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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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书声琅琅的教室中，初二（1)班显得格外突出。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学生一个个头低得快要钻进桌子里面。
数学老师王首道双手撑在讲台上，沉着脸，目光一遍又一遍扫过下面的学生。所有人的表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五次扫过，王首道敲了敲讲台，铁皮发出“哐哐哐”的声音，学生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抬头看他。
“我没说订正，你们不会自觉点吗？学习是自己是事情，非要老师跟在屁股后面赶吗？我看你们班就是核桃，要敲着吃。”
学生被骂，眼看着又要低下头做回鹌鹑，王首道拿起卷着的试卷指着第一排说：“从窗户边开火车，每人一道题说正确答案。”
一个个慌张起来，数着自己会轮到哪道题，小声问前后左右这个题的正确答案。
每个人只需要说答案，不需要说过程，很快轮到了第二排中间的位置。
不论是回答完题的，没有回答问题的，全停下来看向要回答问题的燕归时，大多数人的脸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燕归时全程低着头，厚重过长的头发遮住整张脸，只能看见嘴巴。
她太过紧张，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张口牙齿打战，艰难地说出答案：“三。”
她用尽了力气说出来的话，讲台上的王首道没有听清楚，他看了眼回答问题的人，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不耐烦的催促，“大点声，我听不见。”
普通的一句话，让燕归时紧张加剧，她感觉肚子疼起来，头有些晕，周围人轻笑着讨论起来。
“不会就说，浪费时间。”
“老王脸色变了，你快说啊。”
“可别连累我们。”
“……”
头更低了，指甲抠着手心，鼓起勇气放大了一丁点声音，颤颤巍巍地说：“三。”
王首道听清楚了，他脸拉下来，走到最右边的第二块黑板，敲着说：“和这道题同类型的题，我前几周刚讲过，就在这块黑板，你怎么就记不住。”
班里的学生看燕归时被批评，大笑起来，有些人是嘲讽，有些人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为了合群地跟着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老师，燕归时的记忆力比金鱼的还差，你不知道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归时听着所有人的笑声，老师的斥责，她身形不稳摇晃了几下，跌坐在椅子上，头不受控制地砸在桌子上。
这一动作制造出来的声音很大，其他人的笑声停了一下，继续大笑起来。
“燕归时，我让你坐了吗？”王首道认为他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从讲台上下来，一把扯住衣领将人扯起来。
燕归时身体瘦弱，一米六三的身高，体重却只有七十斤，被提起来轻而易举，脑袋有些晕，她锤了锤脑袋。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燕归时有些发蒙，她这是在哪里？她不是走在路上吗？当时脑袋一晕倒下了，怎么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燕归时感受到脖子被勒住，有些喘不上气，低头看到抓着她衣领的手，轻轻推开整理被扯歪了的衣服，“大叔，你谁啊？”
王首道愣了一下，平时燕归时说话都不敢大声，什么时候敢这样跟老师说话了。
在他眼里学生的任务是学习，学习不好的那一定不是个好东西，加上冒犯老师，装傻充愣，在他心里燕归时从不是好东西变成了没人品，没教养。
他拿着试卷指着燕归时大骂，“这道题，一看题目就知道答案是分数，用脚想也不可能是三。”
“你脑子是用来干嘛的，我教一头猪也会了，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听着眼前人的话，燕归时大脑里出现一大堆记忆。
学习不好，在班里是透明人，经常被有些人欺负，老师不管，路过的野狗都会咬她一口……
so？她这是在别人的身体里？
王首道看人发呆，抬起手在燕归时后脑勺扇了几巴掌，“棒槌，我在说话，你不好好听，在干嘛呢？”
思绪被打断，燕归时抬起头，看向眼前人，记忆里这人是市里下派来的，看不起镇上的一切，只喜欢好学生，瞧不起学习不好的，这副身体的主人原本性格内向，加上这个老师的打压愈发自卑。
刚是让她回答问题来着，燕归时看向她的试卷，找到要回答的题目。
这道题看起来格外的熟悉，她拿起卷子盯着王首道的眼睛说：“老师我的意思是，这道题我有三种解法。”
此话一出，班里有些等着看热闹的学生愣了一下，埋头进座位找东西。
数学老师骂人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向燕归时坚定的眼神，回忆了一下她留给全校的印象。
