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溪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多星期，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早不知道这件事，可见朝溪从谨慎到小心到无语再到摆烂的心情，她特别能理解。
“开学综合症是吧？我熟。”
和朝溪熟悉起来之后，江早说话明显放松不少。
有些人吧，看上去不像是能做朋友的，可就是能凑在一起讲心里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早也熟悉了朝溪的风格，她摆烂，但又不是特别摆烂，积极，也说不上多积极，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江早和她不同，喜欢有事先做事，做完事再好好放松的人。
见朝溪这几天愁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她有些不忍：“我妈明天出院，到时候你来我家里吃饭吧。”
朝溪恍惚了一下：“啊？”
“嘉城离中央城很远，就算坐穿梭列车也要一天一夜呢。”
江早说完，又迟疑地看朝溪：“你不会连开学通知书都没看完吧？”
朝溪心虚地移开目光。
眼看江早要炸，她赶紧找补：“哎哎，既然明天庆祝你妈妈出院的话，我们要不要多做一些好吃的？”
“做不了太多的，哪怕算上你，也就三个人，吃不了多少。”
“你说得对，医生肯定说出院之后不能大吃大喝，要先吃清淡一点对吧？那这清淡也不能太清淡了，不然怎么补充营养对不对？”
江早果然被朝溪转移话题，开始思考哪些菜做起来既清淡又好吃。
朝溪悄悄松了口气。
江早的性格有点像她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的家庭情况和江早差不多，都是父亲早早不在了，母亲也常常生病。
在这种生长环境中，容易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极度缺爱，稍微被嘘寒问暖一点，就容易把一颗心掏给别人，还有一种是不需要被爱，做事更偏向于自己解决一切。
二者的性格会有相当大的差别，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敏感+控制欲。
前者更偏向于掌控对象，一天24小时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热切渴望对方把一切行程告诉自己。
后者则偏向关系好的朋友，他们不会像前者那般极端，可如果朋友一旦出了事不告诉自己，他们就会觉得对方不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进而感到受伤并逐渐远离。
很可惜，上辈子的朝溪并不懂得这个道理，吵了几架之后，她就开始懂得如何和这类朋友相处。
所以，即使和江早相处时间不算太多，现在的她也能掌握好她们之间的‘度’在哪。
江早属于行动派，得到朝溪的意见之后，下午就拉着她去了菜市场。
朝溪二话没说，直接跟了上去，这做饭她不咋会，但是买菜给钱这事她会啊。
两人兜兜转转一个下午，把买来的东西仔仔细细分好，一一放进合适的位置。
等到江母出院回家，便是见到一桌数量不多、但刚刚好的饭菜。
江母和江早有点像，属于在外话不多、面对熟人会话多一点的性格。
朝溪见她们都不说话，便主动举起杯子：“我很少到别人家吃饭，这在嘉城还是第一次呢，能不能和我一起干一杯呢？”
江母年纪大了，喜欢一些鲜活有灵气的人，见朝溪一心想把气氛炒热，也没有拂面，笑吟吟地举起杯子：‘“好啊，这一顿也算是庆祝你们一起上城综。”
见母亲没有以前郁郁寡欢的样子，江早也举起杯子：“耶。”
*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早一直忙着收拾，朝溪东西比较少，收拾完就过去帮忙了，把最后一件快递寄走，她们也差不多要出发了。
江母是要一起去的，考虑到她身体不好，江早买了列车的包间票，她本来问过朝溪要不要一起来，但朝溪不太习惯和别人挤一张床就婉拒了（她觉得和江早感情还没到能挤一张床的地步）。
江早也不勉强，只是把包间号告诉了朝溪。
穿梭列车的外表和高铁差不多，不过车皮上多了很多银色的流线设计，朝溪好奇地走近看了一下，发现银线上闪烁着星空点点，不像是专门制造的设计，而是漆体自带的。
“这是研磨青晶体后得出来的装饰，”一个巡逻机器人走到朝溪身边说道，“穿梭列车是靠跃迁来穿梭城市的，虽说城市与城市之间都有战象卫星笼罩，但有这些装饰在，能让我们安心不少。”
“谢谢你的解答。”
朝溪冲它露出一个微笑，“青晶体现在已经泛滥到可以拿来做装饰了吗？”
“纯度低的青晶体是随处可见的。”
巡逻机器人一板一眼地解答，“纯度高的青晶体，基本需要申请城邦才能获得。”
基本？
朝溪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基本并非只能，说明纯度高的青晶体在某些地方是流通的，甚至不用经过城邦同意。
