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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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无事耽搁，栖真掰指头数，预计再过七日可抵万丈城。
那日行至最后一座城池风宿恒却下令安顿，要求众人沐浴更衣，明日一早衣鲜光洁地回宫。
此时不过晌午，明明再过两个时辰能回皇城，他偏来这出，栖真也是气闷，只好随队伍到官驿落脚。
晚膳时山遥闲聊，说此地乃上林繁华城，该是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的所在。不过午后和太子出去逛，花没见到，到在归途买回两个孩子。
栖真心里一动，边吃边听。
原来他们在集市上遇到两个插草为奴的小孩，一问才知死了爹，家里没人了，兄弟俩无力自养出此下策。太子动了恻隐，说大容哪容这等贩童为奴的事，便把人买回来。
洛尘问：“后面怎生安顿？”
风宿恒喝了口汤：“没亲没故年纪又小，放哪里都可怜，带回宫吧。”
洛尘搁筷：“大容从无此等鬻儿卖女之事。人呢？”
山遥道：“带下去沐浴了，一脸乌漆嘛黑，头发都结成块。”
隔日终于回到万丈城入朝复命，宫中自大摆宴席为众人接风。洛尘话少，一路见闻皆由太子叙述，说得满殿频频点头，甚至连明明亲历的九部像们都听得一愣一愣，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席散回宫，天色已晚，栖真对着太子欲言又止。风宿恒放山遥回家团聚，示意栖真跟他一前一后回太子殿，又让她在门外稍候，自己入殿屏退左右，找到先回来的戦星流，要他护法。
进去太子寝殿时，风宿恒已经开了异度空间，将两个孩子抱出放到床上。
栖真将项坠递来。
风宿恒坐在床边打开项坠，两粒小球色泽微弱，巍巍颤颤浮到空中。
栖真紧张道：“这颗是三殿下的。”
风宿恒闭眼，双手结印，蓝色印记在空中笼络住其中一颗神识，将它越缩越小，旋入小包子额间。
栖真紧盯小包子面容，待风宿恒将剩下一颗灌入另个孩子体内，着急道：“怎么还不醒？”
戦星流在桌边啃枣：“好歹一半神识离体，哪会那么快？”
“多久能醒？”
“至少三四日。”
风宿恒收印睁眼，“也就这几天了，今晚让他们在这里歇，沈部像先回萤蕊宫吧。”
这话像在提醒她，别热血上头，别想着要在太子殿守一夜。
栖真在床边站着不走：“他们睡这儿？”
戦星流吃完枣，起身伸个懒腰：“当然送回里面，否则殿下睡哪儿？”
栖真想小包子醒来要是发现自己被关在密室，还不知怎么害怕。可把人放这儿，确实，太子睡哪儿？移去厢房无人看顾，又怕孩子醒来乱跑。
真是左也不好，右也不好。
风宿恒道：“不送进去了。让他们睡这里，我守着。”
戦星流苦笑：“殿下至于吗？”
风宿恒道：“我在，不敢有人进来。”
栖真松口气，又添新烦恼，在戦星流掩护下悄悄溜出太子殿。回自己寝宫一晚没睡着，天未亮就在院里枯坐。
离宫时还在夏末，转眼都仲秋了，夜露侵身，栖真紧紧披风听着梆声，好不容易挨到辰时过半，收拾停当又去太子殿。
戦星流将她迎至偏殿：“殿下守了一夜，五更后才送来这间偏殿，现下由我看着。”
见她一句不问风宿恒，戦星流又多嘴一句：“殿下一早去了晨阳殿。”
栖真道：“麻烦戦公子了，我陪一会儿吧。”
戦星流点头出去。
听人远去，栖真关紧门窗，打水润了房中干净布巾，替两个孩子擦脸净手，衣服拉齐整，被子盖严实。
小包子瘦了，原本粉嘟嘟的脸颊凹下去。栖真描摹他的浓眉，挺鼻，小嘴，大耳，在手上脸上亲了又亲。
直到午后戦星流来敲门，说蓝心来找，栖真才发现外面天色阴沉，冷风席卷，出门时不禁打个冷战，忙掩门快步到太子殿外。
见变天，蓝心赶着来送伞，栖真接过回房，一推门就愣了。
小包子坐在床上，听到声音，一脸茫然地望过来。
伞啪嗒掉地上，栖真紧掩房门，未到床前已泪流满面。
“小包子！”一把抱住他，她语声哽咽，被失而复得的欣喜淹没。
小包子初时呆滞，稍后推她，力气挺大，声音带着戒备：“你谁啊？”
栖真知道换了身体他醒来必不认识，忙道：“我是你妈！”
小包子又气又急：“我妈比你漂亮多了！”
这小兔崽子。
“小包子，你听好了，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可能一时没法相信，但必须认真听我说。”栖真抚摸他肩膀正色道：“那日你从天台掉下去，我拉住你，最后我们两俩都掉下去，你还记得吗？”
小包子侧头，在混乱的记忆中寻找最后片段，点点头：“我妈妈拉住我的，天台上栏杆断了，我就摔下去。你怎么知道的？”
栖真：“掉下去后，我醒过来时就在这个身体里，所以现在你看到的人不是你妈妈，可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是你妈妈，你能明白吗？”
