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病栋9 过去的19年，夏允从来没有想……
过去的19年，夏允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一天单调的人生也能如此的“精彩纷呈”。
她听到一个声音说，“今天过得怎么样？我想你了，要一起吃顿饭吗？”
噫！是谁说出了这么恶心的话？
咦？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哦，原来是她啊。
“啊啊啊啊啊——”无脸女又一次尖叫着跑开了。
尖锐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连绵回响，叠加出重重余音。
“叮——限时任务二完成，200积分到账！”脑内是交友系统300美滋滋的声音。
然而夏允却只能听到咔嚓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但因为过于突然也过于令人震撼，所以夏允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现在正处于节操破损后重组的弥留状态，在此状态下她既是死亡的，又是新生的，她的脑子明明一片空白，但却又好似在飞速运转，这世上已经没有她在意的东西了，她突然有了无与伦比的勇气。
这种状态简称——她不想活了，所以她超勇。
于是她不计后果地、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举动。
夏允一把薅住了试图逃跑的无脸女的病号服衣领，将她拎回来。
“我下次再吃！”无脸女紧张地捂住脸，眼睛却透过指缝偷偷观察着夏允的表情。
“你为什么能跨区域流窜？”夏允的脑回路连接上了另外一个频道，出于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她选择性遗忘了刚刚的社死发言，对着无脸女骇人的面庞问出了她十分关心的问题。
在楼道里见到无脸女之前，依据一层驻守着一位病人npc的规律，夏允一直以为病人npc基于楼层而言，就是缚地灵般的存在。
但是无脸女却离开了她所在的4楼，所以其实楼层根本不会限制npc的行动，那为什么2楼、3楼、5楼的npc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啊，这个啊，”无脸女放下手，“其实我们都不可以，但这是我的使命。”
夏允好像在无脸女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骄傲，但这不是重点，夏允紧接着问道，“所以只有你可以离开自己所在的楼层吗？”
“病人中当然只有我一个啦，我可是全村的希望。”无脸女挺了挺胸脯，说着云里雾里的话。
“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了，所以那顿饭下次——”无脸女顺着楼梯向上走去，对夏允挥挥手。
“钥匙是你拿的吗？”夏允赶紧问道。
“钥匙？当然不是。”无脸女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只留下一道声音。
待无脸女离开后，夏允思索了片刻，决定依旧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她需要去6楼验证一个猜想。
然而夏允的脚步却被一群叽叽喳喳的玩家绊住。
原来刚刚那群逃命的玩家并没有跑远，听到夏允和无脸女对话后，有几个胆大的停下来，目睹了夏允和无脸女“battle”的全过程。
“大佬，受我一拜！”
“我跟您混了！”
被无脸女吓得半死的玩家试图抱紧夏允的大腿。
夏允嫌弃地躲开了几人的肢体触碰，刚想甩开这几个烦人的牛皮膏药，却突然想到什么转而问道，“你们有人去过6楼吗？”
几位玩家面面相觑，最终一个人悄悄举手。
夏允挑眉，“说说看。”
那人一脸苦涩，“大佬你别进去送死啊，六楼里面和迷宫一样，进去了就很难走出来。”
“你有见过6楼的npc吗？”
玩家摇摇头，“我刚进去没多久，觉得不对就立即退出来了，而我同行的小伙伴至今一个都没出来，他们可能见过吧，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夏允有些失望，但却还是问了一嘴，“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地方吗？”
“重复的场景，封闭的空间，永无止境的门？”玩家努力回忆着，“哦对了，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缺口，是一颗爱心的形状。”
“心形？”
“对，就是一个镂空的爱心镶嵌在门上，而且这个心形还不是居中的，而是偏向左侧。”
“谢了。”夏允对玩家摆摆手，打消了勇闯6楼的想法，她回到5楼再一次敲响了余墨的房门。
“这么快？”看到夏允回来后，余墨有些惊讶，“晓恬睡着了，你现在就去吗？”
夏允点点头，“尽快解决，记得我们的约定。”
“当然。”
就在不久前，夏允和余墨进行了一场交易。
比起请求她更喜欢等价交换。
所以彼时，夏允当场证明了她的价值。
**
她说，“你把是否入睡作为区分黑夜和白昼的区别，这一观点我不否认，但是我需要纠正一点，那就是你得出的‘黑夜睡觉、白昼清醒’的结论说反了。”
