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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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住这儿？”
阿土拉了拉屠野衣袖，不敢相信从霜降星寒锋军校来的三人就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她没住过旅馆，歪头往里看了看，旅馆内部的装修也十分陈旧，家具破损严重，画蛇添足地铺了一层地毯，但那地毯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每走一步都会荡起一片灰尘。
说实话，还不如她家呢。
“这是云山町最好的旅馆了。”屠野解释道，见前台没有人在，便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走去。
两人很快到了诺克说的房间。
他敲了敲门。
那门“吱呀”一声从里面缓缓打开，刚打开一个缝隙，一股难闻的烟味就先传了出来。阿土没准备，被狠狠呛了一口烟，在一旁咳嗽起来。
屠野皱着眉，伸手扇了扇烟子，将她挡在身后，冲着屋里的男人打了个招呼，礼貌地问道：“您就是白潭的老师，夏米尔·诺克？”
“对，是我。”
诺克手里夹着一支烟，听到此话，侧身示意他们进去。他的状态比上次去找阿土时还要差一些，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忧郁和烦躁。
“东西呢？我看看。”他说。
“这儿。”屠野将黑色塑料袋递给他。
诺克一打开袋子，便看到一团莹润的蓝色水球，水球上漂浮着几片巨大的青岗木树叶。
“你的感染源是青岗木？”他随口问道。
阿土听到这里，瞬时紧张起来，情不自禁攥紧了手指，屠野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随即点头。
“这的确是白潭的手臂。”诺克说。
他将包裹手臂的青岗木叶拨开，点了点那手臂上手肘处长约一指的伤疤，怅然道：“这是白潭第一次出任务时留下的，当时我是带队老师，对这道疤的印象很深刻。”
“我看这切口处的形状和喷点状的血液……”诺克接过手臂，仔细查看起来，片刻后，叹息一声，道：“这只手臂是生前割下的。”
手臂是生前砍下的，这是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这位学生不一定已经遇害，但诺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对于一个丢失手臂的异能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他至今未联系任何亲近之人，足以说明凶多吉少。
“你们在红扇林找到的？”他问。
屠野心中暗自舒气，微微点了点头。
“有没有搜索过附近？”
“我们只找到一些足印和一点早已干涸的血迹，然后在阴浊嘴里发现了这截手臂，现场被破坏了，没保留太多的有用信息。”屠野说着，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屋内。
烟雾迷漫的房间内，床铺上有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床边还摆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同样整齐的衣物，其中便有军服。
“您要离开这里？”他问。
“快开学了，我得回学校了。”
诺克又点燃一支烟，看着那截手臂，更加伤感，有些烦躁地踱了几步，“我本以为白潭不愿留任霜降星，他又不接我的通讯，我便想着趁假期来给他做做思想工作，谁曾想出了这档子事。”
他叹了口气，距离知道白潭失踪已过半月，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最好的学生可能民丧黄泉的事实。
“对了，你……”
诺克扭头看向屠野身后怯怯的阿土，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对不起你，没有看管好你哥哥，他的失踪我有责任，我知道你家拮据，在找到他之前，你的所有生活支出都由我来支出……”
“我可以养活自己。”阿土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想了想，又说：“哥哥的事情不怪您。”
“我看你孤苦无依，不如跟我回霜降星去吧，你的学费我来出，吃住你都不用担心，李绪也在学校，我想他很乐意看到你。”诺克像个热心的家长，还在坚持。
“谢谢老师，但是……”
“没有但是，白潭是我教过最好的学生，我将他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他如今生死不明，你又是他唯一的妹妹，我自然也会将你当作……”
屠野听着听着，眉头皱得更紧了，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关于红雾的一些信息，只有和白潭相近的人才知道，但幕后黑手对这些信息了若指掌，不瞒你说……”
“我怀疑是上官决干的。”他平静地说出这个惊雷一般的骇人消息。
诺克一听这话，愣了一秒，才连连摇头。
“上官决也是我的学生，他秉性善良，和白潭关系甚笃，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而且……白潭手上那道疤就是为了救他留下的，那孩子最是知恩图报，绝无这种可能。”
上官决和白潭从入学寒锋军校时就在同一个宿舍，同一个班，无论是校内训练还是野外作战，两人总是形影不离。
白潭沉稳冷洌，上官决温和内敛，两人关系极好，甚至被一些好事的学生称为“寒锋之刃”。
“你们相信我，不可能是他。”
诺克顿了顿，索性说道：“他和若叶睡一间房，这几天我们一直待在一处，他没有将白潭手臂埋在红扇林的时间。”
若幕后黑手不是李绪，也不是上官决，那又是谁？是谁对他们知根知底，又对白潭恨之入骨？
“算了，走吧。”屠野捏了捏阿土的手。
