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把他留在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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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莉不喜欢社交也不会社交，但人生总有一些意外时刻。比如她的研究取得了重要进展，在这时她总会比平常亢奋，也就更容易参与到“俗世”中。
“啊是钱莉啊。”一个和钱莉关系不错的女生站出来给她介绍了同学们八卦的话题。
钱莉一听是关于体术的问题，便顿失兴趣——人类原本的能力从来不在她的研究领域中，她最热切的关注对象，是异能，是那些病毒如何改造了人的基因而令人类掌握了不同的能力。
不过说起体术——阿聿的水平也很高啊，也不知道他现在……
呸呸呸——怎么又想起他了，真奇怪！
旁边人只看见钱莉冥思几秒后骤然窘迫，然后一低头就走了，也不知道在脑子里想了什么。
钱莉的打岔没有损耗同学们的热情，他们依旧蹲守在第一练习室附近，想看看里头打斗的到底是哪两方神圣。
“我猜啊，里边一定有一个是新来顶替了默克的那个顾铭之部长，我早听说过他的体术水平超级牛。说起来他也是我们的学长呢，半年前也从这里毕业。”
“啊啊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他带领着当时的九班获得了学院小比第一，又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从学院肄业，结果立刻就上任联防处外勤部部长？”
“是啊，他真的超级厉害，虽然有异能，但好像从没人见他用过诶。不过人家不用异能也可以单手揍翻我们啦，他体术真的超强。”
“这样看来，里头一定有一个人是他，那另一个呢？”
“就是啊，我也想知道另一个。顾铭之被分配去教三班了，真是不公平，就因为那个达普奇吗？他算什么，就算是柯——那个人的外甥或侄子又怎么样呢？我们也要好老师好吗？要不然马上的学院小比怎么办？”
学生们的讨论愈演愈烈，第一练习室屏幕上的比分也在以惊人的速度上涨，在某一个瞬间戛然而止。可学生们未能蹲守到当事人——他们通过内部通道直接离开了。
“唉，散了吧散了吧，看来这两个老师都不喜欢出风头呢，挺好的。”
“真遗憾啊。”
“难道这也是你的目的？”用毛巾擦着汗的男人随手将另一条干净的毛巾扔给爱琉，激烈运动过后的顾铭之有种别样的魅力，小麦色的肌肤与健硕得恰到好处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充满规矩的野性美。
嗯，必须加修饰词，因为顾铭之即便是兽类，也不是纯种的野兽，他被豢养——哪怕他品格再坚毅，性情再端正，这也是事实。
铅灰色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转瞬那双略有些狭长的眼睛便如月牙一般弯了起来。“不是哦，如果我的目的是这个，我就该从正门走出去，站在所有人惊叹的目光里说——”
“对，没错，是我，就是我那么厉害。”
顾铭之的嘴角微翘，不过在瞥见爱琉不自然耷拉着的肩膀时立刻收回了，“记得去校医院看一下。”
“自然，我可没有自虐的癖好。”爱琉垂眸看了看扭伤的肩膀——啊，在看不见的地方，身上青青紫紫可不少。
“总体来说，你下肢的功夫比上肢要强——准确来说更灵活，我想这和你上肢力量不足也有问题，所以你总是倾向于回避使用手臂。”顾铭之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一下午对练的结果，他仿佛完全代入了“老师”的角色，一板一眼。
不过爱琉不讨厌，因为一个经验者的指导对她来说确实弥足珍贵。
“我这次没有尽全力，坦诚来说，只用了一半多的力，你应该清楚自己在什么水平了。”
