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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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歌在雪地上奔跑。
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从口鼻涌入的每一口冷空气都在帮助缓解喉咙的痛感，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显得有些嘈杂。
从天空飘落的雪花在空中悠悠荡着，才刚刚靠近，就被皮肤升腾的温度暖化了。
布歌尽力张开‘圆’来探寻周围的情况，在确认附近雪地里没人后，就一路朝着半山腰上的建筑物跑去。
念能力的妙用有许多：将气留在身体附近、控制着缠绕在体表的‘缠’可以增强攻击力和防御力，将气尽数收敛的‘绝’可以使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将气一口气爆发出来的‘练’会成为战斗时的招式，而比‘练’更进一步的‘发’就能演变成所谓的念技。
将气以自己为圆心向外扩展的‘圆’能察觉到气覆盖范围内的情况，虽然布歌对这个技术掌握得还不太熟练，但无奈，快速获取周围信息的方法他目前只知道这一个。
感受到自己的念力被飞速消耗，布歌只能一边痛骂自己脑子进水了吗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一边尽力维持着‘圆’的稳定，不要因为缺斤少两而出现漏洞、意外错漏掉什么。他还不忘试着压榨出更多念力缠绕在腿上，好让自己跑得更快一点。
该说幸好他最近没有懈怠体能训练吗？
他只能这么苦中作乐地想。
跑到半路时，布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天空。
白色丝线样的东西直冲高空，然后像是炸开的烟花般向四周散去，在空中划出数道抛物线，在城镇上空形成了一个白色的……鸟笼？
见到这一幕，布歌默不作声地收回了‘圆’。
行了，好极了。那边八成已经打起来了。
……罗他们最好别是在那边。
省下了张开‘圆’的力气，布歌很快来到了那白色鸟笼周围。
跟丝线一样的白色细丝扎进雪地里，一路向上链接到半空中，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支撑，却稳稳地与地面垂直。他慢下脚步，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过鸟笼内侧躺在地上哀嚎的人。
他们手臂上、脸上都有被细丝切割过的痕迹，从伤口处娟娟流淌出的是红色的血液。在这样的天气里失血过多可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在‘圆’的感知里，他们的生命力在急速流逝。
布歌绕着白色鸟笼走了几步，发觉它像监狱栏杆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路延伸到视觉难以看清的位置。
他又蹲下来，从脚边随便捡了个什么，贴着丝线往地底下刨了刨。
刨了十几下后，布歌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果断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整座城镇都被白色丝线围住了，天空是封死的，从地底挖洞不切实际。前车之鉴又已经摆在了那里，布歌完全不打算再用人体的硬度测试一遍这丝线究竟有多锋利了。
那到底要怎么过去呢？
他退后几步，目测估算了一下丝线间空隙的大小。
布歌纠结几秒，深吸一口气，抬手解开了自己厚厚的棉服外套。
“…………好吧，只能这样了。”
-
从三天前开始，罗的状况就急转直下。
明明他根据之前病例做出的诊断是三年零两个月，但在还剩两个月的时刻，死神就已迫不及待地想收走这条性命。
柯拉松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小心护好怀里的孩子，躲到了建筑物内侧。
他低喘了一声，偏头咳出一口血，然后将罗放平到了地上。
年仅13岁的孩子哪怕是在昏迷中也紧皱着眉头，不知是在受病痛还是伤势困扰。颠簸间他的头歪到了一侧，嗫嚅着青紫的唇，无声地念了遍柯拉松的名字。
柯拉松没察觉到这点，只替他盖好了身上的衣物，忧心忡忡地起身观察外面的情况。
从天空落下的白色丝线像极了多弗朗明哥拥有的线线果实的丝线，但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招数。
柯拉松的心往下沉了沉。
就如他欺骗了多弗一般，多弗也对他这个亲生弟弟有所保留吗？
“柯拉先生……？”
