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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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着魔力之风的暖流奋力翻涌，迟迟不得突破指尖附近的一亩三分地。
这约莫是月棂短暂魔法生涯的第一千次失败。
“我做不到。”她面如死灰，颓然垂下手心，“对不起……”
“啊……啊！”
伊娅的□□渐渐凄厉，一条闪耀着七彩光辉的熠熠“河流”从她的额心被粗鲁地拔出。
“试试二指！该死的，这家伙想吃掉我的‘记忆银河’——我的灵魂和记忆中枢！必须阻止它！还记得林老师那天在课堂上说的话么……我不想变成植物人，余生躺在医院里等死，更不想变成四处为祸的疯子、变态！月棂……想想办法！”
“二指……”
月棂摇了摇头。一指魔力触角都无法生长，何谈二指？
“你行的！一指和二指可以同时生长，试试看！”
可是面前的情形容不得月棂放弃——梦噬凑近伊娅的“记忆银河”，做出疑似“闻嗅”的动作，血红独眼仿佛格外享受一般眯缝起来。
哈平和两个跟班欺负文君、伊娅，也许会受一些皮外伤，但是在梦噬手上挣扎的伊娅，现在面临的是非疯即死！
“帮帮忙！”
月棂闭上眼睛，无视密如擂鼓的心跳，恳求地对身体里魔力之风们说，“我……必须使用魔法……请你们帮帮我！”
青色的河流微微凝滞，遵循意念的安排一分为二，同时向食指与中指冲击。
须臾，月棂的祈祷起到了作用——那挡在自己的指尖与魔力暖流间的无形“铜墙铁壁”被狠狠驱逐出去，暖流青光愈盛，凝结成两朵欣欣向荣的花芽，花芽们钻出手指，长出两条细弱柳丝的洁白触角。
察觉到主人的凝视，两条触角“拥抱”于半空，拼凑出一只爱心的形状。
月棂来不及心生欢喜，脑子里竭力搜集守护者拥有魔力触角后如何使用魔法的理论知识。
首先，正视自己的魔法脉络——不比卸掉落地窗的1201教室，云梯草坪的自然之风无论风速还是风力远远不及，但奇异的是脉络上的发光图案数量比长出魔力触角前至少翻了两倍。
第二步，认准图案……问题就在这里，她对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图案毫无头绪，也不清楚下一步该如何做。
啪啪啪……
“恭喜你，月棂同学！”
“作为‘喜子’，通过了本次入学考试！”
正当她后悔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像冰岚一样好学，从而多了解一些魔法理论时，灰雾不知不觉间隐匿了痕迹，一同带走了可怕的梦噬和惨叫哭嚎的伊娅。
阴暗的天色忽而晴朗，阳光照耀着充满生机的绿茵大地。林曼、伊娅、冰岚、格沛妮以及四个黑衣长衫教师装扮的男人站在不远的地方，纷纷为月棂鼓掌。
“太好了，月棂！”伊娅冲过来给了月棂一个大大的拥抱，“文君——文君开导了我，她说的没错，你不是没有站在我们身边，我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冲动、不顾一切地施行‘正义’！相反，你的处理比我冷静得多，这一点我要向你学习……两个星期前我就想和你谈一谈，但是林曼老师找到我，她说她看出来你是一个‘喜子’，要让一个‘喜子’长出魔力触角，普通的练习方式很难奏效，我不得不继续之前的态度，对你保持冷漠——你应该知晓了，就在这里，云梯草坪，梦噬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你的测试，林老师说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激发你的潜力……她说的没错，你成功了，呜呜呜！”
“好了，你这样让老师们和月棂怎么说话？”
