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孕灵第四

栓扣死的动静，整条街的窗纸再没透出半点光亮。

这场景不像是有英雄回魂，倒像是在躲什么脏东西。

“大家小心一些，有古怪。”谢惟清道。

谢明熙眉毛都拧成了“川”字：“之前我在城里夜游时，路上还能碰见几个人的，今日怎么都呆回屋里了？”

他试着敲了几家屋子，都吃了闭门羹。

这里半点魔气都没有，江斩玉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城里有很多妖物。

自从仙门里出现一个万兽门后，人与妖的关系就没那么紧张了，不少妖物都选择与灵修结契，当坐骑的、当同伴的、双修的，那可是应有尽有。

但寻常百姓依旧对妖族很抵触，毕竟妖随手就能把他们撕了。在江斩玉的印象中，普通人家都对妖族避之不及，更惶论与其一同生活。

什么亡魂归城，什么护佑一方，这不是像极了妖邪作祟的托词。所谓“戌时禁行”，说不准是大妖挑好了时辰，要出来作怪了！难道谢家弟子来此，是为了除妖物？

周围弟子满脸紧张，江斩玉却隐隐兴奋起来。

越怪越好！最好是出现了作恶多端的大妖！

江斩玉修杀道，旁人救人，她以杀止杀；杀一般的还不行，要杀身上有业障的。

她刚入世时，还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仙师都是仁善正义之辈，哪有以杀证道的？！就不怕杀孽太多，天道不容。

江斩玉当然怕，为此耗费数年，与谢昀一同炼成了“净世铃”。一道青铜古铃，铃身刻有往生咒文，摇响三声，引渡万魂；只可惜那铃声太过难听，谢昀也曾笑她：“一面杀生，一面拿着铃铛发出怪动静，哪天被当作魔修就有好戏瞧了。”

幸好，这种事从未发生。江斩玉拢了拢身上的棉衣，想到即将要斩的大妖，笑得愈发甜蜜。

大补丸！她来啦！

夜已深了，谢昀领着众人，往城南去。城南屋舍坍半，土房檐角耷拉着霉烂的草席，看着不像是城区，倒像是难民的落脚点。他们看中一块荒地，清理好乱草间歪着的焦梁，铺上芦席就往上边躺。

江斩玉：“睡这里？”

君不见荒地上空飘满妖气！

谢昀：“已经不错了，白日还得和人抢，想躺都没得躺。”

江斩玉：……？

她是这个意思吗。

江斩玉一脸无语，将芦席铺得离谢昀老远。谢明熙鬼鬼祟祟凑过来：“柳絮，晦月君是我们中修为最高的。”他把头往谢昀那面甩，江斩玉不为所动。

“哎”

“你可瞧见一路上和我们反方向走的人了？”谢明熙压低嗓子道，“我怀疑那些人都是居无定所的流民，从这定北城出去的。”

江斩玉往芦席旁洒着驱虫粉，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明熙摊开手，一个罗盘正躺在他掌心，盘上的指针不停转着圈：“你看，这是我从家里带的罗盘，能指妖邪方向，眼下转得跟螺旋似的，今夜肯定不太平。你最好还是挨晦月君近点，安全。”

江斩玉瞪大眼，手里的粉包唰唰落在地上：“妖邪？！”

“那东西和你们比起来谁厉害些？我不会死在这儿吧……”她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开口道。

谢明熙正想做些保证，不远处忽有尖啸传来，声如裂帛：“救命——！救命啊！”

尖锐的声音悬在半空，在静得出奇的夜里颇显突兀，教人脊骨生寒。

众人弹身而起，膝下尘土未落，谢家弟子已离地三尺，先身朝着呼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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