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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最后一点念想。”
田鑫强说完话后,阿仪顺着他的眼神,两人看了一眼站在女人旁边的谢安。
他眼神温柔如水,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身旁的这个女人;温柔,和煦,善解人意,这好像是男人的代名词,深深刻在他的面容上。
阿仪看着男人,她后知后觉,看回田鑫强,疑惑道:“你...能看见...他?”
田鑫强一噎。
男人平静地转回目光,摇头,小声说,
“给女人一个念想,以免她后悔自己的选择。”
“是吗?”阿仪眉头微蹙,打量着他。
田鑫强微微低下头,他看着旁边这个矮自己一截儿的女人,理直气壮:“毕竟最后一面,不管有多不在乎,也得见。”
阿仪和他对视。
他太厉害了,脸不红心不跳,阿仪只好勉强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
焚烧尸体的前后加起来也就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众人就这样安静的等在房间里。直到机器关闭的声音响起,红灯暗下,男人的尸体焚烧完毕。
此时,见在场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屋内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就像阿仪说过的,他很平静,没有遗愿,直到尸体变成灰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再重生回去,这说明这位往生者现在已经送走了。
屋内所有人都很安静。见机器停止运转,阿仪戴上手套,走上前,拉开柜门。
女人坐在轮椅上,僵硬的睁着眼睛没有说话。直到看见男人被阿仪推出来,她嘴角才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屋内,除了阿仪其他人都出了门。
见人都出去后,阿仪深吸一口气,拿着刷子铁铲上前将男人的骨灰装进了黑色的布袋里。合上袋口,袋里仍有许多还未焚烧完成的骨头,阿仪戴着手套,隔着布袋将骨头碾成碎末,最后连同袋子一起装进了骨灰盒。
阿仪抱着怀里实木的骨灰盒,走到空旷的楼道里,递给轮椅上的女人。
女人看着阿仪递来的东西,没着急接。她看着阿仪的眼睛,问:“他走了吗?”
阿仪认真的注视着她,说:“走了。”
女人伸出苍白的双手,准备接过男人的骨灰盒。
阿仪将东西刚放到女人手上,女人手一松,骨灰盒跌落在地。四四方方的木头,尖角朝地,一摔,边角被磕出缺口,铝合金的锁扣一震,木盒打开,黑色的布袋从中散落出来。
女人身后,田鑫强和王转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阿仪站在对面,看见东西落了,她平静地蹲下身,重新放好骨灰,将被摔坏了一个角的盒子抱起了身。
她没有再将东西递给女人。女人也没有再索要。
“这东西,你们馆里处理吧。”女人张口,“随便埋土里,冲下水道里,不用告诉我。”说完,她自己扭动着轮椅,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王转见女人准备要走,连忙跟上她。走之前,他看身后的两人一眼,说:“我们先回医院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田鑫强点头。
阿仪手上还抱着男人的骨灰盒,她目光呆滞的看着逐渐远去的女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田鑫强看着旁边全身僵硬的阿仪,碰了碰她肩膀,说:“别想了。他们俩的事儿,你不用想这么明白。只要人送走了就行。”
阿仪摇头。“她怎么了?”阿仪说,“我以为她会很珍惜爱人的骨灰。”
男人拖着阿仪往外面走,
“不知道,可能接受不了他的离开,也可能她恨那个男人。”
阿仪看着怀中狼狈的骨灰盒,没有说话。
恨他?恨他什么?恨他心里不在乎她?还是恨他走的无牵无挂,没有一点惦念?
***
王转推着女人,走到了外面的院坝中。
走在阳光直射的地方,他握着把手,低头看着轮椅上紧紧蜷缩着的女人。她埋着脑袋,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沉思。
昨晚在病房里守夜的时候,王转听见了男人和女人对话的声音;作为灵体——
他听到男人告诉女人自己现在得到了平静,没有任何不甘,没有任何牵挂,并告诉她如果她不相信可以来殡仪馆看看。他需要她尽快回归到正常生活,因为他已经离开。
听到两人的话后,王转一方面惊讶于自己能力的突飞猛进,另一方面又不仅悲从中来。
为他们,也为自己。
为爱情,也为友情。
***
田鑫强半推半拽拉着阿仪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男人看着旁边仍在神游的人,无奈道:“阿仪,其实你也不一定要现在跟着我上山,要不你就先在馆里歇息两天?”
