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纯路人
李秋阳是上半年刚搬到这个小区的。
他这人热情开朗，又很喜欢小动物，很快就在小区里认识了好多铲屎官。
平时有事没事下楼和狗狗们玩玩，找铲屎官们聊聊天，慢慢就得知了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小区东南边那条小石子路很邪门，大家的毛孩子都不喜欢从那条路走，要是铲屎官们非要拽着它们从这条路走，毛孩子们就会在其中的某一小段叫得特别凶。
有些好事儿的铲屎官在一块儿琢磨了半天，排除了走近科学播出的一系列引起动物异常的原因，最终得出结论，问题好像出现在那边的一棵老槐树上。
老槐树嘛，本来就阴，树名上都藏着个鬼字儿，天然和这些灵异事件非常搭调。
李秋阳听得怪害怕的，也就一直没敢往那条路走。
直到前两天听说那树无缘无故烧着了，还被物业从地里挖出来了，心中一动，想着会不会是有什么高人出手，把树里的脏东西除掉了，就约着养狗的好朋友一起过去看看。
这朋友养的是一只很可爱的金毛，叫球宝，平时性格很好，不凶不闹不乱叫，还非常亲人，走在路上只要和人对上眼神就要冲过去求摸摸，是李秋阳在小区里最早认识的狗狗之一。
他们想得非常简单，就想带着球宝过去验证一下，要是这么温柔的狗狗走在那里都要叫的话，那这条路的问题绝对不小，他们会马上带球宝退出来，不往前走了。
要是狗子不叫了，估计这条路以后就安全了。
两人一狗吃完晚饭，带上拾便器就逛到了这条路上。
球宝最初还是很抗拒往前走，但是两人想着那棵树离自己还有挺长一段距离，便没有停下。
然而到了某个位置以后，球宝明显焦躁了起来，夹着尾巴一直在两人前面绕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正想说要不然回去吧，球宝忽然叫了一声，随后恢复了正常，尾巴从两股之间放松下来，顺着风悠闲地摆着。
像一截树枝。
朋友很疑惑地摸了摸球宝的脑袋，问它怎么了，球宝没多大反应，只是抬头看着两人，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直至现在，李秋阳回忆起来还是觉得球宝当时那个笑容很诡异，有点嗜血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当时他们俩都没看出来，只觉得球宝好像恢复了，甚至还在想，是不是前面有处理了老槐树的高人留下的气息，这气息被风吹过来，让这胆小的狗子感受到了，它就不害怕了？
于是两个大胆的年轻人继续带着狗子往前走，走到倒在地上的槐树面前，球宝跳到槐树上玩了一会儿，他们还给球宝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两人各自回家，李秋阳昨天到今天霉运不断，那个朋友和他的家人则在晚上睡梦中被球宝咬伤，直到现在，他家4岁的孩子都还在icu里躺着。
今早上班前，李秋阳在早点店里遇到了其他铲屎官朋友，和他们说了下这个事情，叫他们最近注意点。
没想到一位铲屎官竟然告诉他，球宝已经不是这两天里唯一一个发狂的狗子了。
老槐树被挖了以后，好几个铲屎官都带狗子过去看过，就他们知道的，已经有三只晚上趁主人不注意咬主人脖子了，不过可能大家养的都是中小型犬，所以基本都没有球宝咬得严重。
剩下几条去过那条路的狗子，虽说没有发狂，回去以后好像也都不太对劲，要么蔫巴巴的没有精神，要么变得非常神经质，有任何风吹草东就会狂叫。
以至于现在大家的口风都隐隐有了变化，觉得那个老槐树说不定是种在那镇压什么脏东西的。
现在树被挖开，镇压着的脏东西就趁机跑出来作恶了。
李秋阳觉得很有道理，在结束了自己这依然很倒霉的一天，顺利为老板亏损三万五千块以后，他终于拨通了发小的电话。
这发小从小就对神神鬼鬼的很感兴趣，前几年废了好大功夫拜了师父，从此住到了郊区的山上，和他们这些朋友的联系也少了。
从偶尔联系时的只言片语来看，这小子估计是真学到了点东西。
本来这小子出了家，他觉得自己这些俗人没事不应该过多打扰人家的，但现在小区里不是出事了嘛，搞得他也气运低迷，只能求助发小下山斩妖除魔，救他小命了。
由于他是在下班以后才发出了求助，所以发小章明……现在该叫谦一了，反正就是这么一位宗教人士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他拿着传统降妖伏魔的法器，托着个乱转的罗盘走到倒下的老槐树前，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正在树坑外探头探脑。
他忙走上前，大喝一声：“小心妖邪，切莫靠近！”
正在那边探头探脑找当初胡老埋在附近织成阵法那些东西的白晴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一副高人打扮的谦一，还有谦一旁边一副热心市民模样的李秋阳，立刻找好了自己的定位，一秒进入角色——纯路人。
而且为了避免这热心市民某天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个演员这件事，所以她现在依然要扮演一个无神论的路人。
路人白晴讶然看着谦一，“我去，怎么还有人请了大师？”
谦一朝她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她现在离邪祟这么近，还想着一会儿要是还有余力，就帮这有缘人也念念经祛祛秽好了。
李秋阳不太敢往前走，就躲在谦一身后对她道：“你快过来，别离那棵树太近！邪门儿得很！”
白晴挑眉，这人八成是近两天槐树破阵以后的受害者。
毕竟这树邪门的传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般人要是想请法师应该早就请了吧，没道理在树被挖了以后才半夜狗狗祟祟地带着法师过来。
而且这位法师明显是有真功夫的，她都能看到对方法器上涌动的灵气。
按照她的社会经验，一般人想请到这样的法师，要么有点门路，要么有点小钱，反正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请过来的。
看来对面这受害者被吓得不轻，铁了心要治一治这老槐树了。
于是她面上半信半疑地朝他们走了几步，开始套话：“怎么邪门儿的？它不是都被挖出来了嘛？”
李秋阳朝她招招手，等她走到近前才悄悄说，“就是被挖出来了才更邪门！信我，真的。之前只听过这边不对劲，但没听过有人受伤啥的，但是这两天，只要靠近这棵树的狗，回去都不正常了！”
白晴愣住，“狗？”
“对啊！你知道之前小区里的狗一靠近这里就叫吧？现在更恐怖……”
李秋阳为了引起白晴的重视，几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故事一股脑地讲给了白晴。
两人前方，谦一已经铺开了阵仗。他收起罗盘，蹲下捻了些槐树根上的泥土，拿出数张黄符，手上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白晴没想偷师学艺，就没细听他口中念了些什么，只是在认真观摩着这位年轻修士的操作。
她虽然拜了师，修了仙，打了树，养了妖，看似干了好多事，但还真不知道现实里其他修行人都是怎么做的。
耳边李秋阳的叙述很快就到了尾声，白晴听到小区里好几只狗狗靠近这里以后都发了狂，还把人咬进了icu的事，费劲儿编好了好几个科学的解释方案，正在一边看谦一的动作，一边把科学解释一个一个地往外丢。
然而等她的解释方案丢完，谦一的符咒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躺在草坪里的老槐树也依旧像死了一样毫无波澜。
只是四周的空气却在暗中悄然变得寂静，浓稠。
像白晴第一次在这条路上见鬼的时候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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