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请诞光明茧
冰岚面色古怪地道了声“恭喜”——半个小时前她刚刚说了那句“谁要想不开看那学院之星红了眼睛，那才是真正的脑袋有泡、丢人现眼。”她知道月棂不是鱼的记忆，道喜之后尴尬地加了一句：“你这家伙，藏得挺深呢……”
格沛妮好奇地观察月棂手里的奖杯和魔钥，刚要开口却被蜂拥的人流拽到了一边。
“月棂，你怎么学的魔法啊，教教我们呗……”柯沫娇小的身材在人群中格外灵活，她拼命扒拉着格沛妮。
“月棂你太厉害了！”说话的人是吴晚——她费力地从哈平那边挤过来。哈平闷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一言不发。
“去去去，墙头草——”舒婳拦住了吴晚，“明知道哈平欺负过月棂，还凑过去，现在看见月棂厉害，又想回来，哪有这么美的事？”
“别胡说……我就是看哈平可怜，这段时间他总是一个人，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大家都是同学，谈什么站队不站队，不存在……”吴晚打着哈哈解释。
牛子俊举着羽毛笔，哈喇子几乎流到笔记本上：“等新一届的守护者来到凰骛，我这里记下的内容就会非常值钱，嘿嘿……”笑音上翘卷出驴叫的弧度，“还有记忆球影像……取个什么标题好呢？就叫‘谁说女子不如男’，不行，不够贴题……就叫‘一年级女生逆袭高年级全能战将，勇夺学院之星’，呃，会不会太长了些……”
“都让开——都让开——”
文君高大的身躯开路，一开一个小朋友，她霸气地冲到月棂身边，蓝色学院服斗篷将月棂从头到脚兜住——她把月棂抱了起来：“好样的，宝贝！”
“咳咳……”
月棂继耳朵差点聋了变成差点断气，“我不能呼吸了，文君……咳咳，你是不是跟关韵学多了，见谁都喊‘宝贝’？”
“哈哈哈……月棂，我真为你骄傲！”
文君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大手一个劲儿地拍她的肩膀。
为了避免被躁动的一年级生吵晕、文君的大巴掌拍晕，外加月棂眼尖地瞧见李响抗起三四个篮球那么大的青柠果酒罐子、呼朋唤友地往她这边赶，只好借着吃多了拉肚子的幌子，躲去了卫生间。
半个小时以后，等她回到礼堂，舞台上孙校长正在为雷电学院新鲜出炉的学院之星颁奖。那位学长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下台的时候脚步一软，落在了几个过来迎接他的同学的怀抱里。
饶是如此，他依旧笑得比夏花更加璀璨：“兄弟们，我还以为我赢不了……我这是第一次赢过他！”
在雷电学院的庆祝风潮下，孙校长宣布今年的学院之星选拔落下帷幕，接下来，距离凌晨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大家只管尽情迈入舞池，师生同乐。
桌子上的食物和饮料席卷一空，餐桌和椅子悉数飞向了天花板，固定不动了。漆黑的地板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熟悉的乐队组合穿着讲课夫子的白衣服饰在舞台中央开启奏乐，孙校长牵着高高壮壮的依文雀学院院长的手原地转起了圈圈，配合着节拍，孙校长的手臂忽而有盛开着白花的藤蔓缠绕，依文雀院长的雀灵啄了几下白花的花蕊，向半空挥洒出纷纷扬扬的花瓣。
其他老师、教授们依样画葫芦，依次和各自的舞伴起舞——
这熟悉的“剧情”，让月棂联想到方才《逐焰》话剧里的兹恕舞。
