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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战谈判,其实是个苦差事,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
更何况是一方被迫要签订城下之盟,鱼死网破不得不防,所以地点的选择就很有学问。
又是繁琐且持久的往来沟通,最终朱烨实在不耐威胁继续炮击,才终是一锤定音定下地点,选择在离城三四公里的背坡小盆地处,那里河道狭小,大船无法进入。
所以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和这些西夷交流不能太讲道理,语言虽然优美,但杂音太多,稍不留神就容易陷入辨经的困境,远不如大炮声量大、道理明。
两方各自带人不多,终究还是见上一面。
荷兰方面除开热兰遮城的行政长官汉斯·普特曼斯外,只有一个副官和5名兵丁。
不是普特曼斯不想多带人手,实在是热兰遮城的防御捉襟见肘,这5人还是他的预备队外加警卫员,算是个人雇佣的私兵,就这也被他编入预备队,要随时应对战场危机。
他也是防备对方万一存了假谈真攻的心思,才不敢抽调兵力以壮声势,最重要的是有朱烨往常良好信誉的背书,才让他有如今赌命一般的决断。
当然城内的后手他也安排妥当,可以确保即便在自己被俘的情况下,热兰遮城依旧能够正常运转,他是不会让自己亲手建立的城池陷落在自己手中的。
朱烨方面则随意了许多,赵舒业和朱火算是随行副官,另外又点了10来个亲兵,中间就有他看好的原大明总旗郝效民。
这人在两场战争中都幸存了下来,还各有斩获表现很是不错,如今已是管着十人的小旗,距离官复原职只差一步之遥。
朱烨倒是丝毫不怕荷兰人玩擒贼先擒王的那一套,他自身实力够硬,就是有底气。
另外说到底,朱烨始终是优势一方,所以看似选择的谈判地点是双方火力都不能达到的地方,可是众所周知,船是可以移动的,而城池不能,大船不行不还有小船么。
真想要耍心眼子,说实在的也不需要什么炮舰,朱烨自己一个冲锋对面这老的老小的小的都要嗝屁。
普特曼斯其实是没有看过朱烨亲自作战的模样的,所以见到对方的队伍,才算是终于舒了口气,自认为是赌对了人品。
对方没有玩花招,不但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也表示出明人确实没有攻占热兰遮城的打算,在这个基础上,这次的危机算是初步得以控制。
随即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一方面是为荷兰有个这样的对手而头疼,年轻富有朝气、锐意进取又不鲁莽、自信开放亲近民众,这样的人物放眼欧洲,也是一流的统帅,公司真的能在东方有所作为吗?
普特曼斯更是为当下面临的谈判苦恼,收起拳头并不代表友好,也有可能是在蓄力,对热兰遮城没兴趣,那感兴趣的必然是其他资产,而他们在如今这场的牌桌上已经输出去太多的筹码。
朱烨见老对手眉头紧皱不率先开口的模样,他也乐的自在,笑看阿火指挥士兵撑起便携式的小桌和马札,也在打量着这片山坡的地势。
老实说这些殖民者干多了殖民的活计,对应的专业素质属实是练出来了,从热兰遮城的选址,到从周边一系列地方中选出这么个谈判地点就是一绝。
热兰遮城扼守半岛入口,远离高地丘陵,防止被敌人从高处部署火炮轰击城内,所处的位置又正好卡在陆地的中间,两侧延伸火力足以覆盖到海面,又不会留出太多的陆地供敌人登陆展开部队。
半岛外的海域都是浅滩,大船开不进来,小船又携带不了重炮,也就是朱烨这种拥有大型炮舰的人才能仗着船大炮远欺负一二,这还是在对方岸防炮暂未到位的基础上,否则岸炮对舰炮,优势在城不在船。
“咔啪”
随着桌子组装完毕发出的轻响,朱烨收回目光看向普特曼斯,伸手邀请对方落座,“那么,咱聊起来?”
朱烨虽然懂荷兰语,但说的却是汉语,现在东方还不是百十年后的模样,所以来此贸易的势力,大多会一些汉语,朱烨就知道这个普特曼斯在东印度公司中,也是著名的所谓汉学家。
其实同一般的印象不同,欧洲在17世纪是流行过一段时间的东方热潮的,汉语和对应的书籍经过耶稣会的传播,影响了很多欧洲的贵族和上层阶级。
所以如果是经常穿越的朋友们,肯定懂得17世纪去欧洲拜访贵族,你们之间聊上几句汉语是很寻常的事情,就像二十一世的华夏,不少人也能说几句外语一样。
当然普特曼斯的汉语水平肯定不只是说几句“吃了吗”、“谢谢”之类。
“我先说我们的诉求,鉴于贵公司无端入侵我方领地,战争造成的一概损失皆需贵方的赔偿。”
“又鉴于贵公司现如今已经无力维持原领地的基本秩序,造成大量平民的财产损失和人员损伤,所以我方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重建了当地的管理秩序,贵方应该积极配合协助。”
“在这个前提下,我方反击出动战船造成的损失也需要贵方给予补偿。”
总结起来就是三条:赔款、割地、出卖利益。
如果不是场面不太合适,只有两方会谈,朱烨原本是想最后跟句“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的,总觉得这个情景,放在当今的场合下,莫名有股爽意。
普特曼斯像个雕塑,仿佛没有听到朱烨的条件一般,而他身边的副官却先炸了锅,“这不可能!尼德兰绝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朱烨瞥了一眼这个西方小白脸,对方年纪轻轻,眼神中有种未经知识洗礼的清澈,看起来就没怎么受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赵师爷笑不露齿,似是询问又像提醒:“您是贵方的负责人吗?”
只一句话就问的那小白脸脸色涨的更红,如今朱烨都怕他热血上脑,突然噶过去。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小伙子。”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因为这时普特曼斯也开口了。
“没错,这就是现实,胜利者拿走一切,但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胜利呢?”
野战战败的责任虽不在他,但是作为殖民地长官,次要责任也是会附带上公司的人士记录的,所以现在怎么回转,怎么压缩谈判条件,能不能变坏为好就是重中之重。
新溪社的据点被对方占领,热兰遮现在的兵力本就无力夺回,所以这其实是注定拿不回的利益,当做条件送给对方,公司也没什么指摘的。
最后的所谓补偿,单看对方上来就控制住码头内的舰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明面上,反而能够拉扯的不多,但他也有秘密武器,难说不能两极翻转,化被动为主动。
此刻普特曼斯眼神坚定,梳理完情绪和逻辑的他,又变回那个老辣而狡猾的东番殖民地长官,他要为公司争夺利益,也要为自己争夺利益。
“首先我并不认同入侵的说法,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冲突的主要原因是由贵方蔴豆社成员主动袭扰我方人员,造成我方人员伤亡,从而引发的这次冲突。”
“所以对于赔偿,我们也需要贵方予以支付。”
“既然如此,我要求你们赔偿100万两白银的战争损失,你们要求我支付多少呢?”朱烨好整以暇,丝毫不慌。
普特曼斯眯起眼睛看着朱烨,嘴角似笑非笑:“也是100万两白银如何?”
朱烨也笑了起来,算是摸清楚这老家伙的想法,俗话说有来有回才叫买卖,这老货要么是没有谈判的意愿,要么是不在乎这条条款,这样针锋相对是在暗点自己往下谈。
而如果对方不想谈判既没有现实条件,也没有主观意愿,那么只能是后一种猜想。
朱烨不在乎给他递梯子,“既然死几个人就值100万两白银,那么新溪据点岂不是要花天价?”
“我看不如等我攻下热兰遮城,再一并支付给你们算作买命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