燕归时的成绩差，数学成绩更是差得出了名，在这栋楼里出去随便抓一个人问，初二一班的数学垫底大王是谁，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燕归时。
现在她说能用三种方法，这可能吗？
要是别人这样说，王首道可能会信，燕归时绝不可能，“你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燕归时很清楚她在说什么，又重复了一遍，“我真没骗人，这道题我能用三种办法写出来。”
埋头进书桌的学生找到了月考成绩单排名，从头到尾看了下去，在最后的位置找到了燕归时的名字，给周围人看了一遍。
要不是知道燕归时考了倒数第三，听她自信的语气，他们差点信了。
学生中有人提议，“老师，让她上去写。”
“对，看她能不能写出来。”
“写不出来，接下来一个月的数学课，让她出去趴在国旗台上自己学。”
国旗台子上趴着写作业的大多都是小学部的学生，写不完作业被老师打一顿，赶到国旗台子上写作业，初中部的谁要是被赶上去写作业，那要被全校嘲笑到毕业，一个月燕归时这辈子都会被大家笑话死。
面对质疑，燕归时干脆利落的时候答应，“好，我上去写。”
“写不出来，可别忘了惩罚。”所有人料定燕归时在撒谎，没想到她真敢上去，既然要上去，那写不出来要承担后果。
“放心不会忘。”燕归时拿起卷子往上走了两步，停下转过头问王首道，“那我要是写出来会怎么样？”
“你要是能写出来，周一升国旗，我在全校面前表扬你。”王首道不耐烦地朝燕归时摆摆手，让她别墨迹，抓紧时间上台写。
“夸我就不用了，要是我写不出来，在全校面前向老师道歉并退学，要是写出来，希望老师能在全校面前检讨不尊重学生，打压学生自信心。”
此话一出，全班沸腾起来，窃窃私语，有人不怕死地起哄，“老王，是男人就答应她。”
王首道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嗤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让他检讨，他要检讨什么？他可是老师，平时那是教育学生，至于学习不好的，配当学生吗？那不是一帮牲口。
“行，写吧。”他知道燕归时的水平，答应的干脆，他不信她能做出这道题，还是用三种方法。
燕归时走上讲台，拿起半根粉笔，没有看试卷题目写了起来。
台下的学生也看起这道题来，平行四边对角线与圆相交，需要求出相交后出现的一小块面积，填空题的倒数第二道，确实有一定的难度。
大多数人看了一眼题目扔下试卷，有些人毫无顾忌围在一起打赌燕归时能不能做出来，几个人里都是堵不能，没有人堵能，赌约无法成立。
台上燕归时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写出了第一种方法，之后是第二种，第三种。
从写第二种方法开始，王首道脸色变了。
班里喧闹的声音安静下来不少，大多数人窃窃私语，有人弯着腰跑过去看班里学习好的答案，连看了几个全是叉，看到班里第一那里，答案和燕归时的一模一样。
挠着头走回座位，人都有出错的时候，说不定这道题根本没人做出来。他们宁愿相信班级第一做错，也不信燕归时做对了。
燕归时用了十分钟写下三种方法，她放下粉笔，站在黑板旁边，让所有人看。
一两个人拿出本子按照黑板上的方法计算起来，其他人看看黑板，看看数学老师小声讨论起来。
“看老王表情，不会没做对吧？”
“会不会是知道答案，过程乱写一桶，最后写上正确答案。”
“写了半天，我还以为对了，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乱写也就还行，我好怕她上去写出‘略’、‘答案略’、或者写个答案过程写个‘详情略’。”
“老师我做对了吧。”燕归时知道写出来的全对，她需要听到王首道亲口承认她做对了。
燕归时语气不卑不亢，王首道瞪了她一眼，“别打扰我，我正在检查有没有错误。”
他不相信，这个厕所里的顽石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道题关乎他的面子，他看的十分仔细，只要找出一个小错误，他就可以借题发挥将人痛骂一顿。
很可惜，燕归时没有给他留下小错误。
第一种方法，燕归时从平行四边形跟对角线下手，做出答案十二分之五。
第二种方法，先从圆下手，中间利用对角线跟直径求出正确答案。
最后一种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种方法，直接利用对角线、直径，推算出答案。
王首道越看越热，额头上冒出汗来，这三种方法全对。解题思路清晰，步骤不多不少，没有一丝累赘。
眼看着要下课了，有些学生等不住了，嚷嚷着，“到底怎么样啊？谁能给我说说。”
班里的第一名声音响起，“做的很精简，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她回家在作业帮上搜过答案，前两种软件上有，但黑板上的更简单、易懂。后一种软件上只提供了方法，并没有明确地给出答案，能做出来的话是燕归时的第三种。
第一名都这样说了，他们不得不信，班级里有些人不自觉地发出赞叹声，对着黑板边上的人竖起大拇指。
燕归时放下粉笔笑笑，走到下面的王首道面前问：“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王首道有一股气挤压在胸口，可偏偏燕归时做出来了，他没处撒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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