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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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那艘载着两人的小船破开海面出航了。
月光长长一道洒在海面上，小船带起的波纹被淹没在海浪的潮汐中，小船离岸边越来越远。
直到有些看不清船上两人的身影，布歌才转身离开，朝岛上慢慢走去。
柯拉松划着桨，船桨打水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一边操纵着小船的方向避开港口正面的监视，一边抬头看了眼罗。他侧对柯拉松坐着，一直在看岛屿的方向。
他脸上的神情可爱极了，手上还不自觉地攥紧了分开前布歌给他的小纸条。
柯拉松嘴部一周圈涂着夸张的红色唇彩，这让他勾唇微笑的时候弧度看起来深得可怕。
“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呢，罗。”
罗收回目光，照旧是臭着脸：“也就那样吧。”
柯拉松笑了笑，没有揭穿：“他给了你什么？”
“……岛屿的地形图。”罗低头，将被他不小心捏出褶皱的画纸捋平，“他说可能会有帮助。”
因为时间匆忙，布歌不得不省略很多细节，从涅瓦纳的书房里翻出相关记录文件后只画了个简易版。柯拉松接过那张两个巴掌大的纸，发现尽管他写得简单，重要的内容却都被挑出来写下了，岛屿示意图更是被寥寥几笔就画得非常具象。
“这是手术果实交易地点的那座岛，鲁贝克吧。”柯拉松唇齿间叼着烟，“……真是个厉害的小家伙，他这么小就能看懂这些了吗？”
黑港居然还会收集这种资料？要知道这样的书面记录，大多数结构松散的组织都不会保存的，因为日后基本不会有用到的机会。只有要做长线生意、会建立多只船队分派任务的组织才有可能因为反复需要同样的资料而将这种东西留存记录下来。
看来威尔莫特那家伙，图谋不小啊，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那家伙除了弱了一点外，其他还是挺厉害的。”罗别开目光，看着海面上的浪花，“每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看书学习，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画画。”
“那还真是刻苦啊。”
海贼和海军的交易，双方怎么可能就大刺刺地等在交易地点的岛上？柯拉松不觉得他们会上鲁贝克这座岛，但他还是飞快地将上面内容阅读了一遍。
待翻到纸的背面，柯拉松留意到布歌在角落里画了个q版的臭着脸的罗，旁边还有一行潦草的‘别死了’。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罗此刻的神情，又看了一眼手上拿着那张q版画，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柯拉松在心里说。
他笑嘻嘻地将纸叠好，重新递还给罗：“收好吧。”
“你都看过了，这东西已经没用了吧。”
罗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口嫌体正直地将纸条收进了衣服口袋里，看得柯拉松心里直乐。
他掩下笑意，说：“要到那座岛，可能需要一个星期的航程。今晚就先休息吧，罗。”
而另一边，摸黑走小路回去的布歌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努力在脑子里分析这件事。
柯拉松和罗两人离开组织在外游荡，作为组织干部来说实在算不上衷心，但有了手术果实的消息后，多弗朗明哥却通知了柯拉松——为什么？
然后柯拉松又当着罗的面联络了他的上级，转手要来了海军方面的情报——两头骗？
再然后，明明是从海军那边获得了更细节的情报，但他却说这颗果实要给罗吃？——骗人的吧？
他……这样劫走海军的重要货品，哪怕他的后台再硬，也不得不惹上麻烦吧。和前途、任务、身份比起来，他真的宁愿选择罗？一个海军？这怎么可能。
“布歌小少爷，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个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布歌吓得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
只一瞬间，他的后背就冒了冷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就算被看起来他在岛上地位崇高备受尊敬，但他没法自然地将这层身份叠到自己身上然后恃宠而骄。他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是涅瓦纳给予他的，只要涅瓦纳一句话，他的状况就会非常不妙。从各种意义上，涅瓦纳都是捏着他性命的人。
尽管涅瓦纳说了他可以找罗玩，但他不觉得他半夜偷溜出来协助两人离岛是涅瓦纳能接受的程度。
布歌肩膀轻轻一颤，然后迅速镇定下来。
他回过身，定睛看了片刻，才在树影下看到了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
是赛雷·霍尔。
