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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半空阴云密布，呈现灰白二色。
往下，绵绵细雨微而繁多，轻轻敲打埃奎斯基地的外墙，淅淅沥沥的声音一刻也不曾停。
对明羽而言，这样一个天气，没有什么比窝在办公室小憩更值得选择。
不过，他今日并没有从心拥抱最佳选择，而是迎着呜咽的悲风，与所有人型来到基地外围的空地。
任由冰凉的雨水滑落自己额头，明羽逐一从其余人型手里接过方盒，而后按照序号，悉数埋入昨夜预留好的坑洞内。
亲手将20名永远沉寂的人型送往属于她们的安宁乐园后，明羽在其余人注视下，为每一块墓碑都刻下属于其主人的名字。
“莱妮，阿尔法小队队长，于埃奎斯基地服役四年零三个月，更是克莱西斯自由勋章获得者。”
“吉尔，厄里斯小队队长，在职期间曾率队创下接手九十三个委托无一失败的奇迹，同样是自由勋章获得者。”
“蕾琳，琴，阿尔法小队的优秀队员，亦是埃奎斯元老人型之一，为驱逐异兽义无反顾。”
“格芮，阿托诺娃，厄里斯小队从始至终的左膀右臂，埃奎斯最为耀眼的战斗搭档。”
“......”
“d32，基地里最为年轻的战士，以勇气与忠诚为信条，同异虫搏杀至最后一刻。”
神情肃穆，明羽几乎是一字一顿，用最为庄重的语气，将英灵们的功绩缓缓念出。
事实上，对于这群壮烈牺牲的好姑娘们，他是打心底里不舍得。
没有人是注定孤独的，生活在基地里的人型们，或多或少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朋友，亦或家人。
而每一场胜利的背后，隐藏在荣光之下的，便是逃避不了的噩耗。
保家卫国驱除异兽，这宛如本能的使命，的确是战斗人型的天职，也是她们至死不渝的原则。
可，人型们也有心，每一位亲友的离去，都注定在少女们柔软的内心深处狠狠刺上一刀。
这，更是许多人型终其一生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们是战士，理应接受人们的喝彩。”
“她们是英雄，理应接受国家的荣誉。”
“她们，同样是家人，理应接受我们永远的悼念。”
转过身，明羽温和的看向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人型少女们。
相较于他，这些没长大的孩子才是真正领略了一番切肤之痛。
“神灵，实现不了我们所期望的。”
“异兽，总是摧毁我们所珍爱的。”
“他们，只会敷衍我们所真挚的。”
“我们，永远失去我们所拥有的。”
缓步走至众人面前，明羽的语气，逐渐由哀悼变为悲愤。
想想前线的人型们命悬一线，再想想那群虫豸什么都不干就能躺着吸血，他的愤怒，实打实的感染了所有人。
好在，仅剩的理智令其悬崖勒马，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泄出来。
那样，不仅自己倒霉，更会贻害这些少女。
祸从口出，可不是说说而已。
“指挥官大人，请小心身体。”
察觉到异样，黑主动凑向前，仅与明羽保持几步的微妙距离，确保能阻止意外发生。
毕竟，他可以偶尔大意，但她却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自从斯巴达克把自己与鹰打包送给这个男人的那时起，她们就和对方是钉死了的从属关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此简单，而又如此残酷。
“没事，和虫子们相比，这点雨，来的更猛烈一些也无妨。”
神色如常，平复心境后，明羽继续进行这场送葬仪式：
“他人无法给予你们安宁，那就无需他们的怜悯。”
“他人无法给予你们和平，那就无需他们的承诺。”
“他人无法给予你们希望，那就无需他们的伪善。”
“我们，将代替神灵守护你们的梦乡！“
“我们，将战胜敌人实现你们的理想！”
“我们，将至死不渝传递你们的星火！”
随着哀悼词结束，明羽耳旁逐渐传来抽泣声。
对他而言，这是一场重要的仪式。
可对她们而言，这更是离别的晚钟。
“忍不住，就说出来吧。”
“今天这里没有指挥官，基地里的规矩也管不到外面来。”
被她们的浓稠情绪感染，明羽鼻尖莫名一酸。
亲手送走自己的友人，说不定还是关系最好的那个，没有人能无动于衷。
一想到世界上没了和能自己玩乐的人，没了在家里等你回去吃饭的那人，没了提醒自己注意身体的那人，谁又能真正保持平静？
“昨天我去食堂排队，别人问我为什么拿两副筷子，我说习惯了。”
“又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拿餐盘，我还是只能说，习惯了。”
......
雨势来的快，去得也快。
当墓地仅剩下明羽和另外一名人型时，天空悄然间完成放晴。
“我还会回来，不会让你感到寂寞的。”
最后看了一眼墓碑，d33起身，来到这位外衣被雨水湿透的指挥官面前。
“指挥官，谢谢。”
“你和那群把我们当工具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从来不会在意这些，战胜也好战败也无所属，人型最后的归宿，都是回到仓库里。”
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明羽叹了口气，开口道：
“抱歉，现在的我改变不了那群人眼里的偏见。”
“我只能保证我自己，绝对不会辜负你们。”
摇头，d33并不认为这是对方的错。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需要为这个道歉。
“指挥官大人，我相信你。”
“不，应该说，所有人都相信你。”
“你只需要下命令就好了，为了你，我们什么都办的到。”
良久，d33无言而别，只留下陷入沉默的明羽。
他知道，少女没有开玩笑。
为了完成自己的命令，基地里的人型们绝对会不顾一切。
哪怕，会在这里多加一个空位，永远陷入沉睡。
“所以，那群狗东西是真的眼瞎吗？”
“明明人型这么简单就能心满意足，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愿意从指甲缝里挤出一点关怀？”
“还是说，一天是人型，一辈子就是人型？”
“人类，难道永远无法接受她们？”
抬头望向云天，明羽无法从炽热的太阳处获得答案。
或者说，这本就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不管那么多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做出选择前，先要确保不要让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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