伊娅激动得又哭又笑，冰岚则镇定许多，走上前拉开了趴在月棂肩膀上抹眼泪地伊娅，对正在消化伊娅话音里诸多信息的月棂眨了眨眼睛：“你瞧，她憋坏了……我和格沛妮是知情人之一，我还好，不过可为难坏了格沛妮——她不擅长做戏，有几次在你面前差点露馅，我只好经常把她往图书馆拖。”
伊娅呜呜咽咽地随着冰岚让到旁边。格沛妮看起来也有话想对月棂说，然而看了看左右两边站着的老师们，脸颊泛红，只幅度微弱地朝月棂比了个大拇指。
十几秒的时间，月棂大概听懂了整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能在全市最好的初中一直保持前三的优异成绩，她的脑袋瓜无疑是聪明且敏锐的。难怪伊娅在级风长廊碰见她时经常表现得犹犹豫豫，格沛妮在郁郁不已的她面前言语含糊暗示了两次之后，冰岚开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把格沛妮带离她身边，她当时还自作聪明地想着冰岚是为了不让她感到更加心烦意乱。
不过有两个问题，需要得到答案。
“小孩，当时在人类世界，我就感觉你和普通的守护者后裔不太一样，果然——”
四位男教师里，有一位月棂的老熟人——新生向导，姜次。今日的见面，他仿佛格外开心，大步走到月棂身边，炯炯有神的眼睛绽放出骄傲的色彩：“光明界有多久没有出现新的‘喜子’了？五十年，一个世纪？”
“你太夸张了，姜老师。”
林曼左手边，戴着金丝花边眼镜、鼻翼挺拔、不胖不瘦的身形比鼻翼更加削拔的男教师打断了姜次的猜想，他素日应该是不苟言笑的，此刻却对着月棂舒展一丝笑意，毛豆大小的如同蒙在灰雾里的眼睛周围登时泛起水波涟漪般的深刻皱纹，声线亦是沙哑中蕴含土砾山石的沉稳，“颐丽夫人要是知道你把她忘了个一干二净，就算她最近深居浅出，恐怕也会为此感到不悦。”
“噢哟！我高兴傻了，嘿嘿，怎么能忘记副校长大人！她可是三十……没算错的话，三十二年前本世纪的唯一‘喜子’！”
“这是孙皇俨校长。”林曼微笑着招呼月棂过去——这笑容与东门前匆匆一瞥的“欣喜”如出一辙，月棂很快反应过来：林曼并非因着她要离去，而是期待她作为他们口中的“喜子”留下来。
“孙校长好。”同时她又有些受宠若惊——她的入学测试居然惊动了守护者学校的校长。
孙皇俨似乎认为“宠爱”程度不够，郑重地握住了她的手，就像一位普通的长辈对小辈展露出慈爱：“好孩子，恭喜你留在了凰骛——危急关头，没有放弃哪怕友谊岌岌可危的朋友。”
“您……你们都看见了？”
“是的，我，你的专业课老师林曼，这位程泽教授——他将担任风学院一年级的梦噬课老师。”孙皇俨指着林曼右手边略微矮胖的男教师——在孙皇俨指过来前，月棂发现这位男教师正频频瞟着林曼的侧脸，白润的婴儿肥脸颊红霞泛滥，见月棂看了过来，顶着红润的脸色面不改色地朝她一点头。“这位是晴陌教授，学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之一——他是你们的地理课老师。我们四个，包括你的室友们，姜老师，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如何通过了测试。非常精彩，你现在已经是一位二指守护者！”
月棂感觉自己的脸蛋燃起炽热的火焰，一定比程泽教授的更红：“我也没想到……但是，谁能解释一下，‘喜子’是什么？”
“那就由我来吧。”仪表堂堂、年轻帅气的男教授抢在孙校长开口前向月棂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晴陌，任课《光明地理》。”
“您好，晴教授。”月棂手指在对方宽厚的手掌间点了一下，抬头的瞬间闻到一股混合着牛奶、香草和麝香的特别香水味。
“咕噜噜……”
月棂不太懂香水，但里面浓郁的牛奶味道勾起她的馋虫——从起床到现在，她的胃里空空如也，连水也来不及喝上一口，一刻钟前还在云梯草坪跑来跑去，消耗了大量体力。