“他们在跳兹恕舞！”伊娅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快活地冲冰岚喊道，“对吧？对吧？”
冰岚的眼波在头顶流动云朵灯的照耀下晶亮迷蒙：“是呢……我们只有先看着，要等到三年级学院才肯教兹恕舞……”
低年级的学生还在观望犹豫，高年级的学生们已然从善如流，不等老师们暖场，便拉着同伴好友舞了起来——他们当中，有人搭配良好，舞步与魔法协调绽放；也有人气息和魔力凌乱，牛头不对马嘴，但这些人并不表现得惊慌，反而捧腹大笑，彼此指摘，好似出糗也是舞蹈的一环。
“我们也去吧！”伊娅捉住月棂的手臂，跃跃欲试。
“我们不会兹恕舞呀……”月棂眨了眨眼睛。
“不会也没关系，今天这样高兴，你也得了学院之星，你看——祝鑫、舒婳、牛子俊他们几个在那胡乱地扭来扭去，不也挺有趣的，谁规定不会兹恕舞就不能跳舞啦！我妈跟她们学校的舞蹈老师偷师了一手，暑假的时候我缠着她学了一点，不就是攀手、扶腰、转圈圈么？简单！”
月棂觉得她和伊娅宛如两个小疯子，刚开始伊娅还肯一板一眼地教——有几个地方伊娅也不确定是否教的对，月棂这个全无舞蹈功底的“白板”学起来比学魔法还费劲，于是两个人后来干脆不管舞步、动作标不标准，混在人堆里怎么开心怎么来。
“月棂——”
月棂突然听到了晴陌的声音，他和孙皇俨站在一处，冲她招手。
“我先过去——”她招呼伊娅一声。
“好嘞好嘞……”伊娅左脚不小心踩到右脚，勾着一旁格沛妮的肩膀扶了一把，“快去快回！”
“孙校长，之前你说如果月棂同学什么时候成为学院之星，你就答应让她来给我打下手，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晴陌笑眯眯地对孙皇俨说道，“方教授离职，我一个人既要处理学院的事，教一年级生地理，要抽时间勘察火学院的地底岩洞，又要修补守护魔法阵的裂痕，实在是分身乏术……您看，月棂同学是现成的喜子，经过一个学期的锻炼，魔力大有进益，由她来帮忙修缮魔法阵，简直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月棂一头雾水。
孙皇俨镜片折光一闪，视线轻轻落到她的脸上：“倒不至出尔反尔，只是……月棂年幼，如果她十六七岁——”
“正是因为年幼，才是绝佳的磨砺机会！”晴陌激动地说，“莫说喜子与普通守护者应当一视同仁，但喜子终归是喜子，她就是与众不同的……若能参与编织高等级魔法阵，对她自身是一种质的提高，您浸□□法这么多年，一定清楚其中的好处。”
孙皇俨眉头微蹙：“好处有，坏处也有。”
“校长——”
“你得好好看着她，一旦出现魔力透支的情况——”
“绝不会发生那种事，我向您保证！”
“好吧。”
半晌，孙皇俨松了口，“要不是答应你在先……”
“月棂，你去玩吧——”晴陌拼命朝月棂使眼色，生怕孙皇俨反悔似的，“修缮魔法阵的事过几天我会向你详细说明。去吧——你的小姐妹在等着你！”
月棂只好揣着疑问走开。
没走几步，背后孙皇俨又开口道：“晴陌，晴家托了人过来。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和你重归于好。”
晴陌的语气骤然僵硬下来：“校长，我……”
余下的话淹没在热烈激扬的音乐里。
二十三点五十五分，全体师生前往礼堂外的喷泉广场。
孙皇俨指着地面密密麻麻的喷泉泉眼对大家说道：“终礼日即将结束，让我们进行最后一个、也是最神圣的环节——请诞光明茧。”
广场四周，黑色的界鸟群飞而至，乌压压的一片压在了冬夜的苍穹，乍一看去，竟不知究竟是天空裂现了鸟儿，还是鸟儿之间硬要挤来几片黑色的残云。
它们盘旋不休，一双双鸟眼紧紧盯着泉眼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当，当……”
