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很奇怪吧……
这些天，由于孔意来“出众”的口才，两人一直觉得他有演讲天赋，傅平老师病好一些，得知此事后，直接叫他去炎谷星的其他地区也搞搞演讲，一来清除农户们对土薯烧地事件的负面评价，二来也给大家科普宣传一些有用的农学知识。
星五山于是便只剩下阿土和林心两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放在阿土枕头下的糖只剩下了两颗，这意味着距离她和屠野的“一月之约”只剩两日了。
这本该一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阿土却开心不起来，整日都是心事重重的。
林心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但样地里的作物长势良好，除了定期浇水施肥外，每个日夜都得巡地两到三次，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闲余时间过问她的心情。
好不容易闲暇一些，林心呆在房间里，边吹着电风扇，边查看各种作物的生长记录。看得越久，她的眉头就拧得越紧。
“林心，你在忙吗？我找你有事。”
阿土歪着脑袋靠在门框上，感受着徐徐吹来的凉爽不已的风，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电风扇啊，好凉快。
“正好，我也想找你。”林心招呼她进来，见她眨巴着眼睛看那个不停转动的电风扇，心里一动，直接将风扇挪到她跟前。
“你房间那个风扇呢？别舍不得用，这么热的天，光一个蒲扇怎么够。”她说：“等过些时日，我们再买台空调，那个更凉快。”
阿土将脸凑到风扇旁，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四处飘扬，听到这话，好奇地扭过了脑袋，问：“空调？那是什么？”
“是一种可以制冷制热的机器，夏天会吹凉风，冬天会吹热风，很适合炎谷星，不过这里没有卖的……”林心给她科普。
“好厉害……”她眯着眼睛吹风。
“你找我有什么事？”林心问。
“你知道我哥哥失踪了，还有五个月我就要开学了，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留在家里和你们一同培育作物。”阿土回过神来，抬头怯怯地看她，“我可能过几天就要走了，星五山那些……”
“很好，我正想说这个事情。”
林心顿了顿，审视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话锋一转，道：“你找白潭这件事，我全力支持，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也可以直接提出来；那些作物有我和孔意来照看着，你大可放心去。”
阿土松了一口气，又郁闷地摇了摇头，试探地说：“我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你能不能替我和傅平老师说一声，我会保证每年培育五种以上的新作物，那些新作物的定价我想交给你和孔意来，同样的，我想在里面抽取三成利润……”
“不行。”林心果断摇头。
“欸？好吧。”阿土失望地垂下眼睛。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林心笑道：“我是说你如果每年能培育五种以上的新作物，拿三成利润实在太少了，起码得拿这个数……”
她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五”的手势。
“啊……真的吗？”阿土张大嘴巴。
“真的，我说的你还不相信？”林心叹道：“你可能不知道培育一种新作物对一所农校的重要性。”
农校希望学生们掌握农业知识和技能，更希望他们拥有创新精神，能最大限度地为这个异兽横行的联邦农业发展做出贡献。
袁意农校更是一众农校中的典范。
学校的每个团队和老师都在大肆鼓励学生们培育出属于自己的新作物，这不仅是荣誉，也是开启新生活的钥匙。
因此，林心相信，如果她真的能做到每年培育出五种以上的新作物，这样匪夷所思的天赋和能力，学校会把她当宝贝一样供起来。
到时，她想要几成利润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样，我先答应给你五成利润，后面，如果你觉得不满意，还可以再提高要求。”林心想了想，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和孔意来来定价，你不怕我俩坑你？”
“你和他不是我的师兄师姐吗？我难道不是傅平老师的关门小弟子吗？”阿土有些茫然地反问：“还是说我的保送资格是……可以取消的？”
这语气揣揣不安的同时，还有点“你们不讲诚信，胆敢欺骗小孩子”的不敢置信。
林心顿时失笑，情不自禁地理了理她被电风扇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忽然觉得有个小师妹的感觉……
啧，还不错。
“我还有一个请求。”阿土抬头瞥她一眼，伸出食指比了比，好心提醒道：“有一那么点点过分。”
“你先说。”林心点头示意。
阿土没有立即应声，她突然想到了和孔意来带着农户们穿越星五山时看到的那幅景象。
舟窗外是湛蓝的天空，蓝天下是充满生命力的田野，舟窗内是拥挤和嘈杂的农户，他们穿着粗布长衫，满脸晒得通红，却还不忘追随希望的脚步。
还有……
她第一次走出炎谷星时，感受到的那些鄙夷与不屑的目光，还有那条帖子里被人将尊严践踏在脚下的无助与耻辱。
是时候，要一点点地改写一切了。
“我培育的这些作物种子只想卖给炎谷星的农户，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我……”
阿土顿了顿，目光逐渐坚定起来，“但我想让大家都富裕起来，想要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想要他们不再受人白眼，想要所有人都可以自豪地说出‘我们炎谷星很漂亮，很富有，才不是穷星’。”
“嗯？这个要求……”
林心有些意外。
联邦一半以上的星球耕地面积小，像赤沙星的绿洲占了不到星土面积的四分之一，还要除去绿洲中的湖泊，能用来种地的地方基本修满了建筑，再无一丝多余的农业用地。
至于，丽奥诺拉星和天枢星这种星球，在初始规划设计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农也用地，袁意农校倒是有一些地，但芝麻大点的地分到各个学院也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这些星球长期食用营养液，但也有大部分居住民不爱喝营养液，不爱喝营养液，那就只能从其他星球“进口”原生态的食物。
