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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
他回到九十四身前,发现九十四已经调息好浑身玄气,睁开了眼。
经过方才一场挣扎与调整,九十四现在的脸上带着几丝异常的红润,阮玉山把手指伸入九十四的袖口,把了把脉,发觉气息和脉象出奇的稳重。
蝣人的体能果然强得惊人。
九十四看他把手搭在自己胳膊上,问:“做什么?”
阮玉山:“把脉。”
他回答完这话,一挑眉毛瞅向九十四:“这你也想学?”
九十四看看自己手腕,又看看阮玉山,抿了抿唇,觉得这个可以放到以后再学,免得显得自己太过贪心。
于是他避而不答:“你还会把脉?”
他以前在饕餮谷见过给人把脉的,提着个药箱子,驯监管那些人叫大夫。
蝣人身体再好,十几年里成百上千个,总有几个生病的。
生了病能自愈就自愈,实在自愈不了就得治。
饕餮谷再怎么敲骨吸髓,谷主也是商人,治病花的钱和卖一个蝣人赚的钱,孰轻孰重总还是分得出来。
九十四问阮玉山:“你是大夫?”
“我是老爷。”阮玉山一瞧见九十四问这问那的样儿就忍不住想耍嘴皮子,“比大夫大一级。”
九十四听不明白。
他闷声不开腔,别开脑袋在心里琢磨:老爷比大夫大一级,又是老又是爷的,倒也说得过去——那天下所有老爷都会看病?
怎么饕餮谷的谷主老爷不会看?
九十四一脸严肃,眉毛拧起来。
阮玉山打量他眼色就知道他在心里嘀咕什么,忍着笑不解释。
这么个博大精深的问题够九十四嘀咕好一阵子了。
不过阮玉山会点岐黄之术也不是他真的三百六十行样样精通,而是阮府同名满天下的神医钟离善夜有点故交。
满鬼钟离,半神断雨,娑婆两大名医自来有点王不见王的架势,虽说各有各的手段,脾气倒都是一致的古怪。
阮玉山年少时同老太太走访钟离府,天天跟在钟离老头子屁股后头学了点皮毛。
因此他大毛病不会治,小毛病还是能随便看看的。
顺着九十四的手腕,阮玉山的指尖划到九十四的掌心,摸到最后一个穴位:“劳宫。若有人要伤你,便聚气在此,抬手格挡。”
九十四闻声回头,盯着自己被阮玉山按在掌心的地方,鬼使神差地,忽然把手攥紧,像要捉住阮玉山的手指。
阮玉山条件反射地把手抽走。
九十四对着自己抓了个空的拳头一怔,似乎也没明白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阮玉山也是一样。
抽完手便觉着不对。
他若有所思地抬起眼在九十四发愣的脸上游走两圈,扬唇一笑,伸出手挑开九十四攥在一起的五指,再把指尖点回九十四的劳宫穴,一双丹凤眼懒洋洋地翘起眼尾:“抓吧。”
九十四脸色变了又变。
他总感觉这会儿抓了不对劲,可不抓又不得劲。
阮玉山的指尖搭在他的掌心,点了点,又磨两圈。
九十四别开眼,拢着五指在阮玉山指尖上意思意思挠了两下就起来了。
起来以后越琢磨越不对劲。
阮玉山对他怎么跟逗小猫小狗似的?