两人对坐在长椅上，空间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后被爱琉的笑声打破。
“完全直男啊部长。”
顾铭之抬眸，湿漉漉的黑发遮住他的眉，让他的星眸愈发深邃，唇不自然地抿起，似乎是爱琉的评价让他感受到自己有些不善于交流。
“不过没关系，这样的直言倒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爱琉扭了扭脚腕，确认腿部没有受伤。
黑眸中的疑问不消散，反而越来越浓，终于在某个时刻突破了沉默寡言的人设，让他问出了口。
诚如爱琉所言，顾铭之是被豢养的犬类，尽管獠牙和高大的外表让他看起来很凶猛，但他毫无疑问是好人——最刻板守规矩的那类好人。
这也意味着他不太愿意以偏见待人，在对别人的“坏”产生怀疑时，会主动质疑。
“你最需要？”沉闷的声音透过毛巾，听起来很随意平常，“你为什么最需要？”
“现在你不仅是海希斯的典狱长，也是佩特兰的，虽然上次的晋升因为秦山搁置了，但获得大统领的直接面见与器重——我想你应该不会着急到必须要立刻和我做平级同事吧？”
“您真会开玩笑。”
“你什么时候又开始称呼我为‘您’了？”
“好吧好吧，你。”
爱琉将被冷水打湿的毛巾覆盖在面部，用以给绯红的脸部降温，然而此举在顾铭之面前更加可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亲近到互不防备，更何况爱琉明知自己还在警惕她不是吗？
“我告诉你倒是没关系，不过我对你的事情也很好奇，不妨先聊聊你的？”
“我没什么好聊的。”顾铭之果断拒绝。
“不要那么冷酷嘛，你看，在这个学校乃至这个国家都没几个人能陪你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吧？虽然今天我只能让你用一半的力，不过我可以保证下次，下下次，会越来越能跟得上节奏哦。”
“和我关系好，以后不就能找到练习搭子了？”
顾铭之依旧不吭声。
爱琉感受着眼前的黑暗与冰凉，不是很介意地继续搭话，“好了好了，既然这样，不如坦诚一点咯，我先开始。”
“并非别有居心地拍马屁，我对顾部长你的人品确实信任满分，所以有些话可以坦率地和你说。”
“我知道，你很怀疑我。当然，我承认我很可疑，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种窃去典狱长权柄的心机和能力的，更别提我还利用奥黛丽坐稳了那个位置。”
“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高级反社会分子，做这些——你可以理解为自保和抱负。这很容易理解吧？难道真的会有人喜欢在下城区的监狱被终身监禁吗？”
都说真诚是最好的武器——顾铭之得承认他有些被说服。
眼皮上的冰凉逐渐被体温焐热，而耳畔的沉默彰显着鱼儿咬了钩。
“所以啊，其实我们也是能和平共处的，将来我不保证，因为我会努力爬到部长你头上哦，我就是这么一个有野心的人。”
“但是现在，如果我贷款作为平级同事的待遇和部长你聊天，你会愿意聊聊自己吗？”
黑暗中那颗眼珠已经睁开，光滑的表面因为眼睫的阻挡而没有和粗糙的毛巾摩擦。
那头依旧沉默，汗滴坠落——顾铭之可不是傻子，不可能因为这看似真挚的剖白完全信任她，但……
只要些许的软化，加上他“交易”的底线——
“你想知道什么？”
喏，这不就成了——爱琉轻笑。
“嗯……和谐共处第一步的话，不如聊聊过去呗，比如部长你在病毒爆发前是做什么的？或者，你在介绍介绍你的过去？”
“在服役。”
难怪呢，要不然常人也不会立刻有这么高的体术水平。
爱琉扯下毛巾，顾铭之正盯着地面失神，那副样子可不像是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顾部长难道是算盘珠子吗？拨一拨动一动？”
