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梅子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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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说过，如果想开了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想不开，那或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手中慢慢地将那只海参拉成薄膜，陆岳想了很多事情。两百年下来他也算有交到了不错的朋友，也有遇到过可以谈笑的人。他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面不断学习不断琢磨，如果说有什么让他觉得痛恨的话……

或许也就是见不到家人，见不到好友，见不到老师，见不到同学。

这让他觉得，他是孤独的。

并不是说被抛弃——陆岳只是觉得很孤独。哪怕逐渐用着厨艺征服了整个地狱，他依旧觉得是孤独的。

有人理解他，虽然这个人一直拎着个狼牙棒还一直自己吃一份再给阎罗大王带一份当外卖，但是他说的很对。

陆岳，你努力地在走出来，却也同样再把自己关在这一家店里面。

海中的那些极品美味是如何得来的呢？生活在大海之中，宽广地让人看不到对岸，他们却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着，自由地游荡在海中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它们又是被限制在了大海里，无法飞翔，无法上岸。

那么，我自己呢？

每一个厨师都是孤独的，因为他们做的每一道菜都由自己亲手完成，别人无法介入。但是在厨师看来又是很热闹的，诞生在手下的无数食物，都代表着一种方面的自己。

烹饪，是一场厨师和食材之间的对话。

“岳哥，你应该还获得了一些别的方面的东西。”

吃完手上这一份四海归一，莫川川若有所思地放下勺子，看着陆岳的眼睛笑了：“恭喜你，岳哥。”

“谢谢。”

看着自己手上开始散发出来的洁白光线，陆岳郑重地对着莫川川伸出了手：“谢谢你，莫川川。”

“不用谢岳哥，快回去吧。”

握了一下陆岳的手，莫川川看着眼前的少年随着光线消散在这个世界里笑了：“那么我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唔，等一下。”

鬼灯摸了摸下巴，他感觉自己还有点饿，喜欢的厨师跑了，那么剩下来这个不管怎么说也要负责填饱他的胃才对：“我本来来找陆岳就是因为饿了，既然陆岳走了，那么我想你应该也有不错的厨艺，对吧？”

莫川川僵硬了一下，看着自己收到的“做出一道让鬼灯满意的食物”的任务，格外懊恼地戳了一下自己眼前已经吃完了的四海归一：“真是的，每次都要我来收拾烂摊子。不过很有挑战力，我喜欢。”

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碗筷，莫川川把东西送进能够自动清洗碗筷的水池里面之后把一直圈在右手腕上的黑色牛皮筋拉了下来，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之后穿上围裙，找出了一个口罩挂在了耳朵上：“鬼灯先生，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我想吃的你都能做？”

“也许？做是都能做，只不过分擅长不擅长而已。”

莫川川耸了耸肩膀，再把左手上的手表取了下来放在了饭桌上：“厨师也是有侧重的，我擅长的刀工菜有时候看上去好看吃起来不咋地，调味和创新就很重要。”

“唔，我有点想吃主食。”

主食啊。

莫川川稍稍皱了皱眉头，在吃完这一份四海归一之后在短时间内尝试别的东西都会被其厚重和咸鲜夺去原本应有的滋味，主食这类更是如此——如果不是陆岳有意将这一份四海归一的味道稍稍压制调淡一些，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再来一份米饭搭配其中的汤汁然后全部扫干净。

那么现在，她要怎么选择呢？

面？很可惜莫川川和面并不优秀，明明当年最先遇到的是解爷爷，偏偏她在面点方面没太多天赋。

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在《随园食单》中袁枚有说过，饭之甘，在百味之上。既然陆岳这一道四海归一选用的主题是“帝王”，那么她这种市井小民，当然要选最常见的东西。

略微抬起头找了一下这间厨房里的材料，当莫川川看到在冰柜里面已经放好的隔夜冷饭的时候感觉自己不管怎么样，果然是天选之子。

民以食为天，就是炒饭的话烟火气有些太浓，要压一压。

简单一点就好，两颗鸡蛋，一根小葱，以及两三块梅子。

炒饭这种食物在尹和里是基础，甚至莫川川在小学还没去尹和本部的时候就已经会像模像样给自己做个炒饭填饱肚子了。在动手的时候莫川川已经把内心所有关于四海归一的想法全部抛弃，完完全全只投入在自己手中的炒饭上。

鸡蛋在碗里打到均匀之后稍稍加一点水，搅拌均匀之后下到烧热的油锅里面去炒碎，在它不再是液态的时候立刻出锅，然后再度倒入一点油，下葱白炝锅。

小葱带来的强烈香气让莫川川眯起了眼睛，彻底炒香之后把旁边的白饭全部倒入炒散。她以前暑假里面一个人在家里的话都是这么做的，传出来的香气会让旁边邻居家的奶奶敲门要食谱，要到之后第二天再来敲门倒苦水说“川川啊，你这个怎么做的这么香，我怎么都做不来啊”。

