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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说完话，怀中的兔子轻轻蹬了蹬脚。
他受到怀中的动静，顿了两秒，又安慰它，
“唉。”道长轻抚兔子，“不怪你，怪命。命就是这样，无法为我们这般小角色所能左右。”
生命的逝去不可挡，命运的安排无人能揣度。他不止在安慰它，更是在纾解自己。
王转跑到门外，果然看见躲在外面偷听的阿仪，旁边，还有一个男人......王转看着他的脸，想起自己前两天才和他打过照面，此刻，再看他和阿仪站在一起，王转脑子里自动将周良的名字和男人的形象重合在一起。可他来不及和男人打招呼，他走到阿仪面前，“好啊你，偷摸跟踪我是吧！”
阿仪尴尬一笑：“都怪强哥！全都是他的主意！”
房间里，田鑫强打出一口大喷嚏，惊到周围众人。
阿仪说完话，转身就往茅草屋里跑去。“道长叫我呢！我先进去了！”
阿仪跑走，王转眼睁睁看着女人离开。没了她，没有遮挡，王转不得不直面周良。他有点尴尬，正准备张口说话时，对面，周良先开了口。
周良看着对面的人，微笑：“你好，周良。”
王转松一口气，他直视回男人：“王转。”
两人简单认识过以后，并肩来到了茅草庙内。周良走在左边，男人一走进门就看见了道长手中抱着的那只兔子，
真是好久不见。
阿仪也是从一跑进门就看见道长怀中抱着个小白兔，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胡须比她头发还长的老人怀里抱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小兔子，她没忍住上前。
“道长，你从哪儿捡来的？”阿仪伸手戳戳兔子脸。
刘道长笑笑，他摸了摸兔子脑袋，说：“我养的，怎么样，喜欢吗？”
兔子蹬他一脚。
阿仪看到了，她好笑道：“不是吧，看起来怎么像它养着你。”阿仪说完一手捂嘴，低头偷笑。
刘道长撇她一眼：“这破嘴，跟以前一样。”
阿仪没在意，她上前，想接过手，但是老头子一转身，抱着兔子远离她。“别抱它，它脾气不好。”道长说完将兔子放在地上，兔子立马就跑，跑到周良脚下时，它停顿两秒，接着跑出了门。
王转站在周良旁边，看着兔子溜出门，他也跟着跑出去，“小兔子，别走啊，我还有事问你！”
周良看着跑出去的人，没有阻拦。他目光注视着人跑远，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对面的道长。
道长不似前两天精神奕奕，今天的他，好像很疲惫。
刘道长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他没闪躲，直视着男人，他眼神说着自己已经尽力而为，可他也知道周良看不懂，所以他并没开口。
道长没准备和周良说话。老人看着自己身旁的阿仪，叫她：“阿仪。”
阿仪转过头：“啊？怎么啦？”
道长捋了一下刚刚被兔子蹦的乱七八糟的胡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阿仪一愣，转头看向周良。周良注意到她的目光，与她对视一眼。
“‘道’，先天地万物而生，天地万物都生成于道。”
阿仪听得迷迷糊糊，只懂点头。
道长见她点头，问她：“知道什么意思吗？”
阿仪想了一下，最终用周良跟她说的话解释了一通。
道长听的一脸僵硬。但是话糙理不糙，道长看着阿仪，又顺着她的话解释道：“人的行为要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天地万物都必须得遵循道这一规则，不可轻易打破，不可以人力插手，万物自有其发展规律，顺应它，便是你该做的。”
阿仪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把握住了一句话；顺应它。
周良站在对面，他定定注视着道长。
道长察觉到周良的眼神，他转过了身，刻意不去在意身后两人。
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答案已经得到，他再不甘心，也无能为力。
况且，没时间了。
“明王殿之上，那块牌匾的左下方，贴着老道我的遗嘱，你回去以后，亲手将它拿下来。”
阿仪突然听到话，有点不知所以然。
她缓了半晌：“好。”
“一定记住，左边。”
阿仪点头：“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拿下来！”
阿仪说完，道长转回身。他看着阿仪，说：“一定要你亲自拿下来。”