“正确的结论应该是‘npc在黑夜清醒、在白昼入睡’。”
“打从你第一次介绍npc的特性时，我就觉得奇怪。在黑夜中任何声音都会引起睡觉的npc注意，但在白昼音量需要达到一定程度才会触发清醒的npc攻击。”
“这和现实是相反的。正常来说，人都是清醒时能够捕捉到任何细小的动静，而熟睡了才会听不见一些轻微的声响。”
“如果将你总结‘白昼清醒、黑夜睡觉’的结论对调的话，就可以完美地解释了。”
“而之所以容易得出错误的结论，是因为‘夜间睡觉、白日活动’是普遍性的作息，再加上黑夜里玩家看不见任何东西，自然也看不到npc的动向，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的，而白昼却可以看到npc机械性地重复着去往厕所的动作，所以会下意识地认为白昼的npc才是清醒的。”
“而事实是正好相反的，正如晓恬所说，白昼里npc的重复性动作，是在梦游。他的走路姿势和无意识不停重复的行为都不像是一个清醒的人能做出来的。”
“而在黑夜里，他头脑清醒想起来了一些让他悔恨的事情，才会嚎啕大哭，这个时候任何动静都会引起npc情绪剧烈波动，所以他才会暴起杀人。”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在清醒的时候会让楼层坠入黑暗，反而睡眠状态下楼层才能恢复如初吗？”总结出的结论被推翻，余墨倒也没有恼怒。
“声音。”夏允说，“你也说了，能触发npc攻击的就是声音。”
“为什么他会对声音敏感，却对眼前经过的人视而不见呢？”
“因为他是个瞎子。”
瞪大的、却空洞的双眼。
根据声源判定方位。
清醒的时候世界是一片纯粹的黑，而只有在入睡后才会在梦里见到短暂的光。
“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吗？”余墨问道。
“确实只是猜测而已，”余墨的反应在夏允的意料之中，她继续说道，“我不确定，所以我需要去6楼一趟，去验证我的猜想是否正确。”
“如果正确的话，我想和你做一场交易。”夏允说出了她的目的。
“如果不正确呢？”余墨浅笑，在夏允回答之前却又转而说道，“不过我喜欢自信的人，所以你想交易什么？”
“我想知道，npc藏在厕所里的、被你们拿走的东西，是什么？”
**
回忆结束，夏允掏出那张从7楼顺下来的采购单，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闭目深呼吸几次，才轻轻推开了npc的房门。
此刻邋里邋遢的npc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死死大睁着。
虽然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但夏允知道他在睡觉。
她轻轻地走上前，盯着npc的脸，静候黑夜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npc幽幽转醒，世界再次被黑暗笼罩。
视觉被剥夺后，听觉被无限放大，夏允能清晰地听见npc坐起身发出的声响。
然而npc起身后，就在床上呆呆地坐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在死寂的黑夜里，很容易产生被世界抛弃孤立无援的感觉，但夏允清醒地知道，就在她的手边，坐着一位npc，她只要抬手就能碰到。
可夏允却只是直挺挺的站着，没有任何行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夏允终于听到了细小的啜泣声。
她深呼吸一口气，对着npc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你。”
因为无法视物听到声音后才发现身边有人的npc，立刻情绪激动起来。
然而夏允却更快，她语速极快地说道，“谢谢你的录音，揭露了病栋的罪恶。”
npc闻言先是愣怔了几秒，接着嘴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磕磕巴巴的音节，最终彻底失控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我没有，对不起，对不起——”
二楼的病人眼睑浮肿模样憔悴，肾脏的报价为180万。
三楼的病人无法呼吸试图在想象的世界里得以喘息，活体肺的报价为300万。
四楼的病人那么爱美却被活剥了面皮，人体皮肤的报价为50万。
五楼的病人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视网膜的报价为10万。
六楼的病人左胸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心脏的报价为100万。
而负一楼停尸间摆放的，不是一具具尸体，而是一笔笔待价而沽的交易。
病栋里的病人，没有一个能够成功出院。
而病栋里的医生，却睡在金子铺的床上。
病栋，究竟是谁有病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人体器官买卖的报价是网上搜的，不一定准确一定要好好爱护身体，我们的器官超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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