罗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模模糊糊看到那披着黑色羽毛大衣的身影，没由来的就感到一阵心安。
“柯拉先生，我们怎么了？”他问，“维尔戈呢？”
他还没忘记自己昏迷前做了什么好事：他把柯拉先生要递送给海军的机密情报，亲手交给了多弗朗明哥派去海军的卧底。
罗挣扎着起身，然后陡然一惊：“那是什么？”
“大概是多弗的能力吧。”柯拉松背对着他，语气平稳镇定，“恐怕我们已经逃不出去了。”
空荡的回廊一片安静，只有远处吵杂动乱的声音顺着风传来。
柯拉松等待片刻，回过身，果然看到罗已经又一次昏迷过去了。
看着那孩子苍白的脸，柯拉松苦涩一笑。
他走过来，半跪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冰冷的面颊。
罗的身体状态糟糕透顶，好在他已经吃下了手术果实。接下来的话，只要他能平安从这座岛离开，以他的医学造诣，应该就能拯救自己的生命。
……如果这就是最后了的话，他应该向罗道歉的，为他欺骗了他的事。
当面讲这种内容需要太多勇气了。
但听过那晚上罗说的话后，他无论如何也没法索求更多了。罗已经遭遇过很多苦难、也已经为他放弃许多了，希望他未来还能记住他这种事……他不该这样想的。
如果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一个已死之人的话，这份情感也太过沉重了吧？
所以，一个轻描淡写的告别就足够了。
……这样就最好了。
柯拉松胡乱抹了两把脸，冷风吹得人皮肤干裂，蹭上泪水后，更是带来阵阵胀痛。他吸了吸鼻子，俯身将年幼的孩子抱进怀里，勉强自己露出笑容，轻声道：“罗，我们要走咯。”
罗再次醒来时，就发现柯拉松带着他在建筑间穿行。
他躲在掩体后观察情况，确认安全后才抱着罗出去，找准最短路线、避开附近人的视野来到下一处视觉盲区。
察觉到怀里人微微挣扎的动作，柯拉松低头：“罗，你醒了。”
“柯拉先生……”
柯拉松打断他：“罗，听我说。”
他飞快地讲清楚现状：“多弗他们来了，家族里的干部应该全部都在，硬闯已经不行了，接下来只能智取。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下一步我们分头行动，你一个人的话，应该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柯拉松打开一个大号宝箱，将里面腾出些空间，然后将罗塞了进去。
“这里是海贼的盲区，他们一旦见到宝箱，就一定会带回自己的船上。”他语气轻松道，“也就是说如果进入这里面的话，就一定有机会从笼中出去。到时候你就找机会离开，然后我们去附近的岛上汇合。”
罗刚刚清醒，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无意识地抓紧身上的斗篷，目光紧紧跟随着柯拉松：“柯拉先生，那你呢？”
“笨蛋，多弗的目的是你和手术果实的能力。我和多弗毕竟是血缘兄弟。”
罗呆呆地看着柯拉松，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这样可爱的笑容看得柯拉松心里发软。他大手按在罗的头顶，手掌接触到的被雪打湿后又冻上的、混杂着冰碴的毛绒帽子。
他低声道：“calm。”
这是能让他人发出的声音全部消失的能力，罗第一次被施加calm的效果，不由好奇地敲了敲宝箱，在一片安静中露出了惊奇的神情。
“喂，罗。”柯拉松冷不丁说。
“手术果实被盗走，各方肯定会追查下落，除了多弗以外，肯定也有别人在盯着这颗果实。如果我稍微来晚了一点，别担心，也别来找我。在安全的地方好好待着，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找威尔莫特·涅瓦纳。如果可能的话，不要再回堂吉诃德家族了，多弗想要手术果实的能力者为他做不老手术，但能力者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只是想要利用你。”
“……有了手术果实后，你的病已经不能困住你了，所以别再说什么只有两个月、放弃也没关系的这种话了。”
……他什么时候说了这话？
罗茫然了一瞬，然后表情骤然就变了。
柯拉松用力摁住他的肩膀，强行说了下去：“我很抱歉之前欺骗了你。我是想过要你放下仇恨，但不是要你为任何人委曲求全。我做这些从来都不是因为想要得到回报，更不想要你勉强自己做任何事……罗，我希望你拥有自由的人生！”
罗：“…………”
他安静下来，忘了挣扎忘了质问，只怔楞地、傻乎乎地看着他的柯拉先生。
“要幸福啊，罗。”
迎着这样的目光，柯拉松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扭曲的笑容。他抽手，最后摸了摸罗的头，在关上宝箱顶盖之前，笑着说：“我爱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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