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植物异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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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思考的间隙，蟒蛇人已经再次仰头冲了过来，他没给她们多提问的机会。
黎清摸清了蟒蛇人的脾性，他很记仇，因为是黎清说的谎，是黎清动的刀子，他就一直紧咬着黎清不放。
黎清慢慢和他周旋。蟒蛇人伤不了她，她也无法以弱胜强，但周旋不是毫无结果，黎清发现这蟒蛇人至少有两项叠加能力。
一是他的速度非常快，身形灵活，狭小的走廊根本没限制他的行动，每次转身都极其迅猛。
二是他的外蛇鳞非常坚硬，应该有叠加能力的作用。
还是个b级，难搞。
在黎清吸引蟒蛇人的注意力时，沈涵抓住了机会，她避开人头，伸出触手，试着往蛇身上投毒。
但是，蛇鳞太坚硬了，柔软的水母触手完全无法扎进鳞片。于是她调转方向，盯准了蟒蛇人头颅和身体的连接处。毕竟他的头，依旧被柔软皮肤覆盖。
可风险太大了，沈涵不是黎清，一旦被蟒蛇缠住，即便她化形，水母都能挤成干母，做凉拌海蜇。
黎清拉了她一把，朝她摇头：“别冒险。”
正在这时，走廊上忽然传来一个哭嚎的声音：“小昊，你住手！别再打架了。”
蟒蛇人停顿了一瞬，回头望向走廊。
l型走廊的另一端，十二楼的位置探出一个妇女，她半边身子都在栏杆外，脸上沾了血迹，声嘶力竭朝着蟒蛇人大喊。
蟒蛇人仰起头回应：“妈，放心，我没受伤。”他语气平静，是少年人变声期后的沉闷嗓音。
黎清忍不住捏了一把汗，神金，怎么看你妈妈都没在关心你受没受伤吧？真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
那妇女急急忙忙喊了一句：“小昊你别动，等妈妈下来处理。”
她离开了走廊，像是从楼梯间往十楼来了。
被称作小昊的人果然休战了一会儿，眼珠子盯着黎清，瞳孔放大缩小，他并没有停止动手，而是在盘算杀掉她的方法。
沈涵站在黎清背后，小声说：“完了，那个极不讲理的妈妈来了，别想着她会站在我们这边。”
妇女从破坏掉的防火门钻出来，她急急忙忙拦在黎清和小昊的中间，头发披散着，还穿着围裙，像是变故发生时还在做饭，此时也没来得及脱。
“有话好好说，我们别动刀子。”她看着黎清手上的刀，张开的双手像是阻拦和保护。
黎清明白了，这妇女不是来劝架的，她是怕自己的儿子被刀子伤了。
她的儿子仰着头颅，悬在她头上。那么大个身躯，被一个小小的人类挡在后面。
“李阿姨，你儿子变成怪物了你没看到吗？他要吃掉我们。”沈涵气不过，出言刺激她。
妇女的眼泪一下子就顺着脸颊滑下来，她红肿的眼泡，看上去已经哭过很久。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还是小昊，他能认出我啊。”李阿姨回头，明明在看到蛇身的那一瞬间惊恐地两腿打颤，仍然固执地叫她儿子的名字。“我的孩子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
沈涵翻了个白眼，凑近黎清：“我跟你说，她儿子每次在小区惹祸这夫妻俩都惯着，问就是别人不对，我真服了。”
黎清抬头，看到小昊眼中的得意，他完全知道自己母亲对他的爱，他在恃宠而骄，并且没把她母亲放在眼里，不然，见到母亲这幅模样，哪里还忍心出去惹事。
黎清毫不怀疑，要是他母亲有第二身份，小昊为了获得叠加能力，能第一个吃掉她。
想到这里，黎清猛地抬头，问：“他吃掉了谁？阿姨你一定知道对吧？”
“我……他、他是不小心的，他哥哥拿刀砍他，孩子他爸只是想去拦人，他把他们吞了……他是不小心的。”李阿姨被强行唤起残忍的回忆，整个人都抖如筛糠，“你是不小心的，对吧小昊？”