礼堂的钟声响起，预示着凌晨到来。
喷泉的泉眼在这一刻全数亮起光辉，一个接一个的金色仿似蚕茧的东西从里面升腾而起，慢悠悠的，晃晃晕晕的，犹如一盏盏迷你的孔明灯，随着轻风飘向天际。
“蚕茧”们上升到约莫二十米的高度，界鸟们动了——它们飞到各自认定的蚕茧处，张开嘴巴将那一抹金芒吞到肚子里，随后发出三两声婉转尖锐、承转启折的特别鸣唱，挥舞着双翼远遁于夜幕里。
目送最后一只界鸟消失无影，孙皇俨这才回过身向不明所以的低年级生解释这一幕的来历：“通过此次的终礼日，你们在无数个墙面、角落以及礼堂正厅见到过光明大人和他的七徒弟的记忆影像。光明是什么人呢？传说中我们守护者的始祖，赋予了大自然光明、喜悦与平安的神奇魔力，星星草是他最喜爱的植物，光明界之所以命名‘光明’，正是由来自这位始祖本身……而你们刚刚看到的金色蚕蛹，名唤‘光明茧’，由光明界的自然之力孕育而生，当它们被界鸟们传递到人类世界，烙印在人类小孩的‘记忆银河’，那么这个人类小孩便是被光明界赋予了魔力的守护者后裔——而这，也是在场的各位来到凰骛、学习魔法、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实则多面的根本原因。”
“……非常荣幸和大家一起见证了新的一年光明茧的诞生和离去，现在，都各自回去休息吧。愿过去的一年恶念、龃龉不复存在，未来天佑世人、光明喜乐！”
老师们和高年级学生们齐声复述：“愿过去的一年恶念、龃龉不复存在，未来天佑世人、光明喜乐！”
终礼日就此圆满结束。
回风学院的路上，伊娅终于忍不住好奇想要观摩月棂的银钥匙。
月棂自己其实同样好奇。从学院服口袋里摸出了那冰冰凉凉的一枚，摊开在手心。
沿途漂浮过来几只星星形态的魔法路灯，它们比云朵灯多出了卡通版水汪汪的小眼睛、简笔鼻子和棉花糖似的可爱嘴巴，而且会说话：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尊贵的拥有一枚魔法钥匙的守护者后裔，我们可以为你指路。”
“只要在凰骛之内，没有什么地方我们不知道——”
声音就像动画片里的扁嘴鸭，唧唧莎莎，透着活泼可爱。
可月棂和伊娅认得回去的路。月棂将手心靠近星星路灯的荧光，礼貌地回：“不用了，谢谢，我们知道。”
“哇，新鲜出炉的魔钥——”那展距离银钥匙最近、被借用光芒的路灯夸张地叫了起来，“光明界一年的魔钥生产量从来不超过六十六只，给到凰骛也才学院之星的数量。”
“你真是一个幸运儿！”另一只星星路灯干脆停留到月棂的耳朵上，“哦，不，不对……你看上去年纪不大，你不是高年级！”
“是呀是呀，她不是高年级。”伊娅小心翼翼地摸了钥匙一下，试图感受它的质地——今天晚上的她格外喜欢用叠词，“但她打败了高年级，成为了学院之星！”
“喔喔……”其余的星星路灯参差不齐地喟叹。
“那她挺厉害！”
“刚从八卦人群中来，听说她是一个喜子！”
“喔喔……喜子可以创造奇迹。”
“谁说不是呢？嘻嘻……”
无论伊娅如何拨弄，魔钥展现给二人的都是有些凉快、食指长短的普通锁眼钥匙形象。
“你会用么？”伊娅赶紧摇了摇头，两只马尾跟着晃动，赶走了附在上面的两只星星路灯，“瞧我问的，从头到尾也没见有谁教过你——”
“它实在是太珍贵了……”月棂摩挲着钥匙，“以防万一，等下一次见到晴教授，顺便向他请教吧。”
她把晴陌当着孙校长的面敲定她参与修缮守护魔法阵的事告诉了伊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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