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已经维持了不短时间的沉默,陈祁站得笔直,目光无畏地与俞言对视着,两人眼神交锋数个来回,谁也不退让。
史云满头大汗地吊着眼角向乔赫打眼色,乔赫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史云急得跳脚。我操,这小陈探花都快被长公主扒皮油炸吃下去了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还只顾着看戏!!
而被文臣们惦记着的小陈探花则是镇定的多。陈祁与长公主目光胶着,双方都不是泛泛之辈,都试图从对方眼睛里挖出些什么,结果短时间内似乎双方都无法破防,俞言在心里暗哼一声,先别开了目光。
“陈主司提议之事滋事重大,今日早朝就先不讨论了,还有谁有事要奏报,速度。”
俞言说罢一甩袖又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个小宫女端着一杯茶恭敬地递上,俞言接过,揭起茶盖轻轻地拨动茶叶,就这样端着也不喝,眼神直直地盯着还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的陈祁。
皇帝见两人之间的气势剑拔弩张,只好出来当和事佬。
“陈卿归队吧,你的奏折容朕再仔细想想。”
皇帝都发话了,陈祁自然不会违抗,便顺从地回到了队列。
于是早朝继续,每个人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只是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不再提起一切跟军资有关的事物,深怕触了长公主和皇帝的霉头。
近年来最压抑的一次早朝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了,直到皇帝和太子起驾离开金銮殿,众大臣还没从那阵紧张迫人的威压中缓过来,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快步离去。
陈祁照常跟在史云身后准备离开金銮殿,刚走到门口时,却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陈主司请留步。”
陈祁闻声回头,就看到俞言身边跟着宇文豫和另一个禁军军官,正缓步向他走来。
“长公主殿下。”
史云老狐狸赶紧上前一步挡在陈祁面前,躬身行礼,维护之意尽显。
长公主点点头算是回礼,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越过他直直的看着陈祁,说道:“史尚书好久不见,你先回去吧,我和陈主司有些话想聊聊。”
“但是这……”史云还想分辨一二,却被陈祁拉住了衣摆。
陈祁从上司身后走出来,恭敬地向俞言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说道:“长公主有事想与臣聊聊,臣自是奉陪的。”
俞言迎着陈祁淡然的目光傲然一笑,对身边的宇文豫和那个禁军军官吩咐道:“你们送一送史尚书,我和小陈大人在周围走两圈。哎对了,啊豫,你……”俞言压低声音吩咐了宇文豫几句,宇文豫点点头,领命而去。
而那个禁军军官则是强势地向史云一抱拳,做了个请的手势:“史大人,您请。”
史云没办法,只能提心吊胆地被那军官‘送’出了宫门。
直到身边的文武百官逐一走了个干净,俞言才慢悠悠地开口:“小陈大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讳呢。成天跟着我父皇他们小陈探花小陈探花的喊,我觉得奇怪得很。”
陈祁低着头,恭敬地答道:“回长公主话,臣单名一个祁字,字朝君。陛下喊臣探花郎真是太抬举臣了,臣甚感荣幸。”
俞言这次没有打断他,就由着他文绉绉地打完官腔。
“陈、祁。嗯,好名字,至于字嘛……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陈祁笑了笑,未答。
俞言也不去深究这个,反而抬脚往殿外走去。陈祁跟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随她一起出了大殿。
大禹的皇宫规模不大,禹京原本是前朝的国都,皇宫自然是按照标准的皇室宫殿群规格来建造,但大禹立国之后一向崇尚节俭,而且大禹皇族戎马征伐,人口死亡率高出生率又低,常驻人口一只手数的过来,这就造成了偌大的皇宫大片宫殿空荡荡,无人居住,所以上一代帝王直接就将皇宫缩了好几圈,那些废弃的宫殿群就改建成了六部的常驻办事处,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宫殿面积浓缩了,但守备力量却更为紧密,陈祁跟着俞言走过的几条长廊皆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兵,负责皇宫守备的禁军个个精兵轻甲,目光坚毅。这个方面来看,大禹真不愧是军旅起家的军事大国。
陈祁还在琢磨着禁军站岗的规律时,俞言已经停了下来,两人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月湖的湖心亭。
陈祁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湖心亭位于月湖的中心,远离周围的宫殿和长廊,在这里谈话被有心之人窃听的可能性非常小。
她要是当场翻脸把我丢下湖去也不会有人听见我呼救吧。
陈祁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心下一晒。
“你在想什么。”
俞言忽然出声,打断了陈祁打量四周的目光。
陈祁拢着袖子,微微一笑:“臣在想,此处风景甚是优美,环境也是静谧宜人,皇宫当不愧是这世上最为美丽的地方。”
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俞言歪歪头,脑后扎着的发带被风吹起混着乌黑的发丝披到了胸前,她手指抚摸着腰间的牌,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小陈大人还是没明白我的行事风格啊,大家都说你聪明绝顶,我倒是有些失望了。”
陈祁一拱手:“长公主殿下此话怎讲,臣哪里敢当得起这等谬赞。”
俞言探究地看他一眼,也懒得跟他绕圈子了。
“你想裁我的军。”
陈祁:“长公主此话差异,臣上奏之事事关国政,哪里是裁减谁的兵马这么针对性,四境军阀兵马数十万,每年耗费……”
“哎,新人就是麻烦……”俞言无奈地叹气,挥手打断他的官腔。
陈祁张了张嘴,乖顺地停了下来。他这回倒是不觉得意外了,难道说话被打断也能成为习惯?
“挑重点说,用一句话概括,多一个标点符号我就把你丢下去喂鱼。”
俞言拂了拂衣袖,说道。
尽管陈祁做了很足的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个长公主的行事风格哽了一下。
没办法,他一介文弱书生怎么能跟拼杀沙场数十年的武将拼:“削减军资只是裁军归民的第一步不针对任何一个军阀和任何一位军官只是为了达成村落有壮年劳动力城邦有足够的青年活动人口而已。臣说完了。”
俞言咧嘴一笑,伸手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诶,这就对了嘛,打那些个没屁用的官腔有什么意思,有话说话有事说事挑重点的说这不就很快完事了吗?”
陈祁表面上温和地笑着,心里早已翻了个天大的白眼。长公主也一样,笑嘻嘻地拍完陈祁的肩膀,心里早就开始问候陈祁的祖宗十八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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