看来，这妇女经历的事情恐怖程度堪比地狱，蟒蛇人肚子里的三个人，有两个是自己的家人。
黎清看出来了，这位阿姨已经临近崩溃，不愿意面对现实，大儿子和丈夫都被小儿子吃掉了，任谁都得疯，她固执地把这个小孩当成她唯一的亲人，忽视他干了如此恐怖的事情。
那男生被他妈妈问烦了，表情忽然变得狠厉，他用蛇尾推开妇女：“别那么多废话了。”
李阿姨伸手要来拦，被小昊一尾巴甩了出去，跌在地上。
“你哥哥是觉醒者？”黎清问，既然能在蛇颈上留下伤，大概不是普通人。
蟒蛇人哼了一声，没有否认，他蓄势而动，似乎已经想到制敌的方法，下颌骨再次往前凸出，李阿姨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脸。
黎清搞明白了，兄弟俩都觉醒了第二身份，大概兄弟俩产生了矛盾，或者平时就不合，小昊仗着自己是蟒蛇人，在混乱中吞掉了他哥哥和他爸爸，阴差阳错发现了叠加能力的获取方式。
叠加能力是可以被掠夺的。
那还有一个人呢？小昊故意把电梯搞坏，封锁楼梯，是在扫荡这栋居民楼吗？甚至真给他吞掉了一个觉醒者。
为了叠加能力，他疯了。
黎清觉得意外，又觉得以小昊这样的性格，不出奇。
这样的人，要是成长起来，比植物异变还要恐怖百倍。
她们已经打过照面，敌对上了，这人记仇，如果这次不杀死他，等他不择手段成长起来，黎清想象不出以后自己会陷入怎样的危险境地。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涵，帮我。”
“什么？”沈涵还没反应过来，眨眼就看到黎清握着匕首冲了出去。
她这次，没有切换第二形态，那张可怖的大口咬住了她。
李阿姨在旁边发出惊恐的尖叫，尖叫声中，黎清高喊了一句：“沈涵！”
沈涵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十几年的默契不是白费的，她已经迈出了双腿，冲到小昊面前，仰头看向对方扬起的头颅，伸出手，五指瞬间化成水母触手，延长，缠绕了小昊的头和脸。
小昊毒牙刺进黎清皮肤的一瞬间，他察觉到自己的大脑麻痹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时，蛇口中的黎清已经变成液态人，如水一样滑进了咽喉。
等到麻痹毒素退去，小昊愤恨地找到了放毒的沈涵，尾巴和身子席卷过去，将沈涵完全地、没有空隙地缠绕。
但是，水母毒素让他有些使不上劲，消化液也分泌得缓慢，沈涵还有力气挣扎。
就在这时，他的喉管猛地鼓胀、刺痛，黎清动手了。
黎清胸腔中憋着一口气，眼睛无法视物，身形也不稳，只知道双手握着刀柄，使出全身的劲头往下划。一把锐利的剔骨刀，从内朝外，从脖子到胸腹，刺穿了皮肉。
感谢沈涵放毒破坏了蟒蛇人的神经，虽然不至于一击毙命，不过食道内的消化液迟迟没有到来，她不必忍受被灼伤之苦。
食道在蠕动，挤压，想把她吐出去，黎清还无法局部化形，只能承受着骨裂之痛，手中的刀丝毫不松。
她能听到沈涵在呼救，猜想沈涵应该被缠绕住了，便更加用力地扎刺。
这柔软的食道没有鳞片，无法抵御一把锋利的剔骨刀。
……
“黎清，搞快点！”沈涵扯着嗓子喊，这蟒蛇人真的很难杀死，眼见着地板上全是血，蛇身依旧在收紧，蛇尾打在旁边的柱子上，水泥都给拍掉了好几块。整栋楼都在嗡响。
不行，再拖下去，沈涵就要去和家人团聚了。
她扯着嗓子催促黎清。
忽然，沈涵眼角瞥到楼梯处又来了一个短头发的人，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化为一道白光，飘过来了。
什么鬼东西？
紧接着，沈涵眼看着一张保鲜膜，死死地盖在了蟒蛇人的人脸上，收紧缠绕。
小昊的脸不断挣扎，一会儿变成蛇脸，一会儿变成人脸，狰狞得可怕。但保鲜膜死死贴着，隔绝了空气。
李阿姨彻底懵了，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一切，连保护自己的孩子都做不到。
