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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季嫣的道谢，虞寺心里更不是滋味。
明明她现在卧病在床，都是因为自己。
结果现在，自己不过是做了一点该做的事情，她还需要反过来道谢。
而虞寺，还不得不接受她的道谢。
因为虞寺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再说客气话的话，只怕季嫣又会觉得承了天大的恩情。
到最后，虞寺只能轻声对季烟道：“桌上放着给你带的礼物，你争取早点恢复，然后来于家报道，知道了吗？”
“好，谢谢您！”
女子声音听着依旧虚弱，但多了几分活力。
虞寺本来交代到这里，就打算离去，可当她余光扫道黄豆大点的灯火，以及黑沉沉的屋内景象时，又将告别的话吞入腹内。
她坐在轮椅上，捉摸着，来都来了，还是套一点消息吧。
想到这里，虞寺不在急着离开，而是慢悠悠开口道：“季小姐，我其实还有个问题比较感兴趣，不知道会不会冒犯您。”
“于小姐您不用客气，您和莲哥哥一起，叫我烟儿就行。”床上的女子道。
“也行。”虞寺虽然点头，可称呼却没有改变，她继续道：“我想问问，莲若和你，是什么关系呀？”
床上的季烟愣了片刻，随后才低声回复：“于小姐，莲哥哥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他幼年流浪，恰好被我父母收养，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父母染病，不幸离世，我的身子骨又弱，所以在这之后，莲哥哥一直照顾我，花钱替我治病。”
说到这里，她又低低咳嗽，好一会儿，方才满是愧疚道：“这么久以来，是我拖累了莲哥哥。要是没有我，莲哥哥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家徒四壁，连讨媳妇的钱都没有。”
“哎……”
季嫣又叹了一口气，语气没有多少生机：“我经常在想，要是我就这么死掉的话，对莲哥哥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不、不是的。”虞寺立即道。
“莲若对你情深义重，你要是有什么不测，对他而言肯定难以接受。”
不然的话，莲若也不会变成厉鬼，徘徊在花船上，等着狩猎虞寺。
杀千刀的。
难不成之前于宝儿没来管季嫣，导致她病死？
不、应该不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最多被一个莲若追杀，不至于在上游也挨打。
应当不是这个原因。
只是现在，季嫣还虚弱地躺在床上，想来也不会认识其他人。
还是先将她的身体养好，带在身边。到时候观察一下，与她亲密的人都有谁，这样等自己离开幻境，也好逃脱生天。
虞寺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嘴上还不忘劝季嫣：“你别多想，你对莲若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你觉得拖累了莲若，那就更应该把身体养好，来于家打工。这样子，你有了收入来源，还能认识更多的人，不管是对你、还是对莲若，都是非常好的。”
“于小姐，谢谢你。”床上的女子，不知是第几次道谢。
虞寺也只是笑笑。
她不敢随意应下这些道谢，毕竟她的每一个提议，都是带着目的。
心思不纯的出发点，不配被感激。
“烟儿！！”
屋外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是莲若已经带着医生回来。
那虞寺也是时候离开了。
“季小姐，医生已经到了，那今天晚上我就不打扰您。还是那句话，希望您能开心一点，将身体养好，这样才会有更好的未来。”虞寺声音含笑，随后轻声道：“小菊，我们走吧。”
“好。”
小菊闻言，推着虞寺的轮椅，绕过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喘气的莲若，缓缓离去。
小菊虽然是女子，可脚程并不慢。
她推着虞寺，将那亮着的、只有豆子般大小的烛火，远远甩在身后。
两人摸黑，回到了芸慈住的地方。
虽然同样是乡间小院，但芸慈的住所又豪华许多。不仅有专门的篱笆、围城墙，左右挂着红红灯笼，远远地，就能将方向点明。
院子总共有三间房，合成一排，并列着。
芸慈住在最左边，虞寺睡中间的房屋，小菊则和福妈住一起。
每间房都很大，便是再住五个人，也住得下。
当虞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又想起季嫣住着的小屋子——虽然光线昏暗，但虞寺从声音上就能够判断出来，那一间屋子，应当就是唯一的空间。没有单独的卧室、床边就是桌子，只怕桌子边就是做饭、煮药的地方。
屋顶矮矮、家徒四壁。
难怪莲若明明厌恶自己，却依旧要将点歌的册子交给自己。
他是在忍辱负重，朝着一切的罪魁祸首献媚，好挣更多的钱，让他买得起药，能够将季嫣救回来。
虞寺躺在床上，暖烘烘的被子将她盖住。
枕着高高的、并不算舒适的枕头，虞寺叹了口气。
所以，让她知晓这一切，莲若又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希望她同情季嫣？并且对于宝儿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就仅仅如此？
虞寺缓缓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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