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山带着捕快把全村人案发之日的行踪都过了一遍。

刘妈作为最后一个见过阿梨的人,受到重点排查。

她最心爱的小孙子被抓来,架在刀下。同样的问题陈长山翻来覆去前后颠倒见缝插针地问了三遍,刘妈看着那钢刀,心肝欲裂,根本不是用脑子答话,全然是机械反应。

顾明宣虽是在隔壁旁听,也很悚,即便知道陈长山手很稳,还是担心刀锋会划伤孩子。

这景象总让她想起昨天那把染血的玉剑。

最后刘妈差点没吓疯,孩子倒是很开心——本来就跟他说好了,一个问题得一颗糖,现在满兜都装不下。

“当时阿梨穿什么衣裳?手里可有什么物件?往哪个方向去了?”陈长山问。

刘妈正劫后余生地抱着孙子,闻言一呆:“这我不可不知道,没瞧见啊。”

隔壁旁听的顾明宣一怔,只听陈长山立马问道:“你没看见她?只听见声音?”

“可不是?村正家的院墙可高了,我那会儿忙着收被子呐,哪能扛着被褥去聊天?就隔着墙说了几句话……”

所以刘妈并不是最后“见”过阿梨的人,而是最后“听”过阿梨的人。

想在别人面前冒充阿梨很难,可在刘妈这种耳背的人面前,只要自称是阿梨,刘妈便会认作是阿梨。

凶手杀死了阿梨,然后利用刘妈的耳聋,制造阿梨还活着的假相,混淆阿梨的死亡时间,从而摆脱自己的嫌疑。

凶手知道刘妈什么时候收被子,知道李小海对阿梨的愧疚——顾明宣猛然想起了她在村正家客房里曾经捡到的那根头发。

陈长山知道后,翻出了李村正那日的行踪。

将近半个月没下雨,李村正一早就去沟渠里引水浇田,中午才回。

吃完午饭,李闰年找小伙伴玩去了,李村正独自在家午睡,直到刘妈过来打扫院才起,然后出门给菜地除草,遇到了同村的李二柱,在地里边干活边聊天,傍晚才回家。

凳子还没坐热,李泽宁便找来,说阿梨不见了,李村正便带着全村的人开始找。

如果他在刘妈进门后才出门,然后在院墙外捏着嗓子假装阿梨,完全有作案空间。

“可以作为疑犯考量。”陈长山思索了片刻,谨慎地道,“只是一根头发,有可能是阿梨本人以前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比如刘妈——和阿梨接触过后带过来的,很难直接证明李村正本人是凶手。”

顾明宣跟着叹气。

要是搁现代就好了,在专业仪器下,可以观察到头发是自然脱落还是受损脱落,是钝器打击还是被外力扯下,多少能还原当时的情况。

知府知道这事后,小心翼翼问道:“只是因为死亡时间对不上,老夫人便觉得凶手另有其人吗?刘妈连面也没见着,本身又有耳疾的,也许外头跟她说话的人根本不是死者,死者早就被藏到床底下。”

在知府看来,死者不过一名村妇,且已经有人认了罪,这案子顺理成章就可以结了。

此地穷苦,天气又热,老夫人年纪又大,这案子查不查的无所谓,老夫人若是出了点好歹,京城三省六部里的杜家大佬哪一个会放过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明宣高深莫测,“老身一看李小海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不会杀人的。”

“……”知府,“老夫人慈悲。”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乌漆抹黑找一根头发也不现实,只能明天一早再来。

好在自从昨天起,村子里的事就没断过,刘妈更是第一时间就被陈长山控制住,根本没顾上去村正家做洒扫。

李村正把自家的房子全让了出来,自己带着孙子住到邻居家中。

顾明宣随后去了一趟祠堂,指望能从李小海嘴里撬点东西,结果无功而返。

她又往傅幸臣那儿送了好些瓜果吃食,虽然没得到好脸色,但至少聊表寸心,努力将功折罪。

然后才回房睡觉。

这几天她可以说是全村最忙的人,搁以前这身老骨头只怕要散架,可不知道是忙得多了习惯了还是怎样,自己感觉精气神比在永宁侯府时好了不少——那会儿她可是上两级台阶都要喘半天。

果然心态要年轻,身体也会跟着年轻起来呢。

睡到一半,隐隐听到敲门声,然后被丫环轻轻摇醒:“老夫人,出事了。”

李小海要杀李村正!