“呵呵，月棂同学想必饿坏了，那么长话短说。”
晴陌发出一阵充满磁性的好听的笑声，“赖我，如果早上起来的时候用的是另外一种不含牛奶的香料……咳，在光明界，喜子相当罕见，魔力触角初长便是二指，魔力天赋比寻常守护者高出几倍，魔法脉络的可选图示也比常人要多得多——用世俗的语言形容即为‘天才’。所以，月棂同学，可以料想，你将来的魔法成就不可预估，前途一片大好，如果大胆畅想，想成为一名‘大守’也不是不可能——”
“后面的话大可不必，孩子还小。”孙皇俨不赞成地说，“月棂同学，‘喜子’是特殊的守护者，但同样是守护者的一员，老师们、混沌界的敌人不会因为你是‘喜子’而对你有所宽纵。无需多想，既然留了下来，好好学习。”
“我知道了，孙校长。”
校长和老师们相继离开，程泽低声对着林曼说了一句什么，林曼脸颊微红，不耐烦地把程泽赶走。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送公仔……”
林曼故作生气地瞪了一眼程泽的背影，回头见月棂探究地看着自己，大大的眼睛水光粼粼，好似两颗好奇的黑葡萄。“咳咳。”不自在地摸了一下比流水还要顺滑的裙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金属质地的圆形转盘。
转盘上雕刻了一圈似是而非的魔法图腾，其中有一半月棂看不明白，另一半则是类似男人、女人、动物的标识，以及一座随处生长着星星草的城堡——仿佛代表了凰骛守护者学校。
林曼将圆盘竖立，对准月棂，一道银光随即落在月棂的额心，几秒钟的时间，银光被收回，圆盘开始自发转动，外面一圈的部分紧跟着解体分离，变成不断涌动的阶梯形态。
月棂在“阶梯”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名：伊娅、冰岚、格沛妮。没一会儿，一格崭新的阶梯上用金箔烙上了她的名字：月棂，后面跟着象征着女性的缩略标记和一只展翅飞翔的鸽子。
“好了。现在，你的名字和所有信息被录入到这一枚‘凰骛名册’里——它非常便捷，是金学院院长笪虎教授的魔法发明之一，为我们学校省去了诸多甄别不确定人员的安全隐患。在凰骛上学期间，里面的信息会随着你本人的变化而变化，直到毕业那一天被剔除出‘名册’为止。”
林曼的神情充满了骄傲，“再次恭喜你，月棂同学，好好努力，莫要辜负我们和校长大人的期望！”
这个时候，月棂除了点头以外根本想不出其它的动作，然而还有一个问题：“林老师，为什么您会建议伊娅不理我呢？如果我因为她的不理睬产生埋怨甚至愤恨，那么刚刚面对梦噬的时候，我极有可能选择冷眼旁观，只顾着自己逃命，不一定产生强烈的使用魔力的渴望……”
“如果那样的话，你这一生便‘不能’长出魔法触角。”林曼的眼神骤然趋于严肃，“光明界不需要一个置他人性命于不顾、毫无责任感的自私鬼，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喜子’的前提下。这样的人很容易受到混沌势力的侵扰甚至洗脑，可怕的前车之鉴告诉我们，绝不能冒险。”
“呃，可是，人们会发生改变。我的意思是，就算现在自私自利，不代表以后也——”
“我明白，曾经也有老师和教授们愿意给这样的守护者机会，但是他们十有八九……人类自身的阴暗与恶实则比混沌界的外力灌输还要来得彻底、可怕，我们承担不起培养出一个强大却邪恶的守护者的后果。”
“那，如果我真的对伊娅的安危不管不顾，你们会怎么处置我呢？”
“你不会想知道的。去吧，你的朋友们在等你——顺便说一句，既然饿了就去餐厅瞧一瞧，说不定有惊喜。”林曼结束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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