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知府认罪后，众人身上的担子才算是放下了。
温少珩不过休憩了一日，一行人便又出发了，其他几位大人都在心里嘀咕这温大人真是狠人，就那腹伤坐起颠簸的轿子，可不得多疼好几日。
竹风清楚，自家大人这性子与旁人不一样，打小便能忍，受伤了从不喊疼，心里的想法也从来不往外说，想要的都自己努力去得到。
不过，这大概与老爷夫人也有关系。
想至此，竹风叹了口气，看向温少珩的眼神里添了一丝同情，关切地问道：“大人，伤口可有不适，可需要我唤马夫驾慢些？”
温少珩答道：“不必。”
竹风端起茶盏，又问：“大人渴不渴，喝几口茶罢。”
温少珩移眼看向竹风，盯得竹风心里直犯怵，他说道：“若是实在觉得闲，你出去替马夫赶车去。”
这马车里宽敞又舒服，竹风自是不愿出去吹风受累，连忙笑道：“不闲，不闲，我来整理整理大人的行李。”
正如温少珩所料，不出两日他们便赶到了玉京，为绝后患，尽早了事，马车刚踏进玉京的大门，就朝皇宫里驶去了。
文心坐在许宜观身旁，紧张不已，双手绞着帕子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先回府和老爷说说在山城发生的事呀？小姐也不过只在宫宴远远见过圣上几次，老爷毕竟在圣上身旁当事已久，对圣上熟悉些，能教导小姐说话行事的规矩，若是出了差错，那可是保不好要掉脑袋的！”
许宜观笑着道：“你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还以为圣上多凶神恶煞呢。”
当今圣上性子其实算是宽厚，也常被称赞贤明，心怀百姓。只是因从山城藩王即位，根基不稳，这些年来逐渐多疑起来，有意无意地放松旧臣手中的权力，提拔新贵，若不是这般，前世父亲也不会轻易地被太子陷害，令她也无法申冤。
许宜观在宫中几年，已是对这位皇上较为熟悉了，面上毫无惊慌之色。
她安抚文心道：“你进府时间久，脾性本就比曲意懂事知礼，也伴我进宫过几次，放心罢，你便在一旁不必说话乖巧立着就好，没事的。”
不到一个时辰后，轿子在宫中落定。
许宜观掀帘下轿，抬眼望向身前这一通体朱红，富丽雄伟的宫殿，凝视着牌匾上乾清宫三个字出了神。
再入宫中，周遭的情景看似熟悉无比，却令她感觉冰冷陌生。
许宜观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心中杂乱的思绪。
一太监从台阶上走下，向温少珩说了几句，随后温少珩转身朝许宜观走来，道：“现下圣上在乾清宫里见其他臣子不得空，我们在此处等等。等会我会先进去禀明情况，待需要你时，太监会出来传唤你，切莫在此随意走动。”
许宜观应下：“我明白，你且放心。”
未等多久，太监向二人示意可以上殿前去了，将二人引上台阶后，又在殿前等着殿门打开，里头面见皇上的宦官出来。
忽地，吱呀一声，殿门向两旁缓缓打开，里头走出一赤袍人来。
虽还未见着此人的脸，但无论是从其身着的靴袍，还是其向身旁太监说话的声音，许宜观都立马辨认出了此人正是令她恨得切齿的太子。
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正要将目光向上移去，和太子四目相对，眼前却倏尔被青色的绸料遮住了。
“见过太子。”温少珩挡在她身前作揖道。
太子李昡轻笑一声道；“温大人，何事这般急，连官服都为换就来见父皇了，这可是不敬之举。”
温少珩徐徐道：“太子言重了，臣身负重任，担心陛下记挂，是以一赶到玉京便来赴命了。且臣在外时不慎受伤，若是换官服，恐耗时太久误了事，只能先来面见陛下。”
“温大人对政事倒是一直上心得很，难怪父皇如此器重。那孤在此便祝温大人能长得父皇垂青，前程似锦了。”
李昡回礼作别，略带好奇地看了眼温少珩身后瞧不清模样的女人。
待走远了后，李昡向身旁送自己出殿的太监询问起方才站温少珩身后的是谁，太监答他也不清楚，只说是山城之事相关的人物。
李昡烦闷地摩挲着指戒，遥遥看了还立在殿前的二人一眼，目中杀意渐显。
这厢见太子走了，温少珩才走开几步，向许宜观道：“没想到在这遇上了太子，你的身份不宜这时暴露给他，我才遮住了你，冒犯了。”
“无事。”
许宜观方开口，里头即传来唤温少珩进去的声音。
温少珩应声进了殿，在离开前轻轻向许宜观道了句：“等会进去了别怕，我会帮你。”
声音揉在他踏步进殿带起的风中，似有若无。
许宜观就这么在殿门前又候了好几刻，才等到小太监来请自己进去。
她垂首跟在太监身后，等太监报了自己来见，她才上前一步行礼道：“臣女许宜观，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免礼罢。”
许宜观谢完，端正地站起身来，立在原地。
皇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地问道：“你便是许维那爱女？”
许宜观答道：“家父正是许维。”
皇上颔首道：“听温爱卿说，当时那石大人赴死的时候，你在山城游玩，误入那山洞，看见了当时的情境？”
许宜观道：“是。”
“那你且将你看见的，听见的，事无巨细地说给朕听听。”皇上沉声道。
许宜观缓了口气，娓娓说道：
“当时臣女不小心闯入洞中后，一直在寻觅出路，顺着光亮走到了一处有不少洞口的连接处。臣女正要再往前走，便看见几个身影走了过来，有个手上还拿着刀，吓得赶紧躲了起来。臣女藏身在一石岩后，只见一人立在前头，另一人擒拿着石大人，还架着一把刀在石大人脖子上。”
皇上问：“那两挟持的贼人说了些什么？”
许宜观道：“那领头的贼人说，若是石大人能将罪责尽数推给知府身上，那以后侯爷少不了他的好处，待……待太子登基后，也能保他飞黄腾达。”
许宜观的话音落下，殿内安静得便是掉根针也能听见。
皇上缄默了许久，问道：“你外祖可就是那山城知府罢？”
许宜观道：“是。”
“你来作证说这些话，倒是能将你外祖择个干净。”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许宜观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从容不迫地跪下道：“臣女敢用性命为誓，方才所言绝无虚言。来做这人证只是想替外祖报答石大人死前仍不屈不挠，忠心不移，想替他讨个赏，并无它意。”
“好，朕相信你，也相信你外祖为人。”皇上语气松弛下来。
许宜观并未起身，复开口道：“臣女当时，还听见俩贼人提起了蛮夷，只是见其要抹杀石大人了，急着抓起块石头引开贼人，未能完全听清。”
许宜观方说出这话，温少珩旋即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自己到场的时候，正巧是许宜观话中的时刻，他怎么不记得那人提到了蛮夷。
难道，他和梁知府的谈话被她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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