“好。”阿土乖巧地挥手，“老师，再见。”
两人退出诺克房间。
她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对此也不是很意外，现在只想着林心能否拿到入港名单，从名单入手，挨个排除才是有用的法子。
“我想去见见上官决。”她说。
两人转身走到诺克旁边的房间。
开门的人正是上官决。
他看见敲门的人是阿土时，怔愣了一瞬，仿如做错事的小孩一般，眼神里透着自责不安，惶恐地瞧她一眼，最后竟直接垂下了脑袋，木木地站着。
“上官决……”
阿土想了想，又礼貌地加了“哥哥”两个字。
“哥哥时常跟我和父亲提起你，说你对他照顾有加，我和父亲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和你见一见或者能邀你来云山町玩玩……”
她吸了吸鼻子，朝他鞠了一躬，道：“眼下虽不是最合适的时候，但我还是想请你来我家里坐一坐，我父亲以前给你准备了礼物。”
上官决听到此处，浑身一震，缓缓抬眼看她，脸上再度露出惶恐难安的表情，用艰涩晦暗的声音小声问：“你不怪我吗？是我，我没有……”
他那头乌黑的短发盖住了额头，原本温和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和泪水，嘴唇紧紧闭着，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怪你，你虽然是哥哥的朋友，却也不能阻拦他去丽奥诺拉星，不要自责。”
阿土勉强笑道：“那是父亲生前为你准备的礼物，我和他都很感谢你为哥哥做的一切，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回一趟家，我想把它送给你。”
她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
屠野心里不爽，垂眸望去，见她目光真诚，眼尾还湿润着，一腔妒火熄灭了不少，想了想，还是将人拽得更紧些。
“好吗？上官决哥哥。”阿土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我和老师要回去了，下次吧。”上官决红着眼看她，安慰道：“别担心，我相信你哥哥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屠野本来也有些怀疑上官决，见他这模样，心里却有了几分犹豫的想法。
一个男人因为没有保护好朋友，连朋友的妹妹也不敢相见。如果他不是如诺克所言那般善良到了骨子里，那便是他极善伪装，连发自肺腑的内疚也能装得出来。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去丽奥诺拉星？”他紧紧盯着上官决，眼神犀利而敏锐。
“我不知道。”上官决缓缓摇头。
“那打扰了，祝你一路顺风。”
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这家灯都舍不得多装几盏的旅馆过道里，他们的背影黑乎乎的，挨得紧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
上官决默默看着，手指动了动，忽然喊住他们，“白潭和我说过他生父还在世，说在毕业之前，想去见父亲一面，只是我并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
“我知道了，谢谢你。”阿土回头朝他微笑。
……
星五山。
“大约半月前，星港曾短暂封锁过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一直是只进人不出人的状态。”
林心指着眼前的虚拟屏幕，道：“这是我拿到的所有访客名单，你们过来看看。”
这份名单里只有不到两百人。
“怎么这么少？”孔意来目瞪口呆。
“炎谷星在联邦的处境尴尬，入港人员少也是正常的。”林心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阿土，顿了顿，又善意地说：“这里险象环生，异兽繁杂，那些胆小怕事的人自然不敢来。”
“贪生怕死的人不配享受激流回旋的快乐，探索未知，挑战危险才是真理所在。”屠野高深莫测地望着天空，道：“他们不来炎谷星，是他们的损失。”
“你对此很有领悟。”林心似笑非笑。
孔意来：“……”
他懂了，只恨自己没有慧根。
阿土没能理解林心和屠野的一番好意，也没有领悟到两人的暗自较劲，听他们说得冠冕堂皇，体贴地道出真相，“其实是因为他们嫌弃这里。”
“你们看不出来吗？”她很认真地问。
孔意来听到这个问题都快笑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没有慧根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他这呆萌可爱的小师妹。
“咳咳，先说正事吧。”
屠野清了清嗓子，“这份名单里有些人可以直接排除，像是何东师兄，还有这几个学生都可以排除嫌疑……”
“我父亲派来的这十四个人也可以排除。”林心点了点虚拟屏幕上的一串名单。
“诺克、若叶和上官决也可以排除。”阿土若有所思道：“剩下的人里，居住地离云山町太远的，也排除掉？”
只有同一个小镇的人才会如此了解他们一家的情况，因此，她认为幕后黑手应该是云山町的，可粗略一看，这段时间抵达星港的云山町人算上她，也才两人。
那人还是一个年过九旬的老奶奶，家住云山町另一端，和他们一家根本没有交集。
“我有一个朋友很擅长定位，我可以试试让他捕捉一下这些人的行动轨迹，但最多只能到云山町，再具体的地方就无法显示了。”
屠野想起上次莱斯科尔入侵星网差点被发现的事情，又迟疑道：“不保证一定成功。”
“这好像是……犯法的事情。”孔意来捂住耳朵，表示自己不想知道这种事情。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阿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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