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乌鱼蛋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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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只卖汤，只提供三种汤。”
“嗯，我知道。”
看着店铺里面的样子，莫川川看了一圈之后稍稍皱了皱眉。整个一家店是封闭式的，并不能看到窗外也仿佛不能打开窗，空气虽然很清新但总让她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纯木质结构的店面看上去虽然更多是和风，但是在莫川川的眼里，怎么看怎么有点像自己尹和高中部的食堂。
菜单上面四种语言，随便看了一下就能明白上面写的分别是意大利蔬菜汤，霓虹式酱汤，以及乌鱼蛋汤。
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去最后一个乌鱼蛋汤上，这道传统的鲁菜汤品是莫川川很喜欢的一种汤。意大利蔬菜汤和霓虹酱汤，还是先让个位吧。
“来一份乌鱼蛋汤吧。”
“乌鱼蛋汤么，那么您是想要拥有一份海边的记忆，还是想要体验一下海八珍的华贵口感？”
这什么语气！她怎么不知道陆岳是蔡明的铁杆粉？
抽搐了一下嘴角，看着眼前莫名有些压抑还在询问自己喜好的陆岳，莫川川感觉有点不对劲。关于汤店这种类型的店铺，在她的印象里并非是像陆岳这样的。和兰飞鸿旅行的时候她听过自己的师父给自己讲过一个类似于童话的故事，因为其中对各种各样汤的描写太过于美好，美好到她现在都很难忘记。
这个故事很简单，店主开了一家只卖汤的店，食客能从汤水中的味道来抚慰自己的心情。让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店长切开了两条丝瓜对着主人公笑着说“你看，不开心的丝瓜是黑的，开心的丝瓜翠绿翠绿的，我现在要用开心的丝瓜给你做一碗汤，希望你也变得开心起来”。1
那么这一句问话代表着什么呢？是陆岳在单纯询问自己的喜好，还是说，他正在做一个决定？
店铺里面的装饰并不特别，纯木质的结构和菜单上面扭扭曲曲的各种文字让莫川川突然有了一点诡异的感觉。
中式，霓虹式，意大利式——三种都是陆岳相对熟悉的菜系，尤其是意大利菜系，甚至于他在学校里还是意大利菜系兴趣小组的组长来着。不过看着墙上三种汤偏偏还多了个英语。噫，岳哥你这是致死不忘对英国人料理水平的嘲讽么？
“我不想要这些，我想要的是厨师本人想要传递给我的东西。”
直视陆岳那仿若没有高光的眼睛，莫川川咬了咬嘴唇，很是郑重地开口：“我想要尝尝厨师本人的风格。”
“这样么，随便找一张桌子，请坐吧。”
陆岳脸上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看上去虽然生动了许多但是却依旧僵硬。看着他转身回到厨房，莫川川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开始仔细地思考。别的不说，她和陆岳之间的关系真的不错，尤其成为学生会长还是多亏了陆岳这位前任学生会长的举荐——毕竟马上陆岳高三，要认真准备高考了。
至于乌鱼蛋汤的话，乌鱼蛋是海八珍之一，乌鱼蛋汤同时也是鲁菜中的一道非常著名的汤品。陆岳身为鲁菜一系的年轻佼佼者，自然是对这种做法很熟悉的。
去腥很重要，但是又不能完全把乌鱼蛋本身的海味给彻底抛弃。同时调味也很重要，虽然乌鱼蛋汤是酸辣口，然而同样还要蕴含着鲜味和香味，如果说只是单纯的酸辣，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曾经有尝过陆岳的手艺，他总是仿佛太过于内敛平和，尽可能地把食物原本的滋味能够发挥出十成十，却无法让人吃到这个人的内心。
他总是在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除了必要的凸显以外扫清自己所有的痕迹，用雷希盈曾经和她说过的吐槽就是“陆岳那做菜方式，活像个反侦察兵”。
或许这一次，她可以吃到陆岳所想要表达的东西？
她仿佛能够听见汤水在熬煮的时候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将食材中的鲜味炖出，融于汤水之中得到最鲜美的配合。汤这种做法，在莫川川看来和那句“水滴石穿”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靠着一种倔强的态度，一点一点地把这些食材给彻底驯服。
驯服这个词并非是从兰飞鸿那边学来的，以兰飞鸿的傲气也不会这么说，她运用驯服这个词，是从密拉那在为数不多的香料运用讲座上学到的。
掌控一种食材千种做法，并非是驯服，只是明白了如何去运用。驯服的意思是说，让这一种食材在自己手下彻底臣服，自己只要触摸到，就能明白它能够被做成什么，想要被做成什么。
汤的话，是“驯服”中最耗时间，也最让人焦虑的方式。想想古往今来这么多种烹饪手法，唯有汤是用“熬”。
陆岳，你在“熬”什么呢？