他拉拉个臭脸,认为自己又受到了挑衅。
一扭头,阮玉山在后头摸着鼻子暗笑。瞧见九十四拧着个眉毛打量自己,便扬起下巴一脸坦然地对视回去。
天色暗了,阮玉山站在檐下,屋顶的阴影覆盖在他的眉骨上方,衬出他高低起伏的五官。他对着九十四恣意笑着,鼻梁挺拔,唇角微翘。九十四第一次发现这人虽然骨相凌厉,肤色深沉,但单论面容却十分清俊——原来阮玉山的相貌是非常不错的,天然的威严中带着些许柔和,只是平日太不好惹了些,叫人无暇注意他的皮相。
九十四暗中惊觉自己竟然在离开阮玉山之前记住了这个人的容貌。他很少去记得除了族人以外的人的容貌,哪怕是恨之入骨的驯监、谷主,还有许多形形色色来到饕餮谷把他们当货物一样挑来选去的顾客。他不认为这些人值得他浪费自己宝贵的精力去挨个挨个牢记他们的眉眼,他们甚至不配在他的记忆里占有一席之地。
如果有一天曾经在饕餮谷做过驯监的人离开了那里成为普通的家奴,那么九十四走在街上与他们迎面相撞也不会认出他们。饕餮谷的驯监对他而言只是一堆人脸模糊的符号,他不对里面任何一个个体有独特的恨意,他恨的是那个地方。
可是他在这个天色暧昧的傍晚无可避免地记住了阮玉山。阮玉山的神情,动作,眼神,连同这个人宽阔高大的身形一起,掠夺般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无比清晰的印记。
九十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只是察觉到一种潜藏的危险,似乎阮玉山留在他灵魂里的印记越是深刻,他身体中本能提醒他快点离开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九十四控制不了阮玉山,但是他能控制自己。
他回到房里还想再练练字,可是拿笔写了两下,完全静不下心,阮玉山下午教他的一切都已章法大乱;他想起先前阮玉山塞给他的那幅画还没来得及看,这会儿孤零零摆在桌上,折了一半,晚风吹得那副对折的丹青纸一直响,像是在控诉他拿走了画又不好好对待;他抬脚要绕靠书桌去拿画,蓦地想起自己刚在乱七八糟胡写的那几个字,待会儿若是让阮玉山见了指不定要怎么刻薄。
阮玉山阮玉山,哪里都是阮玉山。
九十四想得心烦,简直不懂怎么偌大天地如今狭隘到只剩下他和一个阮玉山。
这世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还有无数崇山峻岭,书本里的烟雨江南,他的宏图伟志,他努力了十八年的愿望,他族人的诅咒,他一样都没有实现。如今困在这举目四壁的小木屋里,左看是阮玉山,右看还是阮玉山。
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成要做的事?
九十四颇为烦躁地收起席莲生送来的纸笔,四处找寻,竟然在房间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落地的小书柜。
想来是前一晚屋子太暗,他没瞧见,否则有机会他一定会守着这个书架一本一本翻阅,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学习的东西。
他走到书柜前,想找个地方暂时安置他的墨宝。
从剥落斑斓的木漆看,这个书架有些年月了,每一层底木都被厚重的书本压得弯曲,不过架子很干净,几乎没有任何积灰,可见时常有人来打扫收拾。
这上头的书又多又杂,重重叠叠积在一起,挤满了每一个木格,九十四先拿了顶上两本,发觉自己是一个字也看不懂,便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好不容易寻到个空,九十四把手里的宣纸卷了又卷,试着往里塞。
这空不大不小,好似专门为了九十四塞这点宣纸留的,一分一毫的空位都余不出来。
外头响起叮叮当当的动静,是阮玉山下地窖取水,回来收拾碗筷了。
阮玉山这人做起事来总是很有自己的忖度,有时根本不像个贵族世家出来的公子。虽说府邸里动辄数十个下人整天围着伺候惯了,可这并未将他养得懒散,相反他还十分勤快,比方在当下这境况,做饭洗衣他从不矫情,不觉得自己堂堂一州之主锦衣玉食就做不得粗活,这兴许有老太太自小教养的缘故。
可该讲究的时候,他也一点不推诿。比方在饕餮谷,又或是自己府里,他有自己的身份,因此绝不亲自动手脱靴,更遑论给谁铺床叠被,拿来漱口的水更不可能第二次进嘴。该等级森严的时候,谁敢对着他拿乔怠慢,那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九十四听见阮玉山洗碗的声音,又想出去看看。
洗碗该怎么洗,热水还是冷水洗,新鲜水还是废水洗,洗的时候先洗碗还是先洗筷,要不要像阮玉山给他洗澡似的放点东西?九十四通通都很感兴趣。
他一着急,塞宣纸卷子时用了点力,把旮旯里一本簿子给挤出来。
九十四捡起来一看,那上面密密麻麻,重复的全是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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