她当时笑着说，可是奶奶做的炒饭一样很好吃，有着她做不出来的家常味道。

先关火，在余温中把炒好的蛋加入，撒葱花，放盐，出锅。

又想到刘恬那恨铁不成钢的“你就这么偷懒的嘛”的吐槽，莫川川觉得自己不是在偷懒，而是没给自己太过于发挥的机会嘛。

她不是不会做的精致，在那个有妖怪的七辻屋里面不还弄了一道文思豆腐嘛，就是这文思豆腐做的不那么讲究……

炒饭稍稍放凉的时间正好给她空隙把手上的梅子切成细末，梅子很容易炒化，过热的话味道也会有所改变。稍稍放凉之后把梅子细末加入到炒饭中拌匀，原本的金银炒饭中混入了一点属于梅子的娇艳色彩，再加上葱花的配合，在灯光下仿佛闪烁着点点光芒。

嗯，好料理。

给自己点了个赞，莫川川把这碗炒饭端出去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人愣住了。原本抄着狼牙棒的鬼灯身边多了两个小姑娘，一黑一白睁着大眼睛，看上去虽然有些诡异却也非常可爱。

“这是……”

“闻到了想要吃。”

“嗯嗯，想要吃。”

“莫小姐，非常抱歉。”

伸手拉了一下两个小姑娘，莫川川抽着嘴角看着眼前丝毫没有任何“抱歉”意思的鬼灯，把炒饭放去他们的桌上之后回头又拿了两个碗交给了这两个八成也是什么鬼的小姑娘：“以为只有鬼灯先生一个人就做了一人份，小姑娘分一下应该还行？”

“一子二子也很有胃口，不过如果是莫小姐的食物的话，我想应该足够了。”

足够是什么意思？

看着闪烁着微光的炒饭被两个小姑娘十分认真地用勺子勺着一口一口吃下去，莫川川有些发愣地看着她们无比欢乐而又满足的吃相，笑了笑坐在一边，拖着下巴看两个小姑娘吃东西。

梅子压制了炒饭中的烟火气，稍稍有些酸甜的口感更多的有种开胃的感觉。米饭和柔嫩的炒蛋一起抚慰了食客饥饿的感受，等到吃完之后，剩下的自然就是填饱肚子之后那种懒洋洋的幸福感。

身为一个厨师，能够看到自己的食客如此幸福地品尝自己的料理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更幸福的，或许还有她们放下碗之后满足地叹气，以及仿佛是无意识一样吐出的四个字。

“真好吃啊。”

身为一个厨师，莫川川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喜欢食客在吃到自己手艺之后的表情，再加上两个都是不会掩饰自己的小姑娘，这种感受就更好了：“看到你们喜欢，我是最高兴了。”

“好奇怪，饱了。”

黑色头发穿着黑色和服的一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神的双眼里透露出了一种疑惑的感觉：“以前吃一份红豆饭都不觉得饱的。”

“饱了，而且暖洋洋的，很舒服。”

白色头发白色和服的二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着眼前开始发散出白色光芒的少女，很是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她的手指：“很好吃，谢谢你。”

“不用谢哦，这是我为一个厨师应该做的。”

莫川川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但是对着眼前这一对虽然诡异但是礼貌而又格外可爱，仿佛是双胞胎的小姑娘，她还是非常喜欢的：“谢谢你喜欢我做的菜，这对厨师来说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情。”

“那你以后，能一直在这里么？”

“不可以，她是生魂。”

打断了二子的问话，鬼灯拉着一子走了过来，缓慢而又坚定地拉过二子的手：“一子二子，等她死了再说。如果你们还想吃，我会帮忙把她捞过来的。”

“鬼灯先生你太可怕了啊喂！”

“没关系，人总有一死，这七十二年对我们鬼卒而言，不过是短短的一瞬罢了。”

“你这样透露出我还能活多久更可怕了啊！咦等等，这么算一下的话也就是说我能活到八十七？也挺不错的。”

莫川川直接笑了出来，如果说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话，她还真的有些期待死亡之后的事情了。

毕竟如果说在死后还能继续当厨师，那么死亡也并不可怕嘛。

者有话要说：

炒饭做法是梅子炒饭那集的做法【深沉。另外梅子热了的话很容易化开变味，所以要等到饭稍微凉一点之后切成碎末拌进去，这样才能保持梅子本身的味道，也能压下一点炒饭的烟火气所以，串儿到底是不是能活到八十七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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