阿仪看着道长严肃的神情，一时难以适应，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阿仪颤颤巍巍答应：“嗯，我一定亲手将它拿下来，交给道观里的人。”
听到肯定的回答，道长释然一笑。
“道法自然，阿仪你可一定要记住啊。”道长边说，一边全身消散。
等周良和阿仪注意到这情况，再想伸手捕捉却已是来不及。
道长的身躯随着一阵吹入屋内的清风离开，随即铺满整片山头。
阿仪呆愣愣的望着道长飘散出去。
周良站在原地，他看着空旷的房间，脑子里不断回想着道长离开前对他说出的那句唇语，
“你输了。”
周良心一钝。
他怎么输了？他明明选择的是左边，他怎么会输？
阿仪亲眼看着金色消散，她转过头，只见周良像丢了魂似得僵硬在原地。阿仪一瞬间有点害怕，她看着旁边走神的男人，拍拍他肩膀，轻声叫醒他，“周良，你没事吧？”
周良听到阿仪的声音，整个人被拉回现实，
“没事。”
男人转过身，看了眼外面的阳光。东南方的光线，直射进屋内的阳光不多，应当快要到正午了。“回去吧。道长要下葬了。”男人开口。
阿仪看着旁边神不守舍的周良，嘴里琢磨着动了两下，最终还是什么没说出口。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朝屋外走。
走出门后，阿仪看见王转还在不远处抓兔子，她停下脚，大声催促他：“王转！别玩儿了！回道观了！”
王转正在撵兔子，听到声音，他磨磨蹭蹭直起腰，“来了来了。”
男人直起腰后，没急着动。王转双手叉腰，停在原地，嘴里喘着粗气；这小兔子，不简单呐，抓了十分钟，他甚至连她的尾巴都没摸到过。“哼，你牛，你牛。”王转说完往阿仪两人的方向跑来。
他跑到两人身边，心里还记挂着刚才屋里的人，“怎么样？道长说什么了？”他问。
阿仪走在路上，她双手揣兜，皱着眉，想了一下，她刚要开口，又闭上嘴，然后又想了一下，她说：“道长说自己留了份遗嘱，要我去亲自拿下来。”
王转也跟着皱眉：“遗嘱？拿下来？”
阿仪点头。
王转又看向旁边的周良。周良也点头。
阿仪接着自己的思路说：“而且道长说完就消失了？”她转头看向王转，突然激动道，“道长说完就消失了！你说奇不奇怪？”
王转没觉得奇怪，他回想起刚才……那只有自己帮忙超度了道长这一条可能！毕竟道长是跟着那么多游魂一同出现，就在方圆五公里之内。
“那是因为我超度他了！”王转一脸自豪，悠悠说道。
阿仪和周良同时停住了脚。
阿仪满脸疑惑看着王转：“你...超度...他了？”
王转得意道：“当然了，我不仅超度了道长，方圆几里的游魂都被我送上西天了。”
话是好话，但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阿仪不相信：“你不是才刚学超度吗？怎么能一次性超度这么多人？”
王转高深莫测道：“这是秘密。”
男人说完就往前跑去，阿仪也跟着追过去。她跑在后，抓着男人衣领，嘴里一直不停问：“为什么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才学几天，你就突飞猛进，在这么下去，我们殡仪馆不就要改名儿了吗！”
周良站在原地，他看着前面嬉笑打闹越跑越远的两人，半晌，他又转过身，看着那方茅草屋。
又是超度，又是神庙，又是左边。
一切都在男人心中串联起一个大致蓝图。
可他不懂，他不懂为什么道长说他输了。
他为什么输了，他又输在哪里了？
周良看着对面，望着那只兔子蹦蹦跳跳跑进屋后，他转身离开。
***
山下，殡仪馆内，小晴看着自己名牌上只差的最后那一笔画......
名牌上，那早已浅浅浮现的痕迹......一天，最多只需一天，她的名字将要显示完整，她即将回去，即将面对。
可她在哭，在名字还差最后一个笔画前，她一直躲在宿舍里流泪。她哭的昏天黑地，难以自持，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她这时才无比庆幸众人都离她远远的，此时她需要独自呼吸，需要独自发泄。
哭不是什么难言的事，她不停安慰自己。这是知晓一切后的眼泪，这是作出艰难抉择后的眼泪。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田鑫强上山前反复跟自己提及坚持自己的选择，她必须得承认，男人很了解她。
不管是哪个她，她始终是这个选择。
从来没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选左边，be。今天开始日万了，12，18,2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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