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到了陈深办公室，碧城有些拘谨地笑了，而陈深细细地打量着碧城，首先问道，“你跟唐山海吵架了？”
“没有，”碧城低头腼腆地笑了，她小声道，“闹着玩儿的。”
“这样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深总觉得碧城似乎变了，跟以前不大相同了，不是她这个人变了，而是她对唐山海的态度变了。
发生了什么事呢？
“老师，你还记得周丽吗？就是我在黄埔十六期受训时的室友。”
碧城小声问道，“我今天在抄会议记录时看到罪犯转移名单上有她的名字。”
陈深记得周丽，是个活泼的姑娘，他见碧城面上有些着急，便道，“或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不，我有预感，是她。”
碧城坚定地看着陈深。
“碧城，你又在感情用事，周丽这个名字多么普通，同名同姓很正常。而且，你这般着急，难道是想找到她不成？就不说上海这么大，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就算真的找到她你又能如何？以身犯险去救她吗？”
碧城垂下眼睛，低声道，“我怎么能看着她不管。”
周丽若仅仅是曾祖母的室友，碧城不会这般着急，毕竟只是个陌生人，但从记忆中她知道周丽似乎是她的表妹，理智告诉她周丽只是个同名同姓又恰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已，但她真的做不到对可能身陷险境的周丽视而不见。
她在想她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碧城，你虽然在黄埔十六期受过训，但你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是怎样的，很多时候，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人、朋友、爱人死在你面前，而你却什么都做不了。你不要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平白害了其他人的性命。”
碧城知道陈深说得有道理，但她就是难过，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等陈深想要安慰她时，她拿着手绢擦干净眼泪，“我知道了。”
见碧城转身要走，陈深喊住她，“碧城，你为何来找我，而不是唐山海？”
碧城侧过脸，看了陈深一眼，却没有回答，她会说她当时还在生唐山海的气吗？不过，这样的行为确实是引人误解。
“我先走了。”
碧城回到办公室，一开门却见唐山海坐在她座位上，“你怎么在这里？”
唐山海抬眼看向碧城，发现她眼睛和鼻子微红，应该是哭过了，究竟是何事？“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碧城看了唐山海一眼，唐山海也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幼稚，他轻咳一声，“你找陈深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你会帮我吗？”
碧城小声道。
唐山海抿嘴微笑着点头，只听碧城道，“你只会骂我蠢。”
“那是以前，我对你有误解，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不够了解你，才会批评你。而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
唐山海上前，坐在办公桌前，笑吟吟地望着碧城。
碧城轻抿嘴唇，抬头看着唐山海，“我……算了，我还是觉得你会骂我。”
“看来你对我不够信任啊。”
唐山海把头伸到碧城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骂你，就算你做错了什么，我也保证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
“真的？”
陈深已经拒绝了她，她并不觉得唐山海会赞同她，可是如果唐山海有更好的办法呢？她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嗯，说说看。”
唐山海已经做好了十分的心理准备，就算碧城把天给捅下来了，他也要忍着火气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碧城捏了捏手中的手绢，小声道，“是这样的，我在黄埔十六期受训时有个关系很好的室友叫周丽，今天我在抄会议记录时看到罪犯转移名单上有她的名字，从学校离开后，她跟她丈夫一直在活动，但去年就没了她的消息，我想她应该是被抓起来了，过几日就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我想……我想救她。”
碧城不去看唐山海的眼睛，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说完她便松了一口气，不管唐山海怎么批评她她都认了，如果害怕被唐山海骂而什么都不去做，她会后悔的。
“你疯了吗？”
唐山海低沉的声音在碧城耳边响起。
他时刻谨记自己答应过碧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骂她，但此刻他很想骂她是不是拎不清。
碧城低头，抿着嘴，眼泪就掉了下来，“你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陷危险而什么都不做。”
“你总在同情着这个同情那个，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处境？整个行动处、汪伪都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是怕我们死得不够早吗？”
“山海，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对吧？求求你，救救她吧。”
碧城扯着唐山海的外套衣摆，低声苦苦哀求道。
唐山海瞪着碧城，“我再聪明也不敢冒这种险，难道你想为了一个周丽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周丽的命比其他人的命更重要？”
碧城看着唐山海，“你们都要把我想象地那么坏吗？我知道我蠢，所以我只能求助聪明的你们，只是希望能想到办法救她，并没有要求你们必须要救她，更没有说过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救她这样的话。”
唐山海惊讶地看着碧城。
“你说你有时候不明白我在想什么，其实我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更加不明白你是从哪个角度看待我的。只要是你们想救的人，竭尽全力也会救他；你们觉得没有必要救的人，哪怕提出这样一个请求你们都觉得是在浪费。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哪些人在你们看来是有用的人，哪些人是需要被放弃的。周丽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一个被放弃的人、没有营救价值的人，有人曾说我们这些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带给人类带来光明的美好未来，但这样的未来，对很多人来说，根本不可能看到。”
“我知道比起周丽一个人的性命，大多数人的性命更加重要。也许，真的如你们所说，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而我的选择是错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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