没人知道李小海是怎么脱的困,更没人知道他每天就靠一碗稀粥吊着命,挨了四五天的鞭子,怎么还有力气上门行凶。

“李村正本不是李小海的对手,但李闰年从旁抱住了李小海的腿。小人赶到的时候,正见李小海一刀斩向李闰年。他本可杀了李闰年之后再去杀李村正,但刀却顿了顿没有斩下去,倒是李村正趁此机会劈了他一斧子。”

陈长山回禀道,“老夫人说李小海不是真凶,小人原本还存疑。此时当真是服了老夫人——他连李闰年都下不了手,怎么会杀叶阿梨?”

知府连忙道:“老夫人英明!”

顾明宣问:“李小海没事吧?”

“伤在臂上,无大碍。”陈长山说着,忍不住道,“寻常人挨那一斧头,骨头都得劈断,他却只是伤到皮肉,简直是铜皮铁骨。”

顾明宣心说那一身的跟野兽搏斗出来的腱子肉可不是光拿来好看的。

李小海重新被捆得死死的,押在原地,左臂上伤口绽开,还流着血,他就跟没事人似的。

李村正则坐在一边台阶上,抚胸长吁,看起来像是不知受了多重的内伤。李闰年眼泪巴巴地守着自己爷爷。

偌大的动静惊动了村民,全村的人都来了,被甲士挡着不能靠近,愤愤指着李小海的鼻子大骂他丧心病狂,杀了阿梨不算,连人人敬重的村正都要杀。

知府责问看守是怎么让人逃出来的。

看守默默地拿两样东西——一根被割断的麻绳,几块裂开的瓷片。

顾明宣:“……”

晚上离开祠堂前,李小海问她要了一碗水喝。

她本来就觉得他可怜,自然没有拒绝。

然后那碗就变成瓷片,割断了麻绳。。

知府登时没敢再往下问。

顾明宣在外面村民里看了一圈,没找着李泽宁。

按说动静这么大,李泽宁不可能听不见,他和李村正交情好,也不可能不过来瞧。

顾明宣吩咐陈长山:“不好,你快带上人,去李泽宁家里看看。”

李泽宁才是李小海最恨的人。他既然脱逃行凶,第一个找的人肯定是李泽宁。

顾明宣甚至能想象出李泽宁家四个孩子围着父亲尸体嚎哭的惨剧。

结果一炷香后,李泽宁全须全尾地出现在顾明宣面前。

陈长山是在柴堆里找到他的,他被捆成整个大粽子,除了一张脸被扇成猪头,没有别的伤。

“好你个畜生,害死阿梨不说,还想害死我!”李泽宁冲上来便狠狠甩了李小海一记耳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可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自有文曲星照命,你哪里杀得了我?!”

“呸。”李小海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如果不是看在四个孩子的份上,你那颗脑袋我早割了八百回。”

李泽宁大怒,一把抓起了李村正旁边那把斧头。

“来啊,来杀了我!”李小海眼神中有一丝狂热,“看你有没有这个种!”

“啊——”李泽宁咬牙抡起斧头。

然后被斧头带得一歪,差点儿摔倒。

“……”顾明宣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让人把李小海押到后面柴房,然后关上门,直接问,“害死阿梨的真凶不是你,而是李村正对不对?”

李小海又变回那断电机器人的样子,一声不吭。

顾明宣急得跺脚:“你是不是傻啊?有我在这里,你只要站出来就是人证,我再查出物证,就能把凶手绳之以法。你都逃出来都准备杀人了,为什么就不肯说实话呢?”

李小海把头埋得更低了。

“活该你娶不到阿梨!”顾明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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