“好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朝溪小姐。”
巡逻机器人说完，还对朝溪优雅地鞠躬。“列车即将发车，请抓紧时间进入车厢。”
朝溪看了看手表，果然到了发车时间，她冲巡逻机器人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进入车厢，她的位置靠窗，正好能看见窗外的风景。
列车缓缓启动，朝溪也看见嘉城之外的风景。
虽说在嘉城住了将近一个月，可也没去多少个地方，估计手表里的地图搜索记录比她还熟悉嘉城的路线。
出乎朝溪意料的是，嘉城外面并非无草之地，反而能看见不少农物，还有大片大片连绵不止的青山。
候鸟连排，电线连绵不断，靠近铁路的地方，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机器人搬运货。
朝溪戴上耳塞，望着窗外的景色出了神。
一天一夜的旅途不是那么好受的。
朝溪坐了几个小时，腰部不堪重负，趁列车一次停靠，跑下车去透气。
上车时正值傍晚，现在已经接近深夜，上车的人寥寥无几。
也正因此，让朝溪注意到不寻常。
那是一个过马路会被热心群众帮助的老婆婆，全身伛偻，头发花白，拄着一根蛇形拐杖。
一般来说，见到这种年纪的老婆婆上车，不管是乘务员还是机器人，都会特意留心才对。
然而不管是与之一起上车的乘客，还是会不远处执勤的机器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这个老婆婆的存在。
朝溪控制住自己，和老婆婆擦身而过，出了车门，原地蹦跶几下，给江早发去消息，正要再次回到车厢时，她留了个心眼，特意多走几步，从另一个入口进入车厢。
也许是因为城综开学，也有可能本来就是旺季，车厢里乘客多数是年轻人，中年人也不在少数。
因此，站在过道中间的老婆婆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如果不是朝溪多走几步，那么她想要回到座位，就必须再次经过老婆婆身边。
老婆婆拄着拐杖，眯着眼睛看手表上的指示，看样子是在找位置。
这本该是伸出援手的一幕，然而和上车时一样，就连距离老婆婆最近的乘客也没看见她，抱着胳臂昏昏欲睡。
因为是深夜，车厢内的灯尽数熄灭，只留下寥寥几盏亮着暖黄色的光。
朝溪打了个哈欠，同时快步回到自己位置，假装自己也是眼盲乘客之一。
老婆婆似乎没发现，一步接一步缓慢地走过来。
人在睡觉会体温降低，这点在趴桌子上睡觉时异常明显，加上姿势不当，除了全身发冷之外，还会手脚发麻。
老婆婆越是靠近，朝溪越是能感觉到全身发冷和手脚发麻，浓浓睡意涌上，困得人头一点一点的。
幸得位置靠窗，朝溪靠在墙上，双眼微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舌尖正被用力咬着，人工制造疼痛不让自己昏睡着的。
可惜，在绝对的压制面前，她的这点小举动完全不够看的。
随着脚步声不断靠近，朝溪的眼皮也越来越沉，睡意再也无法抵挡。
她慢慢地睡着了。
老婆婆依然按照指示寻找位置，她轻轻地走过这届车厢，逐渐往包间车厢走去。
包间车厢里，江早全神贯注，贴在门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几分钟之前，朝溪给江早发来一条消息；【夜深，记得锁好门，谨防小偷撬门】
江早回了个问号，对方再也没有回复。
明明看上去只是一条简单提醒，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只是简单的提醒，那么这些话在上车之前就互相叮嘱过了。
比起睡在包间里的自己，独自一人坐在车厢里的朝溪显然更需要注意小偷。
那么，朝溪突然发来这句话是怎么回事？
江早很想出去看看，但在开门的一瞬间又犹豫了，母亲已经睡着，要是在她离开期间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幸好包间内有紧急通讯，可以联系到乘务机器人，她扯了个借口，让机器人去找朝溪。
只要机器人告诉她朝溪没事，那么她就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江早敏锐察觉到外面有人走来。
非常轻微的脚步声，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忽视。
江早紧紧贴在门上，想要听得再清楚一点，然而，浓浓困意却在此时袭来。
她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却无济于事，睡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江早两眼一合，瘫软着身子睡在地面。
门外，老婆婆的脚步在包间门口停顿几秒，才慢慢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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