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老院长
十分钟后，恢复正常身高的燕几回站在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虫巢中。
她立足的地方是一处凹陷，凹陷产生的原因是她不久前用力地踩了一脚，无数压扁的虫尸像小山一样堆积着，从它们破碎身体中流淌出的蓝色绿色汁液沿着燕几回踩出的凹陷汇聚成一个个湖泊，毒液的辛辣气味和血液的臭味交织在一起，融合成一种十分黑暗的味道，淹没了燕几回，差点被叫她翻着白眼一头栽倒。
好不容易从虫子的包围中活了下来，却毙命于自己参与制造的生化武器中，这种死法太可笑了，燕几回一点也不想要自己落于这种状况。她气喘吁吁从自己一脚踩出的坑底爬上来，隔着脚印形状的坑洞，和另一边残余的虫子遥遥对峙。
脑虫轻盈以致容易被风吹走的体重救了它们一命。整整十二只脑虫，只有两只丧命在燕几回脚下。虫巢内的指挥网络依然是完好的，刚刚那一点时间也不足燕几回给它们造成让虫肉疼的伤亡，虫巢部队编制十分完整，只少了至关重要的一项。
女王。
没有女王，这个虫巢就死去了。除非脑虫们能带着残余的虫子们找到另一个虫巢归附，另一个虫巢也愿意接受它们的归附，而不是选择吃了它们，这样它们才能继续活下去。
但在离开之前，它们可以……它们能不能……
多么可口！诱人的基因！
无数虫子对着燕几回垂涎欲滴，口器摩擦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掀起一片巨大的浪潮。燕几回就站在浪潮扑去的正前方，直面摩肩接踵的虫群，视线里满是颤动的毛茸茸细足和闪亮的甲壳。
主播间里。
“高能预警，密集恐惧症患者请暂时撤离！重复一遍，密集恐惧症患者请暂时撤离！”
“我要吐了……”
“可怕。”
燕几回无奈将摄像头调转，然后抬起头，裂开嘴露出八颗闪亮牙齿，对它们冷笑一下。
她身上还沾染着践踏虫子时沾染的血迹，那些腥臭的汁水飞出，溅了她一身，手上脸上都有，更衬得燕几回这个冷笑杀气腾腾。
对面踟蹰片刻，一只工虫偷偷撤退了。
它带了一个好头，没有女王的虫子不过乌合之众，第二只跳虫离开了队伍，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如果继续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类女性对峙，一定会有更多虫逃跑。
剩下的十只脑虫推测出这一点，同时他们也知道，想要成功归附其他虫巢而不是被吃掉，重要的是保持群体的数量。
天边隐隐能看到联邦运输机的影子，的确，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人类不出反应简直不可能。意识到面前这个奇怪人类很快会得到一帮援军，脑虫们立刻在精神网中出决定。
成千上万的虫子轰隆隆离开了。
但还有半只没能离开。
一边打开散落的宝箱，燕几回一边寻找。很快她在一块翘起的岩板后找到半人半虫的马普，失去了半截尾巴的他蜷缩在岩板的阴影里不能动弹，看向燕几回的目光里满是恐惧。
燕几回是故意踩烂他半截尾巴的，为了防止他逃跑或被撤离的虫子们带走。
现在她先放软了态度同马普说话。毕竟，完成支线任务[爱人的遗言]的希望，还要放在这只半人半虫身上。
燕几回原地蹲下，戳了戳马普。
“哎，我说，你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人类吧？”
“我……我当然是……是人类。”
一脸被吓哭表情的马普哽咽地说。
燕几回吃惊地瞪大眼睛，手指向他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将最后那个词语重复。
“人类？”
她嗤笑，“你确定？”
“任何一项新技术在开始时都会出现误差，但只要成功，我们就能得到虫族的无限进化能力……”马普说，“加上人类的创造力，我们将会成为宇宙的霸主！”
这个我们，到底是人类还是虫子？
燕几回摇摇头，反正她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某一部分变成人类以外生物。
就算是耳朵变成猫也不行。
但燕几回的观点无法影响马普，在这个被金克斯将军蒙骗过来的男人眼里，他不过是在为科学献身罢了。
没关系，这样更好利用。
“但是这个虫巢已经毁了呢，”燕几回压低了声音说，“别的虫巢大概不会这样慷慨无私地帮助人类发展新技术吧。”
马普明显也意识到这一点。
可能是燕几回放软了自己态度的原因，他的气焰瞬间开始升高。
“都是你的错，你——啊！”
燕几回站起来，冷笑地抬脚在他软绵绵的半截蛆虫尾巴上踩下去。
这个举动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马普想起脚板凌驾于头顶的恐惧，也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的非人身份。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不要踩了求你！”
“先来上一课，”燕几回更加用力的踩下去，反正对于这种傻逼，她向来没有怜惜之心，“不该问的问题不要问，懂吗？”
“懂、懂了！”
燕几回松开脚下的力道，但脚依然放在那颤动的白嫩蛆虫躯体上。
“好，现在我们能正经谈一谈了，”她说，“比如，你想过没有，我刚才变成巨人使用的技术，比你这样靠着虫子才能使用的技术更实用，更高级。”
马普的眼球在颤动，他当然明白燕几回说的这点。
“我们竭力发明这种技术，就是为了打败虫子，你们却为了技术去和虫子合，”燕几回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本末倒置啊，本末倒置！”
马普明显想说什么，但燕几回没给他插嘴的机会。
“但是，看在你依然觉得自己是人类的份上，合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如同晴空一声霹雳，马普瞬间忘记了他原本想说什么。
“合、合？！”
“没错，”燕几回深沉地点头，瞥了一眼正在飞速靠近的运输船，“就是合，我们想和金克斯将军谈一谈。”
“你们竟然愿意……”马普非常震惊，现在他觉得燕几回是和他一起站在人类壮大战线的同志了，“你们，你真是个好人啊。”
燕几回毫不羞愧地接下这张好人卡。
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运输船的位置，约估到时候了，加快语速道：“金克斯将军一定很紧张这个虫巢，首先赶到的绝对是他的人，你就替我带个话吧。一周后我们就在——”
燕几回顺便指了个方向。
“那个山头见面。”
说完她势要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
马普眼下对她十分崇敬，连忙问：“什么事？”
“我使用的那个外装骨骼，属于三〇三机甲大队第四小队士兵约翰·普拉达，他留下一道遗言给他的妻子阿曼达，你替我转达一下吧。”
“好，”马普一口应下，“这事很容易。”
【支线任务[爱人的遗言]已完成，奖励已收入您的庇护所空间。】
直播间的观众和燕几回一起听到了这句悦耳的话，他们哈哈大笑，在弹幕里留言。
“可怜的马普……”
“主播，摸摸你的良心，它真的不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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