然而，偌大一个联邦，承包“出口路线”的星球总共就那么几个，在这些星球里，炎谷星又是最特别的……
灾难爆发前，全球智脑索法拉尔判定最后一批难民无贡献值，不予星际迁移，企图将他们遗弃在母星自生自灭，但遭到了当时的统帅的竭力反对。
统帅与已经在灾难中觉生意识的索法拉尔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在一次争吵中，丧失了生命，索拉法尔被废除前将人类部分知识体系删除，害得文明倒退。
这使得联邦其他星球的移民将这件事情归咎于最后一批难民的头上，因此炎谷星的移民一直不受联邦待见。
偏偏……
不受待见的炎谷星拥有联邦二十四颗星中最肥沃的土质，最广袤的土地和最少的人口。
这样的星球是“出口路线”的最佳选择。
炎谷星元帅也意识到了这点，这么多年，一直鼓励大家靠耕种粮食销往其他星球致富。虽然暂时由于危险区的压制而不能推进农业用地的增大，但炎谷星现有的生产力依旧不容小觑。
学校会同意阿土这个要求吗？
林心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好向阿土表示，她会和老师请示，争取让老师出面说服他们。
“谢谢你，林心。”阿土开心了，拉着她坐在电风扇前，吹了好一会儿风，才想起来问：“你刚刚想问我什么事情？”
林心迟疑了一瞬，在脑中细细回忆了一遍先前看到的数据，眉头紧锁，思虑片刻，还是将星脑上的生长记录表递给她。
“你老实告诉我，你的感染源到底是什么？”
阿土乍然听到此话，心脏漏了一拍，笑容一滞，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面无表情的师姐，心脏像是悬在半空中一般，七上八下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忐忑地接过对方的星脑，心里已经有了某种可怕的猜想，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玉米：生长超速，数据异常。】
【辣椒：生长超速，数据异常。】
【山豆：生长超速，数据异常。】
阿土匆匆扫一眼，满屏都是“生长超速，数据异常”，她抬起眼睑偷偷向林心瞥去，正在绞尽脑汁地想，该用什么理由才能解释得通……
“你是不是被玉米感染了？”林心手里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语气还算和善。
“啊，欸？嗯。”阿土斩钉截铁地点头，“师姐，你真聪明，我确实被玉米感染了。”
“难道你也被辣椒和山豆感染了？你仔细看看这里有多少组异常的数据，你是不是打算和我说，里面的每一种作物都感染了你？”林心冷冷问。
她那冷漠无情的眼神让人感到陌生。
阿土从来没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吞了吞口水，声音微弱地说：“师姐，你……你真的是太聪明了，其实就是……就是这样的。”
“很奇怪吧？”她瞥林心一眼，装作不懂的样子，纳闷道：“我也觉得奇怪，嗯，好奇怪……”
“确实很奇怪，我和你还有孔意来，我们三人一起去种的这些作物，我们俩都没被感染，就你被感染了，怎么？你香一些？”
说着，她轻轻笑了笑。
那笑声轻飘飘的，怪吓人的。
阿土更加心虚起来，心里像是正在被烈火焚烧一般，怎么也保持不了镇静，可偏偏她答应过屠野，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林心和孔意来。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但你欺骗我，我是你的师姐，你怎么能骗我？”
林心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失望到了极点。
阿土闻言又抖了一抖，她想起父亲去世后，是林心和孔意来帮助她埋葬了父亲；是他们，让那晚手足无措的她可以找到一个放肆痛哭的臂膀。
要不，就告诉她吧？可是……
屠野说过，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阿土有些崩溃，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她进退两难，好一会儿，擦掉眼泪，大义凛然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的感染源是……”
“不要说出来，我不想知道。”
林心看着阿土的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沉默了片刻，道：“这是师姐教给你的第一课，当你可以反抗一切的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你拥有的秘密才叫秘密。”
阿土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突然指着门，“出去吧，这份数据暂时只有我看到，我和孔意来会为你保守秘密，但纸总有包不住火的一天，你自己早一些强大起来吧。”
“还有，千万不要被感情束缚，千万不要被人轻易拿捏，我刚刚要是再多说一句，你可就把底儿都掏出来了，别再这样了。”林心的声音有些疲惫。
阿土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她感激地看向林心，重重点了点头，才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走了四五步，又往回跑，然后径直撞进了林心怀里。
“谢谢你，林心。”
她说完，擦了擦鼻子，又大声地吼了一句，“谢谢你，小师姐！”
这件进退两难的事情就这样以一种难以名状的方式结束了，阿土顿感轻松，和林心巡地时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驭着那片土地。
那些作物就这么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迅速生长，它们在瞬息之间抽枝发芽，开花结果，每一枝每一叶都散发着生命的力量，最后形成了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洋，随风起伏。
林心起初还愣了愣，后来不知想到什么，神情又黯淡下去，在阿土七窍流血时才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拽进飞舟里，嘴上还恶狠狠说着：
“再喷就给我滚下去。”
阿土就傻兮兮笑，一边笑，一边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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