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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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九月，秋高气爽，正值楚燕一年一度的皇家秋猎。
自那日水榭避雨已过去了两日，容蓁也收到兄长从江南传来的家书后才稍稍安下心来。
好不容易天儿连着晴朗了两日，楚绍已是迫不及待地定下秋猎出游的日程。
此次狩猎，楚绍颇有一番大展雄风的气势，带着一众百官及其家属从燕宫正门浩浩荡荡地出，动辄千万，就连南疆质子萧誉也被特许随着皇家队伍，一同往盛京北郊的广宁山而去。
皇家猎场位于广宁山半腰处，因着又连了好几座大深山，占地约有几千亩，山中珍禽走兽数不胜数。
楚绍虽然对于行武之事并不擅长，却在登基之后对每年的秋猎尤为上心，特别是才大婚后的这次。特意让工部加快工期，在半山腰之上特地建了行宫，以便今年的秋猎休息纳凉。
楚燕千秋以来各代帝王皆能文能武，朝中虽依然分设文武，却也各有千秋，文武兼备的郎君不在少数，而本朝皇帝楚绍是个例外，皇后容蓁的二哥容云洲却是这一辈中的翘楚。
每年为二哥踏破容府门栏的媒婆不在少数，当事人却丝毫不往心上放，只借口说男儿扬志为国，哪能为妻儿所绊。
容蓁自小就喜欢围着跟着二哥转，在围猎上的本事也是小有天赋的，二哥又能耐着性子认真教导她，所以这骑马狩猎就跟家常便饭一样，自然本事也就不在话下。
触景难免生情，转念想到如今还在漠北驻军未归的二哥，容蓁眉目间有些提不起精神，懒懒地倚在帐中高台的软椅上。
“瞧！娘娘，好些小郎君都猎了小动物归营，收获颇丰呢！”
芯红见容蓁神色不佳，也知晓她脾性。
估摸着自家娘娘看着围场，大抵是想起了远在漠北的二公子，正巧见几位世家公子正带着胜利品乘兴而归，便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容蓁抬眼望芯红所指方向瞧去，眉眼才稍稍舒展开。
只是这目光触及到前有楚绍自信满满带队入林，后面却带回来零零散散的猎物……心中不免有些无语。
这人到底还是那个不善骑射，工于心计的人。
且这些随从都只会在一旁溜须拍马，让楚绍更为骄傲自满，坐在马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属实是让容蓁见了翻了翻几下眼皮子。接着又冷哼一声，才将眼睛从他身上缓缓挪开。
她懒懒地坐在高处的观景台，一幅悠闲的模样，悠哉地端着茶盏慢慢品茗，一双美眸刚刚抬起，就见楚绍正打着帘子，手里拧了一只鹿走了进来。
她目光再次从楚绍身上挪开，斜眼只瞧了那鹿被射在脖子上的箭，眸光一动，一眼就瞧出了好箭法，竟是一箭毙命。
野鹿警惕性高，又善于捕捉周围的气味与逃跑，所以想要猎下一只鹿并非易事。
她黛眉微蹙，怎不记得楚绍何时箭法进步如此神速了！
容蓁若有所思地再度将目光移到那支箭，盯着瞧了瞧，忽地了然地笑了。
楚绍被她目光吸引，低头瞧了瞧提在手中的鹿，脸上有一瞬的尴尬。
下一瞬，只见他抬手猛地将那只鹿脖子箭拔出，往帐外丢了出去，复又看着容蓁，眉头挑了挑没有说话，劲直朝她大步走来。
她就知道楚绍不可能箭法一日猛进。
皇帝御用的弓与箭皆与旁人不同，那支箭是他身边侍卫所射。
手里碧色的茶水缓缓饮入口中，茶盏在容蓁手中转了转。
末了，她缓缓起身，对芯红道：“坐了半日，身子空乏的紧，陪我去换套衣衫吧。”
她自高台走下，笑盈盈地对着楚绍福了福身，“陛下，臣妾瞧着陛下乘兴而归，心里欢喜，也想骑马去转转。”
楚绍点点头，一双凤眼落在她身上，关切道：“皇后去时多带些个侍卫，深山野物多得很，要当心才是。”
不久，换好骑装的容蓁走出营帐，引得周边人纷纷侧目。
她平时皆着繁杂的宫装，盘着精致的发髻。今时千缕青丝此时由一根红色发带高高竖起，束紧的骑装，凸显出她纤细的身条。
“去牵一匹马来。”换了骑装的容蓁仿佛拜托了束缚一般，大步踏出帐营，对营外的守卫吩咐道。
侍卫看到她如此装束不禁也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才立即牵了一匹上好的白马来。
那马体态匀称，毛色均匀发亮一看就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
容蓁没有多言，一把拉住守卫递来的缰绳，右脚踩上马镫，一个翻身就稳稳落座在马鞍上。
那纤腰坐姿笔直，英姿飒爽的模样，看呆了一旁的守卫和侍女。
恰好在账外透气的萧誉，看到容蓁这行云流水般的上马，心中稍许的惊讶后，转念想到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瞬间释然，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只见容蓁骑上马后，一手拿过侍卫手中递来的弓箭，反手往自己身上一套。
随即马鞭一挥，未等侍卫休整完毕就直接冲进了林中，只方才所在位置留下一句，“你们不用跟着，我进林子打猎，很快就回来。”
还未等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眨眼间，原本还在眼前的容蓁早已没有了踪影。
萧誉远远地瞧着，不知怎的也鬼使神差地伸手拉了一匹马，利落地翻身上马跟着前面的白马进林的方向，消失在人视野中。
此时傍晚时分，已接近太阳落山的时辰，林中光线逐渐昏暗。
萧誉听着前方容蓁的马蹄声，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想隔远看看这位楚燕皇后到底有多少狩猎的本领。
这边，容蓁进林之后便放缓了速度，这林中猎物不少，怕轻易会惊动了它们。
自然，从萧誉进林的一瞬间，她也察觉到了这位跟在后面的不速之客。
突然，前方灌木处蹿过一只野兔的踪影，容蓁反应迅速，立即抽箭射出，只听弓箭刺破空气的声音，随即和野兔一同消失在灌木中。
容蓁腿间施力将马腹用力一夹，骑着马上前查看，一只被射穿腹的野兔奄奄一息。
