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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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鸢一愣神，将心中的疑问隐匿起来，故作神秘地一笑，招呼过曲萧和附耳说道：“当初我在东三里庄上施粥，宫里有人想借灾民暴乱对我下杀手，后来事情闹大了父皇才得以知晓。如今正好可以以牙还牙，他们既然能找人假扮灾民闹事，那咱们也可以啊…”
曲萧和一听便泄了气：“你以为灾民们没有反抗闹事的吗？那救济堂外皆是官兵，若有人挑头，立即就会被关押起来。”
“所以啊，到时候需要你家老曲将军还有林安姑母恰好出现……”
曲萧和听了风雪鸢的计策，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心里也有了把握。
待他和萧风笙回到萧府后，二人将所言所闻以及风雪鸢的计策告诉了林安长公主和萧植，林安长公主虽然表面上毫无波澜，但内心还是对她这个侄女有些刮目相看的，不禁暗自叹道：这孩子不愧是百草堂的血脉，有颗兼济天下的善心，也有几分聪明。
“阿娘？”萧风笙见林安长公主陷入了沉思，问道，“阿娘觉得这计策可好？”
林安长公主愣过神来，淡淡说道：“不过是些小孩子家的把戏，用来揭露救济堂的猫腻虽然足够，但你们以为背后的贺家就那么容易对付？你们说，贺华亭好生生地，放着户部这快大油水不要，去户兵部干什么？”
“这有什么好想的？”萧植愤愤地说道：“谁不知道解禄是他的人，这样一来，他便把兵部户部都攥在手里了。”
“不，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他这么急着灭口，定是有什么把柄在丁祐手里。”
“他贪污赈灾粮款，欺压百姓，丁祐能不知道吗？”
“丁祐知道，大可拉他一同下水，直接灭口岂不是更加引人瞩目。丁祐肯定还知道些其他的事。我们得先派人沿路保护丁祐，让他顺利进城。”
林安长公主和萧植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萧风笙听不懂官场里的弯弯绕绕，只记挂着救济堂的事能否曝光，大凤和黄三娘能否继续住在东三里庄子上。
萧风笙拉着林安长公主的袖口，死乞白赖地求道：“阿娘，那救济堂的事你们就不管了吗？”
林安长公主宠溺地摸了摸萧风笙的头，满眼的慈爱：“管，自然也要管。”林安长公主转头对曲萧和说，“萧和，回去告诉你阿耶阿娘，过几日东唐庄的几间屋舍就修缮好了，到时候邀他们出城泡温泉。”
曲萧和展颜应道：“是，舅母。”
几日后的一个早晨，天微微擦亮，柴婆还未起身，风雪鸢就悄悄给雪球备了鞍，一个人进了城。
那日曲萧和叮嘱她，让她不要去救济堂掺和，免得误伤到她，事成之后自会前来告知。可风雪鸢日日跟通仙殿的侍卫们打听救济堂的事，几日过去了，得到的消息都是泰康城平安无事。
风雪鸢拿着曲蓼严给的玉佩，进城后直奔西四街忠勇巷。
曲府的大门并没有风雪鸢想象中的高大气派，但也不失庄重，门楣上的匾额“曲府”两个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大门两侧未设石雕，唯有两棵常青的松柏。
风雪鸢轻轻叩动门上的铜环，许久，一个年逾六十的老伯从门缝内探出了脑袋。
这是曲府的管家，青爷。
风雪鸢将玉佩递上，说：“我找你们家曲将军和小曲公子。”
那管家伸手向前摸索了一阵，才摸到玉佩，风雪鸢这才发现眼前这人闭着眼睛，眼窝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青爷摸了摸玉佩上了花纹，立即打开大门，恭敬地回道：“回姑娘，我家将军还有夫人、公子昨晚就去了萧府，说是要和长公主一起去城外的东唐庄泡温泉。姑娘若有急事，我立即让人出城向将军传话。”
风雪鸢一听曲家是和林安长公主一同出门的，心里大约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想必今日，救济堂的猫腻就能上达天听了。
“无事，既然你家将军不在，那我改日再来拜访。”风雪鸢收了玉佩，牵着马在泰康城的街巷里走着，城里热闹喧哗的景象，与城外的饿殍遍野仿佛两个世界。
风雪鸢想着，曲家和萧家既去了东唐庄，那回城的时候必得经过东城门，于是上了马，一路往东城门走去。
经过城门外的救济堂时，她忍不住下马，从马褡子里拿出一个烙饼，给了一个刚会走路的娃娃。
身后一阵骚动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叫喊着：“阿公，你怎么了？”
风雪鸢连忙转身看过去，原来是一个老伯晕倒了。
风雪鸢拨开围观的人群，来到晕倒的老伯身边蹲下，卷起他破烂的袖管露出干巴巴的手腕，为他把了脉。
脉象细促而不力，看来是有些营养不良虚脱了。
风雪鸢起身跑到施粥的官吏那里，想为那老伯讨一碗粥。可那官吏却不耐烦得很，赶苍蝇一般让她去后面排队。
风雪鸢赔着笑脸向排在前面的灾民解释：“乡亲们，那边有个老伯晕倒了，能否让他先盛一碗粥？”
