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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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前，顾家父子三人带兵抵抗临化国侵犯，那场战役前半场十分顺利，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到了第二天，敌人打了一半便开始撤退，原本顾氏父子已经做好了只守不攻的打算，但那几日许是太过顺利，他们不甘边境屡屡被犯，便一鼓作气下令乘胜追击。
他们却忘了临化国的人，在所有战争中都不是那随意逃跑之辈，追击到山谷处中了敌人的圈套。
那时顾渊与顾泊秋带伤追击，首当其冲。
顾泊然因为犯错被罚在后勤，所以直到父兄被包围了才听说此事。
等他重整队伍打算营救之时，敌人的另一股力量已经偷袭到军营，一时间军营也成了新的战场。
他带着众人奋起杀敌，可敌众我寡，渐渐处于下风，顾泊然因一时不察中箭落于马下。
眼见着敌人的刀快要落下时，战场的外围，又响起了一阵激烈而振奋的马蹄声。
是叶烟凝带着一队叶家军赶来支援他们！
叶烟凝手握弓箭，满脸坚毅目光炯炯，鲜血溅于眼下也面色未改，一箭穿过顾泊然面前举着刀敌人的胸口。
接着，她驱马一边挥舞长枪斩杀敌人，一边向顾泊然伸出手将他拉起，二人同乘一匹马一左一右驰骋于战场之上。
清扫了军营的敌人后，叶烟凝第一时间将叶家军分为两队，一队人留下清理残局，她又亲自带着另一队赶往山谷之中，将顾渊与顾泊秋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
可是叶烟凝明明是一个将军，那段时日身体却不是十分康健，刚把顾家父子救出来，还未见他们面，便因病匆匆赶回了京城。
此战之后，顾家回京复命，皇帝出城迎接，面露喜色：
“顾家三将军，虽然此次打了败仗，但是仍然对南青国有功，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可是没过一天，便有人上书控告顾家通敌叛国，战场一事乃是与敌人里应外合故意为之。
顾家的死对头王家奉命抄家，将三人关入囚车后，竟然还带着人开始□□略！
顾家三人本就受了伤，此时又带着手铐脚镣枷锁，只能在囚车中大声制止，甚至三人都跪在了他们面前。
可他们仍然面带着得意挑衅的笑容，吓得顾氏女眷失声痛哭。
那王家长子王璨拽着顾夫人的手便将她扯向了囚车，狞笑着：
“夫人别怕，若是顾将军回不来，我们王家，也一定把你奉为上宾。”
说着便扯着她的头发想要向囚车上撞，这个时候，一个长鞭瞬间缠上了王璨的手。
那王璨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除了他的几个朋友，其他官宦人家的子女都避而远之。
众人皆在惊诧之中，顺着长鞭看去，只见叶烟凝正紧紧拉着那长鞭，目光冰冷地瞪着那王璨，厉声呵斥：
“王公子，顾家乃南青国功臣，你竟敢如此放肆？”
那王璨见到来人后，讥笑了一声，不屑地看了看缠在自己小臂上的长鞭，放开了顾夫人的手，另一只手插上了腰：
“哟我道是谁敢多管本公子的事，原来是叶大将军啊。”
说着用力一拽长鞭，只见叶烟凝顺着这股力道冲着王璨飞过来，而王璨满脸不屑与得意。
却不想，下一刻叶烟凝的脚便踹上了他的胸口，直接将他踹出几丈远。
“公子，公子。”
他身边的小厮都慌了手脚，乱成一团将他扶起来。
叶烟凝却不紧不慢恭敬地将顾夫人扶了起来。
接着看向灰头土脸的王璨，声音不大铿锵有力，足以让围在一旁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家乃南青国功臣名将，若不是他们在战场浴血奋战，你能有命在此处嚣张？再叫我知道有这般荒唐放肆之事，我定不饶你们。”
可是上书之人自有证据，凭借叶烟凝的几句话，也无法改变顾氏三父子锒铛入狱的结局。
而后，叶烟凝又在牢中警告落井下石的守卫，四处奔波寻找证据，殿前求情，一直到顾家三人被顺利放出。
而自那之后，顾家几次登门拜谢均被拒绝，也再没了联络。
直到那日叶烟凝跪在林家祠堂门前。
叶烟凝说，战场大捷均是叶家军之能，叶家军骁勇自是不假，可若说策略布阵全凭于他们，如同笑话。
不说顾泊然自十二岁便同父兄征战，从未听过见过叶烟凝出征后的全新战术。
就说经历这半年之前的顾家浩劫之人，谁又怎会相信叶烟凝是眼下这般畏缩顺从之人？
可如今，当初那威风凛凛正义盎然的将军，在这里附小做低，装乖卖巧，跪了他人家的祠堂，甚至还要给街头的侍卫混混下跪。
想到这些，顾泊然心中隐隐有一丝酸涩。