那个深蓝色发的身影慢慢从树影下走出来，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孔，让布歌能看清他脸上似笑非笑的揶揄神情。
他用轻松的语调说：“这个时间，您不是该睡了吗？”
布歌歪头仔细地看了看他，才问：“霍尔，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少爷啊。”霍尔说，“您不喜欢吗？”
他走上前，直接俯身弯腰将布歌抱了起来：“失礼了。”
布歌直接在单薄睡衣外面裹了厚外套，长款外套下露着一截光裸的小腿。被抱起来后，他视线一扫就能看到自己小腿搭在男人的手臂上自然垂落。
以这样衣冠不整的姿态靠在陌生男人怀里，布歌浑身僵硬。
他顾不得追究称呼的事，只问道：“你做什么？”
年龄尚小的孩子轻得很，落到霍尔怀里基本就跟没重量一样。他听见小孩局促的声音，没忍住笑了一下：“送您回去啊。”
他稍微收拢手臂：“晚上温度比白天低很多，您前不久才生了病，要小心一点。”
布歌被迫撞上他的胸膛，在感受到人体温暖的温度之前，他就先领会到了他胸膛的触感。布歌现在连表情都僵硬了：“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霍尔理所当然地说：“您自己走太慢了。”
布歌：“……霍尔！”
霍尔充耳不闻。
他大步向前，走路带风，甚至贴心地绕了路，没从有人值守的正门走。
他等待片刻，等巡夜的人经过后，才从树后走出来。他用肩膀撞开没关严的窗子后，灵巧地翻身进了屋，然后将布歌轻轻放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布歌，抬手并指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低笑一声：“早点休息，小少爷。”
说完后，他又转身原样从窗户跳出去了。
布歌愣愣地看着他耍完酷后潇洒离开，好一会才露出微妙的神情。
……这个人，原来是这种性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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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该说他们走得当机立断，还是该说这消息来得足够及时，威尔莫特·涅瓦纳的船在第二天上午时抵达了岛屿。
这个消息被第一时间传到了布歌耳朵里。
布歌一路小跑从二楼奔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赛雷·霍尔一脸沉着地杵在那。
他立马停住脚步，优雅地迈下最后几个台阶。
“我去港口。”布歌先发制人，“要一起吗？”
霍尔站直身体，点头道：“是。”
涅瓦纳此次出航带了不少人，能载近三百人的船只停靠在港口，搭上了巨大的艞板。长发女人走在众人身前，长靴落在木板上发出带有回响的声音，第一个踩到了岛屿的地面上。港口附近的值守人员纷纷站直，齐声道：“威尔莫特大人，欢迎回来！”
涅瓦纳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就落到了人群中。
理论上来说，她这个角度根本无法看到被人群遮挡住的一个孩子的身影，更毋论布歌没有往前挤，是站在人群后面的。但涅瓦纳还是精准地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她扬起唇角，唤道：“布歌。”
霍尔立刻一马当先地上前，分开人流，好叫布歌能靠近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布歌只能端稳架子，面带微笑地走了过去。
“涅瓦纳，你回来了。”
“嗯。”涅瓦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回来了。”
布歌立刻展颜露出笑容。
她这才偏过头，视线扫过众人，懒散地说了一句：“船上的货有点多，就辛苦你们了。”
她模样漫不经心，但容貌昳丽的女人举手投足间姿态尽显从容，这样的风采反倒叫人移不开眼。美丽、优雅、强大，以绝对强横的姿态扫平障碍建立起组织，并带着整个组织飞速发展起来的，正是眼前这个人。
至少在这座岛上，没有人会对她这般姿态表示不满。
涅瓦纳又单独叮嘱了一句港口这边的负责人，然后才带着布歌回到了岛上。
一进她的书房，涅瓦纳就脱掉了那件美观大于实用的长斗篷，将为了外表牺牲了重量的衣服往椅背上一搭。布歌则老老实实地站在那，止步于办公桌前。
“这海上的人总喜欢这种花俏的衣服。”涅瓦纳抱怨了一句，“他们难道真觉得自己带上个海盗帽子、披上件酷炫的披风就能在海上称王了？我过去有个同僚，也喜欢比较花俏的衣服，但就连他都看不上这种风格好吧，这些人的品味真的是……啧，难道我真得自己开家服装店？”
布歌完全不敢想这种自己打造一条生产线的事，他对钱的概念还没到那个地步。
他务实地说：“……您可以请两个裁缝来岛上。”
但是不多养几个设计师的话，难道她的每件衣服还得她自己出设计稿、亦或者在他们没做出新设计的时候，她得反反复复穿同样设计的几件衣服？
涅瓦纳想想就觉得不爽：“也行吧，聊胜于无。”
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散漫地翘起了腿，支着脸打量布歌：“说吧，什么事？”
“——你最好组织好语言再说，毕竟能让你这么巴巴地跑来找我的事，八成不是什么让我愉快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