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云泥之别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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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车上，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一所市公立中学。和上一个地方相比，这里显得朴实无华，很有地气。
顾云天把车停在校门外的停车场，在门卫室登记后，和叶微澜步行进入校门。
操场上几个高中生正在打篮球，一群像是参加课外活动的中学生们从一所教学楼大门蜂拥而出，叽叽喳喳的犹如小鸟。
叶微澜参观了高年级的教室，化学实验室，音乐室，图书馆和大礼堂。
“这所学校最大的好处就是免费。”顾云天介绍道，低调中透出些许骄傲：“天城所有公立学校都免费。”
叶微澜忽然发现，她有点喜欢他的这种骄傲，不是因为权势和财富，而是因为，他有能力惠及大众。
“不过，我觉得你如果真的来这里了，也许会觉得无聊，毕竟，这里都是一群普通人。”顾云天说。
第三个目的地，是顾云天就读的天城预备军校。
校园很大，古木参天。
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不少提前返校的学生已经开始学习和训练了。这里的每个学生似乎都很努力，和市公立中学的轻松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顾云天介绍：“预备军校毕业后可以直升天城军校，天城军校属于天城军部，从入学起便是天城现役军人。也可以考别的学校，一些特别优秀的学生会报考联邦中央军校。”
叶微澜：“联邦中央军校，也是入学即参军吗？”
顾云天：“不是，除非是拿军队奖学金入学的学生。联邦中央军校汇集了全联邦最优秀的精英学生，并非只是一个培养军官的地方，还是各方势力培养人才的地方。所以最后学生们的去向很复杂，有些参军，有些为各大家族效力，还有些流入民间。”
叶微澜：“那你呢？预备军校毕业后会去联邦中央军校，还是留在天城？”
“说实话，还没定。”顾云天目光投向高远的蓝天：“天城虽然和平，联邦却是激流暗涌。天城作为联邦的一份子，无法独善其身。”
叶微澜感到了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少年志向高远，他的目光，并非仅仅停留在天城。
离开联邦军校，他们去了最后一个目的地，一所海边小镇上的教会中学。
这所小镇位于天城周边，也属于天城管辖范围。事实上，天城势力范围很广，远不止一座城市。
小镇建筑物古朴，人们的生活很悠闲，这里甚至能看到古老的路面电车。
学校建在半山腰，面向大海。
顾云天把车停在山脚下，和叶微澜一起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爬上半山腰，走进校门。
和其他学校一样，这里也没有开学，学校里几乎没有人。
建筑很具有中世纪风格，白墙红顶，塔楼尖耸。
学校的中心建筑是一座古老的石制教堂，两人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后，走进教堂。
外面夏日炎炎，里面幽暗凉快，仿佛一下子进入到了一个宁静的世界。
彩色玻璃的穹窗投下斑驳的光影，叶微澜踩过那片光影，在前排的木椅上坐下。
圣坛上摇曳着烛火，圣母雕像双手合十置于胸前，面容慈祥安宁，深邃的眼神悲悯地注视着苍生。
叶微澜静静地坐了很久。
顾云天抄手站在教堂后面，凝望着女孩的背影。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
从教堂里出来时，已是夕阳西下，天边被染上了一片淡淡的金色和橙红色。
两人找了个山坡坐下，晚风习习，芳草萋萋。
顾云天从终端调出光屏，读着网上关于这所中学的评价：
“学校虽为教会中学，但并不强制学生信教，每周礼拜自由参加。
因为学费有些小贵，所以学校经费充足，能够高薪聘到高水平的教师，又不要求教师出成绩。所以学校里有很多随心所欲的老师，教学内容极具个人风格。
同时，因为不追求升学率，所以对学生的要求也很松，没有出勤率要求，只要期末考试交上论文就行了。
总之，这是一所适合咸鱼老师养老和适合咸鱼学生混日子的学校。”
叶微澜莞尔：“好像不错的样子。”
顾云天打趣：“你想做咸鱼学生？”
叶微澜：“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这里挺好的。”
顾云天流露出理解的神情：“好的，我让人给你办理入学手续。”
“我有件事想问你。”叶微澜抬眼，直视顾云天。
其实今天一路上她随时都能问，只是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太美好，有些不忍心破坏。
“问吧。”顾云天语调平静，好像并不意外。
“你那天提起三叶城，我后来上网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三叶城的消息。”
顾云天注视着叶微澜，神色极其认真和凝重：“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叶微澜缓缓摇头：“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