顾铭之被无端指责，抬眸抿唇，于是不是很自然地组织语言，开始真正地介绍自己。
“我出生在六区，家里——嗯，我的父母都是医生。因为小学跳级，所以十七岁时我已经考上了大学，毕业之后本来打算继续专业研究的，不过当时被同校的学长介绍，参加了国家的兵役夏令营，在那里收到氛围感染，便打算自愿服役三年。”
“服役后军队里有刚好的职位，允许同时攻读学位，所以我就留下来了。后面——二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了这场全球病毒爆发，后面你也应该知道了。”
爱琉点点头，提出了新疑问，“不过你是怎么感染的呢？如果按照你说的，在二十八岁那年你的兵龄已经有八年，按照弥斯特军队的管理法，这个时候你应该不会被派往前线直接抗击异常吧？更别提你的专业——国家可不会舍得把你这样的人才弄去送死。”
爱琉意味深长地盯着顾铭之，对方伸手下意识去推眼镜，这时才想起自己做近视手术都已经八年了。
“嗯，不是因为被送去抵御异常，是在一区的时候遇到了异常袭击，为了救人不小心被感染了。”
顾铭之没有把那个意外说的更详细，似乎有所顾忌。
爱琉将毛巾向着他扔过去，顾铭之躲避后才发现她早已瞄准身后的衣篓。
“好的，看来顾部长确实足够清白，难怪那么正直呢。”
顾铭之不是很喜欢爱琉的话，“如果我没有读错，你是在嘲讽？”
“不，是夸奖。”
顾铭之也站起身，一米八五的个子比爱琉高了一个头，更别提他本就锻炼的猿背蜂腰，站在爱琉面前如小山一样压迫感十足。
哪怕他已经足够收敛。
那双黑眼睛沉沉看下来，更衣室的灯光昏暗晃动，顾铭之素来爱整洁，但打斗过后的汗味依旧充斥着强烈侵略感。
“不，你并不是第一个说我‘正直’的人，而通常他们这么说时，隐含的意思便是讽刺我不知疾苦或者不知变通。”
肩上突然袭来一只手掌，稍触即离，但馨香却留在了灰色训练服上。
那张漂亮面孔带着惯性的狡黠笑意，比狐狸却又真诚几分，更像是在春天逗人一笑的灰燕，灵巧的身姿叫人捉摸不透。
“那今天开始这句夸赞又有新解释了，我可是认认真真按照本意在夸你。”
说完，女人只留下一个倩影。
顾铭之眼神微动，肩膀传来的不同温度似乎被永久保留下来。他视线低垂着不知在深思什么，良久才回身收拾东西。
……她的“真诚”骗到了他的回答，但他“真诚”的回答，似乎没能在今天有所收获。
罢了，对付爱琉，短时的交锋很难占到上风。
爱琉先去教室接了涑——没错，和等宝宝从幼儿园下课一样，她也得回行政班接涑。
这位游戏里颇为神秘的审判长大人，现在天天躺在她旁边的座位上昏迷不醒。学院方面告诫班内其他同学不要擅自接近审判长——除非他们想和右玉一样轻松被击溃。
嗯，看得出来学院也不能保证涑的安全性。
总之，因为涑没有主动表露出攻击倾向但又不愿意回审判庭，并且虽然平常动都不动，但爱琉在校内一旦走远，他就会像装了gps一样闭着眼睛昏睡着找过来，校方最后只能放弃了约束和监管。
全权委托给爱琉。
爱琉趁机索要了每个月一万的托管费，学院虽然很不情愿，但看着外表就不太阳光的审判长，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回到教室时，最后一抹阳光刚好从窗户外边透进来洒落到涑的脸上。周围的学生自动离开爱琉座位两米以外，连达普奇都安静得不像话。
废话，没人敢把涑吵醒好吗？
爱琉才不惯着他，一把揪起了涑的后衣领。庆幸顾铭之的大师课十分有效，虽然涑一米九她不到一米七，但爱琉有办法拖着涑在地上行走。
即便路上某人的“尸体”在七拐八弯中撞了三次桌子，但恬淡的沉睡笑意没有离开那张阴影分明的脸蛋。
等将涑扔到里面一张空病床上，爱琉才敲响了旁边校医的门。
“哇哦，贵客呢，怎么能够单挑那位疯狂异常的女英雄也要来治疗呀？”
在矫揉造作的话传入耳朵前，爱琉先是差点被金光闪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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