听到男人的话,阿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她回过神,将骨灰盒放在脚边,连忙系好安全带,说:“休息什么,我只是有点想不通罢了。”
想不通这该死的爱情。
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后,阿仪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她翻开压在座位背后换下的工作服,工牌面,“简”字变得完整。这次送走男人后,她的姓氏完全显露出来了。
女人摆弄着名牌,见车子久未启动,她转头看着驾驶座的田鑫强。男人一直盯着她。
“看着我干嘛?快走啊。”她说。
田鑫强眉头一挑,转过头没说话。
男人深吸一口气,扭动钥匙。车子启动后,很快就开到了大门口,这次出门前,阿仪她们仍然和王转两人打了个照面,只是这次,阿仪没有再留恋的转过头望去。她直直望着前方,望着自己要去的方向。
身后,周良看着前面远离的汽车,思索半晌后,他悄声跟上。
白灵市有三座名山,第一座,是位于西郊的白灵山。白灵山名气最大,占地也最广。自唐朝以来,白灵山这三个字从来不曾变更过,这里是背包客的旅游胜地,也是白灵市名字的由来;白灵市第二座名山,是位于白灵市顺义区最左方的西暮山,西暮山位于西方,整座山不大,太阳至此而落,由此取名西暮山。本是个平平无奇的山头,但奇就奇在西暮山上有座响名全国的寺庙,据说这西暮庙求签算卦,百试百灵。由此,寺庙连带着西暮山,一起成了市里的重点保护单位。
而这第三座名山,则是位于白灵市五道县城里的五道山。五道山没什么稀奇,山小,位置又偏,山上唯一留存下来建筑的也就是明朝时期修筑而成的五道观。破破烂烂,这么多年也没有翻修的意思。
“那为什么五道山能成为白灵市的三座名山之一?”
“因为刘道长。”田鑫强边开车边说。
阿仪正拿着手机,查着资料。
“刘道长?就是老头的哥哥?”她问。
田鑫强双眼盯着前方,点头:“听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五行之术,晓所有人生死之命。”
阿仪脸上表情扭曲:“这么牛?神仙转世?”
田鑫强没理会女人的调侃。他自顾自地说:“市里很多人都受过刘道长的恩惠,这么多年五道山从来没缺过香火,山上络绎不绝的也一直都有香客借住。”
阿仪看着手机里破破烂烂的道观照片,无语道:“这地儿...还能借住?他们上香的时候也不愿意捐点钱修缮一下道观嘛?你看这破破烂烂的。”说着,她把手机凑到男人面前。
田鑫强没看,他说:“刘道长不让修。”
“为什么?”
“不知道。”
“哦。”阿仪转回头,翘着嘴,仔细观察着照片;曲径幽深的阶梯深处,隐藏着一小方红色的木门,木门之前,贴着红色的字符。木门上方,牌匾处用正楷方方正正刻出了五道观三个字,随着时间的流逝,字体不再清晰,但依稀之间,能感受出那字体的飒爽,坚硬。
阿仪用手摸着屏幕里的字,又想到殡仪馆,她渐渐走神;
那个道长这么厉害,那他有算到自己死亡的这天吗?有算到东郊殡仪馆这个地方的存在吗?有算到这个世界其实充满了未知和不可思议吗?
回过神,阿仪看着渐渐驶出市区的车子,张口问旁边的男人:“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啊?”
田鑫强看了眼外面的窗景,问:“几点了。”
阿仪看着中控台:“十点半。”
“你睡一觉,十二点差不多。”
阿仪听到还有一个半小时,她脑袋贴在窗户旁,闷闷道:“睡不着。”
田鑫强抽空瞥了女人一眼,问:“怎么?有气无力的,还在想刚刚的事儿?”
阿仪叹一口,她支起脑袋,看着窗外摇头,说:“没有。我就是打不起精神。”
话刚说完,前座的两扇窗户,吱呀吱呀的降了下来。
一股凉风朝阿仪扑来。
“怎么样?这下精神了吗?”男人坏笑着看着旁边缩成一团的人,问。
阿仪裹紧身上的外套,狠狠剜了男人一眼:“我的好同事,谢谢你。”
男人拿起放在旁边的烟盒,抽出一根烟,自顾自的点燃。猛吸一口后,他看着旁边瑟缩的人,对着窗户吐出一口气,
“抽完这根就关上。”
阿仪没理他。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瞥了一眼脚下的骨灰盒后,她又打起精神抬起脑袋看着窗外。
突然,道两旁的树叶一晃,阿仪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再等她集中注意力看出去的时候,外面除了沙沙响动的树叶,什么都没有。
阿仪的心跳又平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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