顾云天：“失忆？”
叶微澜点头。
尽管之前有过猜测，听到对方亲口承认，顾云天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强行压下错综复杂的心绪，他说：“你在天网上找不到三叶城的消息，是因为三叶城对联邦来说，是个禁忌的名字。”
叶微澜：“哦，那你作为天城少城主，应该知道一些内幕吧。”
“我是知道一些，但也不多。”
顾云天开始述说。
“最初，在联邦的官方文件中，三叶城是因为被一群反抗军的恐怖分子占领而毁灭。按照官方的说法，恐怖分子们炸毁了城市，在城内展开屠杀，几乎所有政府工作人员和科研人员都遇难了，还有死了很多平民。”
叶微澜：“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天网上找不到资料？”
顾云天：“因为反抗军从来都不承认。他们在天网上曝光证据，质疑联邦，说是联邦自己干的，嫁祸于反抗军。后来，联邦就彻底封禁了三叶城的一切消息。”
叶微澜：“如果是联邦干的，为什么？”
这个问题令顾云天流露出思考的神色：“也许，叶正清在三叶城所做的一切，动摇了联邦的统治基础，令联邦的特权阶层感到威胁。”
“叶正清？”
这个名字令叶微澜有些恍惚。
“三叶城的缔造者，末日核战后最伟大的科学家，黑暗时代的理想主义者。”
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话，不知为何，都引的叶微澜心脏一阵发紧的抽搐。
她压抑住情绪问：“你好像很佩服他？”
顾云天：“这个时代，敢于为理想献身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叶微澜：“那你呢？”
顾云天的目光投向远处：“我有天城要守护。”
夜风拂面，夕阳渐沉。叶微澜意识到，眼前美景如此安宁，是因为有人在默默负重而行。
她问：“我，是不是和叶正清有什么关系？”
顾云天：“我不敢确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想办法拿你的基因去对照叶家的基因库，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因为顶级世家的基因库属于各个家族的机密。”
叶微澜：“叶正清出身联邦顶级世家？”
顾云天：“是的。叶家是联邦的五大顶级世家之一，他是直系第三代家主的长子。”
也就是说，叶家可能牺牲了他们的继承人。
叶微澜的背脊泛过寒意。
“据说，当年叶正清的葬礼很隆重，他的灵柩被运回中央城，联邦政府为他举行了国葬。”
顾云天注视着叶微澜继续说，“他还有一个女儿，在三叶城覆灭时，生死未明。叶家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这个女孩，直到今天，寻找她的悬赏，还高高挂在赏金猎手网的首页。”
叶微澜久久未语。
顾云天放柔了声音：“如果你想不起来的话，可以不用去想。也许失忆，是命运也想让你好好休息。”
叶微澜抬眸：“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认为我和三叶城有关系？”
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顾云天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迎着叶微澜的目光，他无比真挚地说：“这是我的秘密，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请相信，我绝不会伤害你。”
叶微澜选择相信顾云天。
这个世上最昂贵的成本是信任成本，一旦信错人，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是直觉告诉她，顾云天对她怀有目的，但并非恶意。
之前的事情仿佛都能串起来，假设她是叶正清的女儿，三叶城覆灭后，被反抗军收养，然后做为卧底，潜入难民营，准备参加联邦中央军校的特招。
阴差阳错，她没去参加特招，反而救了顾云天，顾云天因为某种原因认出她的身份，所以把她带到天城。
一切顺理成章，可是，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还遗漏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线索。
她为什么会失忆？
顾云天对她抱有什么样的目的？
梦境中关于命运的预示是真是假？
这么想着，她的头又痛了起来，仿佛记忆中有一道屏障，封印了和她关联的所有的人和事。
顾云天觉察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叶微澜忍住头疼，强迫自己拉回思绪，不再去强行突破那层屏障，头疼果然渐渐缓轻。
好吧，不去想过去。那么，现在她该怎么办？等着反抗军找上门来吗？
扑朔迷离的命运，又给她增加了一道难题。
注视着沉入天际的夕阳，她缓缓地问：“如果命运太操蛋，怎么都无法挣脱该怎么办？”
顾云天和她一样凝视着夕阳：“那就不妨试试，勇敢的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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