眼前的乌鱼蛋汤色泽如同黄金，陆岳在这道汤中选用的乌鱼蛋不大，中等型号的白色乌鱼蛋漂浮在金黄色的汤中，看上去如同白一般温润。因为自己之前表达出对香菜并没有不适的缘故汤面上微微洒了一些香菜叶，让这碗乌鱼蛋汤变得活泼了一点，也变得稍微有点生命力了。
色和香都无可挑剔，那么，味道呢？
拿起旁边的勺子轻轻抿了一口，稍稍有些浓稠的液体在口腔里面瞬间爆发出来了一种极度的鲜味，仿佛如同君王一般对着食客施以一种压迫感：臣服了么？
臣服于这一道汤下，承认做出这一碗汤的人是当之无愧的王。
“古有易牙烹子而食以求权，亦有伊尹熬汤治天下，鲁菜中正平和雍容华贵，却又处处易见而让人觉得鲁菜式微。岳哥，你这一道汤，是在不甘心么？”
年轻的店老板抬起了头，原本无神的眼睛里面多出了一道光：“你是？”
“如果你不记得我了，那我欠的两顿饭看来不用还咯。”
莫川川再度喝了一口汤，咬下乌鱼蛋之后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着并不爆裂，反而可以说是温柔的鲜味。这种温柔中带着一点生机，在那金黄色的汤所带来的压迫感中仿佛给人留了一条退路：“岳哥，你的汤想要给我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总算是品味到了陆岳的内心让莫川川并不觉得喜悦，反而有点头疼。她是有天赋不假，但是从未因为自己的天赋而沾沾自喜，哪怕拥有着过人的味觉也照样什么都能吃的下去——在霓虹被人称为是“神之舌”的超味觉，在她看来并不很在意。
她什么都尝试过，什么都吃过，一点也不挑剔。而且这种味觉有时候给她带来更多的不是写意快活，而是烦恼。
拉回自己发散太过的思维，莫川川能够感觉到陆岳的眼神有些执着，甚至于可以说过于执拗了：“灶间厨前烹小鲜，断骨熬心五味全。春来秋去艺百炼，何故悲泣不为先。确实断骨熬心，在挣扎着想要越过最后的底线，又勘勘收手了啊。”
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时候莫川川抬起头，看着仿佛总算是明白过来的陆岳稍稍放松了一点：“陆岳，你在这儿多久了？”
“想起来了，哦对，是莫川川啊。”
恍惚了一下之后陆岳拉开了莫川川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对着自己一直觉得熟悉，却又喊不上名字的学妹很是疲惫地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多久了？你问我这个问题，我都在想你会不会信了。”
“嗯？怎么可能啊，岳哥你说什么我没信过？不然也不会被你坑的当了学生会长了好么！林九思那家伙啥事儿都不干全扔给我，这个副会长还不如没有！”
磨了磨牙，莫川川看着眼前总算是笑出来的陆岳也忍不住笑了：“当初的副会长我记得是雷希盈吧？她干活么？”
“不干啊，我们尹和的副会长全是不干事的。哦，真要说的话，雷希盈是来撑门面的。”
陆岳格外无赖地摊了一下手，原本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消散了不少：“我就想着来一个能干活的下任，正好莫川川你最能干活还能让别人干活，我就毫不犹豫推了你当会长。”
“……”
我去，有这么坑人的么？
“不过你之前这个问题，要让我想想。”
笑完之后陆岳重新恢复到了有些沉默的样子，思考了良久之后才抬起头：“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在这里已经有两百多年了吧。”
两百多年？
莫川川惊恐地看着眼前也就比自己大了半岁多的陆岳，整个人都不好了：“岳哥我的天，你怎么会呆了那么久！白罗校长说你的情况最危险我还不信！两百年，你到底怎么过的啊？”
“实际上也还好，就是要认出你这个两百多年前的熟人，还真有点不容易。”
陆岳站起来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之后回头对着莫川川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两百年没办法呀，任务没有完成出不去。而且我这家店处于时间的洪流之中，能够来到此地的，都是已经死亡的人。”
“我需要的，就是让他们能够解开执念。”
停顿了那么几秒，莫川川琢磨了一下之后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岳哥你等等，如果这儿是地狱的话，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磨磨蹭蹭的。”
“这什么拟态世界，是要你做菜……”
“还是要你当地藏王菩萨啊？？？”
者有话要说：
谢谢荷叶的地雷！么么哒！1这个故事我很清楚地记得是在小时候一本叫做《儿童时代》的小杂志上看到的，已经忘掉了名字，如果可以的话问下有没有小天使看过这本杂志，还记不记得这个故事的者和名字。整篇文很架空的23333，不要在意年龄这种细节【喂陆岳：别叫我地藏王菩萨！我不信佛！莫川川：哦……孟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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