顾泊然回忆这一幕幕，看着叶烟凝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挂上了略微不符他年纪的冷冽，定定地看着她消失在拐角。
许久，他不动声色轻轻抬了抬手。
一名身穿黑衣，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闪身出现在他的背后。
“世子。”
顾泊然沉静开口道：
“既然她想搬出林府，不如我们就帮帮她。”
这男子是顾氏一案后，顾泊然亲自挑出来的影卫，日日护在其左右，刚刚顾泊然与叶烟凝的对话，自然是一句不落地被他听了去。
听此，这影卫看了看叶烟凝离开的方向，犹豫了一瞬，低头说道：
“世子，恕属下多嘴，这叶将军，与此前传闻中相差甚远，您，不怕她别有用心，引火上身？”
等了许久也未见顾泊然回答，影卫抬眼看看他闭闭嘴，潦草行了一礼，闪身消失。
顾泊然目视前方纹丝不动，没过一会儿，垂眼叹了一口气。
记忆中救了自己全家的那个人，除了苦衷，还会存了什么坏心思呢？
等到顾泊然前往宴客厅参加梅花宴时，厅内其余人都已经坐好了。
好在长公主以及其他人，也不会同他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计较。
“这冬日中，梅花最盛，也昭示着南青国接下来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叶烟凝观察着周围人的行为，有样学样也举起了酒杯。
一杯酒过后，长公主看了看众人，仿佛是刚发现叶烟凝一般，语气中含了一丝惊喜，但更多的是抬举：
“叶将军年少有为，能够来长公主府上，也算是给了本宫一丝薄面，不知叶将军今年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叶烟凝听到此话，举着酒杯的手一抖，一滴酒滴落在手背上。
而长公主立马说道：
“哎呀都怪本宫，这大好日子戳中了叶将军的痛处，实在抱歉，既然如此，不如这样，趁这大好之日，本宫看看有没有年纪相仿的子弟，也算是促成一厢姻缘。”
叶烟凝心口一滞，她原本没有想到这一层，此时却突然想到，王家是长公主一派的，自己前段时间与王家王璨当众冲突......
难怪今年的梅花宴会邀请自己。
正当长公主煞有介事地在厅内挑选着，只见叶舒却站起来了：
“回长公主，烟凝乃老臣故交之女，我与夫人也将她看成亲生女儿一般，早便请陛下将她许配给了司翰，之前考虑两人年纪尚轻，同住一个屋檐恐多生事端，才刻意隐瞒，如今长公主您提起此事，老臣也觉得此事该提上日程，臣多谢长公主为烟凝费心。”
叶烟凝看了看林舒，此事她前世今生皆不知晓，不过前一世自己早早便与林舒割席，此事不了了之也是情理之内。
她与林司翰算是青梅竹马，不过即使不说如今她心中只有报仇，就说林司翰那人，她也万万不会接受。
不过眼下无论婚约是真是假，也算是权宜之计，能过止住长公主的好办法。
“既如此，本宫便也不再多事了。”
长公主冷笑了一声，目光在叶烟凝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有些不甘地移开。
倒是顾泊然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殿下，林叔父，若是如此，叶将军与林将军同住一个屋檐，听着恐怕确实有些不妥。”
原本顾泊然打算用其他理由，让林舒主动放人，眼下林舒递过来这样好的一个理由，倒是不用白不用。
“再过一个月，我兄长便会迎娶林家如瑾姐姐，我想此后便可以安排林家兄长与叶将军的婚事，而今日可以趁着这梅花宴，将这婚约昭告天下，可若叶将军再住在林府，我想天下之人悠悠众口，恐怕确实不利。”
叶烟凝听此心下一喜，立马站起身向长公主行礼，柔声开口道：
“殿下叔父，烟凝承蒙二位厚爱，也十分感激叔父收留，可刚刚顾世子说的确实没错，婚约公布后，我若继续留在林府，恐怕对于林府的名声也不好，若是如此，烟凝愿先行回叶府短住一些时日，等叔父与司翰哥哥定下婚期后，再搬回林府尽孝。”
两人一唱一和，仿佛若不让叶烟凝离开林府，连林如瑾的名声与脸面都会搭上。
长公主看看脸色有些发青的林舒，摆摆手十分大度的样子：
“既然不用本宫赐婚，本宫自然不插手此事，林将军这是您的家事，您看呢？”
林舒看看叶烟凝，又看看身边的林如瑾和林如月，强行挑起嘴角笑了笑：
“泊然贤侄说的不无道理，也亏得烟凝大度，甘愿独自回到叶府旧宅暂住，晚辈们都考虑得如此周到，老臣又怎能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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