，表示自己很抱歉。
“还没完呢。”提姆继续说道，“他之前有个女朋友，是一个熟人，阿拉贝拉·坎特。”
一张照片被发到迪克手机上，是年轻的约瑟夫·埃比尼泽和阿拉贝拉·坎特一起头戴蝙蝠角发箍，身着游乐园特供黑色披风，冲着镜头开心笑着的照片。
迪克死死盯着这两人的样子。
他终于认出来了：七年前他带着玛琳去游乐园，帮他们拦住纠缠的娱乐记者，并被意外拍到半张脸上了报纸的那对情侣就是约瑟夫和阿拉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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