前面的灾民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伯，纷纷摆手让风雪鸢赶紧先领粥，可官吏却扯着脖子喊到：“若是都这样装病，这里还有没有秩序了！到后面排队去！”说着，推攘起风雪鸢来。
有些灾民看不下去了，纷纷拥上前来说理：“先让她领吧，总不能眼见着人饿死吧。”
“那你领了粥给他，自己再重新排队好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变通！”
前面的人越凑越多，渐渐有要动手的趋势。
排队的灾民里，林安长公主安排的密探看到有突发状况，偷偷地离开队伍，向远处密林里等候的长公主一行人报信去了。
“长公主，前面灾民和官吏起了争执，行动是否要取消？”
林安长公主眉心微蹙，问道：“为何事起了争执？”
“好像是有一个老伯晕倒了，她的孙女想插队领一碗粥，官吏们不让，灾民们就开始理论起来了。”
林安长公主当机立断下令：“立马行动，趁乱将阵势搞大，注意别伤着百姓！”
“是！”那密探领了命令，回到救济堂，在理论的灾民里面煽风点火，引得两方动起手来。
曲萧和忧心地问道：“阿耶，姑母，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无辜的百姓受伤啊？”
曲蓼严没有回答，倒是林安长公主先说了话：“两害相权取其轻，况且有咱们在这等着，不等事情发展下去就出兵，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当然了，如果真的拿百姓的性命做赌注，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前方的争吵声愈演愈烈，一行人骑着马，曲夫人则坐马车跟在后面，带着一队府兵向前走去，佯装路过救济堂。
曲家的府兵迅速将救济堂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让任何人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周遭一片混乱，风雪鸢在人群中如一叶浮萍般被挤来挤去，虽然这次没有浑水摸鱼之人对她暗下杀手，可推搡间，她脚下一个不留神，倒了下去。
正当她感觉人群如山倒一般往她身上压过来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在她周围拨开了一片天，用身体挡住了扑来的人群。
她抬头一看，那人的发丝被阳光照耀闪着金边，与那日在北城门初见时，没有分别，只是一双眼眸没有了那日的冰冷孤傲，如一汪春水般凝视着她。又仿佛一束光，照进了她十五年来单纯艰辛的皇陵生活。
周围的争执声仿佛渐渐远去，她只听得见自己与那人的心跳，一声一声地在她的脑海里撞击着岸边的千沟万壑。
“曲萧和！”
风雪鸢激动地叫了出来。
曲萧和将她从地上拉起，紧紧护着她冲出了人群，拉到了林安长公主身边，疾声问道：“不是不让你来吗？万一又伤到可怎么好？”
风雪鸢见林安长公主正盯着他们，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挣脱开曲萧和的手，向林安长公主微微一福：“见过林安姑母。”
曲萧和也慌乱地后退一步，向风雪鸢抱拳行礼道：“微臣参见殿下。”
林安长公主一眼便看穿了二人悸动的心思，努力地压着似笑非笑的嘴角，故意将曲萧和支走：“萧和，去帮你阿耶把涉事的官吏和守卫都带回军营严加看管，若是走漏了消息，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曲萧和只得应道：“是，舅母。”
林安长公主坐在马背上，低头看着风雪鸢问道：“这些日子在皇陵住得可还习惯？”
自那日知道林安长公主和母妃的纠葛后，风雪鸢便一直想跟林安长公主正面交锋，企图从林安长公主的反应中得到一丝线索。
风雪鸢昂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林安长公主回道：“劳姑母挂心，鸢儿在皇陵一切都好。”
“那就好，既住得习惯，就别老想着回宫的事了。”
风雪鸢歪嘴一笑，试探地问道：“姑母为何如此关心鸢儿是否回宫？鸢儿回宫，不过是想查明母妃去世的真相。那些与我母妃有恩怨的人，鸢儿自会一个一个地去调查清楚。”
林安长公主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坦然一笑：“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和你母妃之间的恩怨了。你若有本事，便尽管去查，我等着。”一字一字，铿锵有力，丝毫不惧怕风雪鸢的挑衅。
二人眼神交汇处，激起惊涛巨浪。风雪鸢在林安长公主这里证实了曲萧和所说的往事并非讹传，她母妃害死林安长公主肚子里的遗腹子千真万确，那这杀子之仇……究竟会不会是她母妃难产的根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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