就在沈涵意识开始模糊的前一刻，黎清彻底划开了蟒蛇人的肠肚。
挣扎片刻，蟒蛇人终于不再动弹，腥臭味浓厚刺鼻，黎清从蛇腹滚落出来，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
蟒蛇人死了。
黎清躺在地上，她侧头看到腹腔内滚出来的另外几团尸体。
蟒蛇人的消化能力很强，最先被吞噬的，已经面目全非，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是那对父子。
而最后被吞下去的那个人，是个老人，还能够辨认面目，也得亏他的挣扎，黎清才发现蟒蛇人吞过人。
黎清的视线移到远处，那妇人静静地望着自己孩子的尸体，整个人像死了一样沉寂下去。没有流泪，也没有大叫，平静地碎裂了。
黎清不后悔当着一个母亲的面杀了人，这人不杀，死的就是她和沈涵，并且没有人给她们哀悼。
妇人肿成灯泡的眼睛望向黎清，两人的目光相交，那阿姨忽然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身，喃喃自语：“死了好，都死了好，这下解脱了。”她脱下围裙，甚至还用手腕上的发圈，将凌乱的头发扎起，捋顺，抻了抻衣角。
“你去哪里？”黎清终于是叫住了她。
那妇人不回答，看也不看地上的一片狼藉，跨过自己儿子的头颅，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沈涵满是不安：“她不会去寻死吧？”
“喂。”黎清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外面死了很多人，人人都想活着，你要是想死很容易，但为了别人就自己断送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那妇人顿了一下，没说话，最终跨过防火门，上楼去了。
沈涵支撑不住趴在地上：“怎么办？她可能会承受不住打击自杀。”
“那也不是我们的责任。”黎清闭上眼睛，咽下口中那股浊气。
沈涵叹气：“听我妈讲，李阿姨以前很厉害的，在大机构搞机器人研究，可是生了个反社会倾向的儿子之后就变了，一心护着儿子，我妈说，她不愿意面对自己选择把孩子生下来是错的这件事，就一心证明自己的孩子很好，错的是别人……唉，人真的是好奇怪的生物。”
“嗯……”黎清叹了口气，没有过多评价。
人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旁人干涉不了。
黎清喘了口气，终于起身，她感觉四肢的骨头都在酸痛，是被挤压留下的伤。撑在身下的手按住一片沾了血的塑料薄膜，黎清没太在意，以为是蛇腹里滚出来的。
她起身去拉沈涵，沈涵嫌弃地收回手：“姐妹你好臭。”
黎清浑身是血，带着一股独特的酸味，沈涵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远离了黎清。
“没办法啊，蟒蛇人太脏了。”黎清也很嫌弃自己，她灵光一闪：“我试试能不能剥离掉秽物。”
她化成液态人，然后流淌到另一处，属于她身躯的一部分液体自动凝聚，多余的血液留在了原位。
等到黎清再变换成人类时，身上已经没有脏污的血迹，看来，这液态人还有自清洁的功能，倒也好使。
沈涵东张西望：“我刚刚看到一个保鲜膜飞过来，好像是来帮忙的觉醒者，去哪里了？”
黎清眼角一抽：“保鲜膜？我刚刚爬起来的时候……”
她回头看向自己躺过的地方，一团皱巴巴的塑料膜被压平在地面上，染了鲜血，还在动，正在试图从内脏堆里飞起来。
什么？说明手册里提到的是真的，真的有人变成了保鲜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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