她打马过去，侧腰一手就提起野兔的耳朵，装进马背上的篓中，心情自是无比的畅快，又长舒一口气，似乎好久都没有这样畅快地骑马狩猎过了。
这场景已经被不远处的萧誉尽收眼底，瞧着容蓁摇头晃脑的背影，就猜想到她此时心情不错，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看着前方背影扬起的嘴角。
却在他继续跟进时，马蹄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发出清脆的声音，惊扰了前方认真寻找猎物的人。
警惕的容蓁立马回头，与心神一晃的萧誉正好四目相对。
“萧世子，你跟在本宫后面作甚？这荒郊野岭，你跟在我身后还默不作声，怕是不妥吧？”容蓁掉马回头，嘴角含笑目光直直地盯着萧誉。
“见谅，在下只是觉着帐中无趣，这才骑马出来走走，不曾想恰巧遇到你在前方狩猎，并非有意跟随。”萧誉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是专门跟着她进来林子的。
“那倒是我错会你了，还以为萧世子是故意追随而来的。也罢，天色已晚，世子请便我也该回去了。”容蓁听完他的说辞，只是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之后，扬起手中的马鞭一挥，很快就离开了此处。
“容蓁，倒是挺有趣的……”萧誉望着掉头离去的背影，嘴里嘀咕着，随即也策马回到了营帐。
回到帐中，容蓁拿出自己刚打到的野兔，交给手下人去烹制，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在营帐中等了片刻着实无聊，估摸着野兔没那么快烹制好，楚绍现在也正同百官在行宫畅饮，正好她也不乐意瞧见他，于是起身走出帐外想着在周边散散步，顺便赏赏山中月色。
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出帐就又遇上了萧誉。
“你怎么这么快也回来了，放才不是还在林中骑马散步吗？”容蓁侧过脸就这样瞧着他，语气倒也不是质问他，一双杏眼扑闪不闪地看着，似是在等着对方的回答。
“这不是……又巧了么？”萧誉波澜不惊地答复，顿了顿又道：“无聊的话，不如一道在周边走走？”
容蓁未答话，脚下的步子却是向着他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同散着步，往目光所及之处走，渐渐的已经偏离营地。
“方才在林中忽觉天色已晚，遂在你转身离去后也回了营帐，这刚到营地又忽觉今夜月色动人，因此特意出来赏月。不知你是否也有此等雅兴，才冒着露重凌寒而出呢？”
萧誉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也算是回复了前面容蓁的询问，且又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我……”容蓁正欲开口，突然听到两侧草丛不同寻常，似乎有动静，瞬间警戒起来，并眼神提示着萧誉。
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几乎与容蓁同时发觉周围的不对劲，跟着放慢了步子，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动静。
此处距离皇家营地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两侧又长满灌木，夜色真浓，又在灌木的隐蔽之下，倒是很适合伏击……萧誉脑中刚想到伏击二字，前方草丛直接冲出一群蒙面黑衣人，均身着黑色衣袍，面遮黑布，手握着利剑，在月光下直冒寒气。
眼尖的容蓁见刺客一同从各方冲出，一柄柄利剑直指向自己，心中大惊之余，迅速判定这些人今夜是冲自己来的。
“萧誉，你先跑。”既然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她不好逃脱，以萧誉的本领要想逃脱应是不难。
于是她示意让萧誉先去搬救兵，自己想办法先拖着这些黑衣人。
萧誉听到容蓁的话，竟白了她一眼，“废话少说，一起来便一起走。”
干脆利落地回复她之后，手刀夺过一黑衣人手里刺过来反射着寒光的长剑后，转身将容蓁护在身后。
萧誉就这样挡在容蓁面前，高大又瘦削笔直的身躯遮挡住了前方的黑衣人，似乎危险也就此被一座高山阻断了一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在容蓁心中微微荡漾开来。
未等她做出下一步反应，黑衣人已经将要冲到脸上了，萧誉见状提剑挡去。
再观一旁的容蓁也不甘落后，柔软的身子在刀剑寒影之中穿梭。
幸好骑马狩猎前换上的骑装，这才没有打斗中束缚她的手脚，若是一身宫装绝对让她的出招都会慢上几息，那就更难言胜了。
她利落地打趴一个刺客，也从其手中夺过长剑，容蓁同萧誉两人有了上次的经验，你攻我守这次配合相当有默契。
刀剑无眼，刹那间，其中一个刺客就直挺挺的倒在萧誉的剑下，一抹红在萧誉的剑刃上悄然滑落。
虽然容蓁知道萧誉身手好，但是上次他还带着伤，这次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人，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不禁想到他在南疆杀神的称呼，竟觉得没有丝毫弄虚作假之嫌。
反观她这边，也是丝毫没有落后的意思。
她身手更胜在灵动，婉转间躲过刺客刺来的寒剑，反手出鞘，剑刃轻易就划破了刺客的咽喉，瞧着容蓁杀人，更像是在观赏一支带有杀气却不失韵味的舞蹈。
萧誉即便是在打斗转身间，也不时地看向她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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