小包子茫然，稍后又很惊恐，眼都瞪圆了：“你……你骗人，我不相信！”
栖真道：“你大名叫栖凡心，2015年1月14日出生，摩羯座。我们家住在上海永嘉路99号y栋。家里还有一位陈阿姨，天天照顾你。你在附小读书，一年级三班。最后一次语文考试得了d，因为写的一手烂字。日月照今古的‘照’，咏鹅的‘鹅’家默多少遍，考试还是写不出。那日卷子拿回来你嘴硬，说老师说过这些不是必考字，不会又怎么样？被我揍一顿。那时我跟你说，你难道是为了考试而学习？你是为自己而学习啊！”
“你不喜欢洗脸，每天早上让你好好洗，就弄点水声给我听。你喜欢吃红烧肉，跟你说了多少次把肥肉剔掉，你偏盯着肥的吃。从小到大非钩子牌运动鞋不穿，现在鞋子要买35码，内裤140。你最不喜欢我加班，还威胁我，再加班就不给我烧面条吃。小包子，我是妈妈，我真的是你妈妈。”
“妈妈……”小包子不敢置信。
他忽然明白过来，紧紧抱住栖真，哇一声哭出来。
那么多天的焦虑和担心，为这刻重逢，值了。
栖真眼泪收不住，急着帮小包子拭泪：“别…别哭那么大声，让人听见。”
小包子满脸惶急：“你穿这衣服是穿越了吗？你现在又丑又矮又小，我不喜欢啊。”
栖真一噎。
你特么还知道穿越？
小包子哭道：“唐宋元明清，我们在哪个朝代？你穿的衣服不像唐宋元明清，是春秋战国吗？不对，这床也不是春秋战国的啊。”
栖真捂他嘴。
“一个都不是。我下面说的话，你也听好。”
小包子希翼的小眼神亮晶晶地对着她看，栖真擦干眼泪，柔声道：“大班的时候，姚老师带你们演儿童剧，让你演刘备，你还回来跟我闹，说不要刘备，要诸葛亮，记得吗？”
小包子点头：“你说我要不想演，就什么都别演，我后来只好演刘备啦。”
栖真道：“是啊，你只好演刘备啦。后来你说你不喜欢刘备，但特别喜欢儿童剧，因为可以扮演不同角色，很好玩的对不对？现在我们就要玩一个角色扮演游戏，可好玩啦！你演的好，妈妈就能一直陪着你，还有好多红烧肉吃。”
“演不好呢？就不陪我了？”
栖真撸他后脑勺，温柔道：“不会演不好，我们小包子这么聪明，一个小角色怎么可能演不好？放心，我不离开你，会一直陪着你。”
小包子这才问：“要演什么？”
栖真清了清嗓：“你要演一个失去记忆，不认识任何人的小朋友。”
小包子：“哦，演个呆瓜？”
栖真捏捏他脸：“不是呆瓜，是扮猪吃老虎，表面很傻，其实很聪明的小诸葛亮。”
“诸葛亮！”小包子眼睛一亮：“我喜欢。”
“每个游戏都有规则。”栖真循循善诱：“就像我们下象棋，士不能出九宫，相不能过河。要是乱走，棋就没法下，游戏就玩不了。所以我们今天玩的这个角色扮演游戏也有一些规则。”
“不管你怎么演，三条规则一定记住：第一，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是穿越来的，一定一定不能说。”
“第二，你不知道怎么回答人家问题时，就说你不记得，不要为了回答问题自己瞎编。”
“第三，你不能在别人面前叫我妈妈，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这三条，能记住吗？”
小包子点头：“我在别人面前叫你妈妈，你就掉马啦，没法演啦。”
栖真憋不住笑：“再加一条，你别把我们那个世界的语言在这里乱说，人家听不懂。”
小包子嘟嘴：“听不懂不是正好吗？”
“不是的。”栖真道：“如果你说的话人家一直听不懂，人家就会想，这小朋友哪来的？为什么他说的话我们听不懂，他说的东西我们这里都没有？时间一长，大家会怀疑你，去查你到底哪来的。”
“所以你少说话，每句话出去前要动脑筋想一想。实在憋不住，关起门来跟我说，明白吗？”
小包子表示懂了：“这是什么故事，我要怎么才能演好？”
栖真仔细把大容和三皇子，以及她做过什么讲了一下。
小包子听得晕头转向，最后总结道：“我的魂灵离开身体，醒来什么都记不得，知道这事的只有两个人。”
“一位是太子，三皇子的哥哥。不对，现在是我哥。另一位是他朋友，叫戦星流。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所以太子，就是我哥，应该不会把我又活过来的事情说出去。”
栖真爱怜地揉他头发：“反正你就是一个刚醒来，谁都不认识的小朋友就对了。”
“太子……”小包子笑起来，俊挺的眉眼瞧着比初醒时精神多了：“很多太子都是倒霉蛋，要么被皇帝杀掉，要么被弟弟杀掉。我这位太子哥哥也很脓包？”
“不脓包。”栖真轻咳：“这位太子哥哥很厉害，他不去欺负别人就很好了。他会武功，会法术，会拆房子，以后你离他远点，别让他套你两句话，就老老实实什么都说了。”
小包子似懂非懂，戳戳身边人：“这谁？为什么睡我旁边，也穿越来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