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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岳。”
“你会不会太相信我了？”
隋音缓缓敛去笑意，将方才心底忽然涌上来的酸涩一并压了下去。
她忘不了傅听笙，傅听笙却断然不会想起她。她有她的阳光道，自不会管她走什么独木桥。她不能因一时的眷顾，就妄想傅听笙的一生一世。
她明明都知道，总是做不到。傅听笙最是不在乎这些凡尘俗事，她比谁都清楚。
隋音把手探上去，摁在心口。
桥归桥，路归路。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会痛呢？隋音不知道。
商岳嘎嘎嘎笑出了声。
引得隋音不住去望向那个方向，商岳的爪子倏然点在她眉心，还是很凉。
“喂我说你这个小瞎子，”商岳不笑了，语气嚣张，透着丝丝缕缕沁进心坎里的凉意，“知不知道这是哪儿啊呜？”
昨晚的记忆终于明明白白地回到脑子里，她看不见，被挟裹着一路瞎跑，再怎么着，也不可能离开南梨一带。
只是，南梨附近的山脉，隋音却不熟悉。
隋音摇摇头，只当是寻常山脉，离城镇不远的山，大多已经被开采过，有些妖物精怪，也不会同人结仇，否则犯下杀孽，下场只会和那条妖蛇一样。
商岳看她傻里傻气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十分想翻她一个白眼，考虑到翻了她也看不见，勉强忍了下来。
“商镜你不认识，坠仙山你总知道了吧？”
估计是真的无语，它连常用的‘啊呜’都没带。
隋音心潮果然涌动起来。
坠仙山。
怪不得隋音在这里躺了这么久，体内仍然没有半点灵力。
坠仙山。
隋音再次默念这几个字，还是觉得荒谬。这座隋音一度以为只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山，竟然真的存在。
长老讲述云天大陆的时候，轻描淡写带过一嘴，说是几千年前，最后一位真仙陨落于此。
真仙陨落，自是大事，整座山都为之陪葬。活山化为死山，进去的生灵有去无回。
长老没说这座山在哪儿，也没有叮嘱大家不要进去，仿佛只是个神话传说。
隋音也一直是这么以为。
谁能想到，她今日就在这座山里。还遇到了这座山上所谓的‘霸主’。
不是荒谬是什么？
她又忍不住想那个‘气运之子’的说法，这算是好运还是坏运？
“小瞎子，”她久久不说话，商岳耐不住，爪子在她脸上拍了拍，“你是不是历史不好啊呜？”
隋音低下头，伸手将商岳的爪子拿下来。她也一点儿都不喜欢，除了傅听笙意外的人碰她。精怪也不行。
“怎么说？”
隋音语气淡淡的，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她身上旧伤添新伤，大约是精神不太好，否则也不能这么平静。
隋音坐在地上，眼睛缓缓闭上，左右看不见，睁着还累，索性闭着。
商岳纳闷极了，说：“否则怎么会不知道商镜？也不知道坠仙山啊呜。”
隋音没说话。
心里其实有许多疑惑，无数的绳丝缠绕在一起，一时找不到头绪。
“你能不能睁开眼？”商岳又坐在她膝上，“你闭着眼我会觉得你睡着咯啊呜。”
隋音依言睁开眼，心里生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猜测，“商岳，”
商岳抬起脑袋，“啊呜？”
隋音微微垂下头，对上商岳的脸，“商镜是不是数千年前，最后那位真仙。”
因她陨落，故而得名的坠仙山，再往后这座仙山便失了踪迹。
“你才明白啊呜？”商岳一副理所当然的欠揍表情，好一会儿揉揉脸歇下来，“你这看不见实在是很影响我发挥啊呜。”
隋音怔了怔，不明白看不见影响它发挥什么。她自己还没因为这个寻死觅活，怎么也轮不到这只人参精吧？
只是商镜，
如果商岳真是商镜养的东西，那它说的话，是不是就有几分可信？
隋音微微垂眸，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坏得离谱，只有一瞬，便消弭无踪。“商岳，”
“啊呜？”
隋音不敢看它，声音低了许多，“你能帮我治好眼睛么？”
商岳没说话，坐在她膝上，歪着脑袋笑了笑。
它其实很久没有想起商镜了，那个女人毕竟死了太久太久，久到商岳几差点儿忘了，她长什么样子。
也几乎忘了，那个女人曾经说过，它会遇到一个来带走它的瞎子。
“太久了啊。”商岳轻声说。
隋音的心咯噔一下，从九嶷山出来，到今日，快一整月，如果早知道是玄武，如果早知道……隋音咬唇，早知道又能怎样？
谁会帮她吗？谁有那个能力帮她除去眼睛里的玄武吗？
傅听笙或许有。
隋音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想起傅听笙那副厌恶她的模样儿，心缓缓沉到底下，她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不会管她了。
风声环绕在两人周围，带出些寂寥的意味儿。
商岳先耐不住，它太久没有和活人交流，一张嘴恨不得化作四张嘴来用，只不过安静一会儿，就浑身难受。
商岳在隋音膝上，大约是坐着难受，索性反过背，靠在隋音身上，晃了晃白皙的小脚丫，“你怎么不说话了啊呜？”
隋音不知道说什么，她还没做好真正是个瞎子的准备。
她不瞎的时候，都只是这么一般的一个人，若是瞎了，岂不更要等死？
再不用谈一朝事了，去找那两个恶鬼报仇。她咽不下这口气，更不想或有一日，死得不明不白。
想起那两个人，隋音心底生出恨意。
明确的恨意。
“喂，”商岳仰起脑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啊呜。”
隋音咬着唇，缓缓平复心境，她若因此撑不下去，岂非如了那两人的意。
“隋音。”她轻声答。
“隋音？隋音，”商岳忽然跳起来，站在她膝上，“你听好了啊呜，本大爷可以帮你治眼睛啊呜！”
隋音‘望’着它，等它说后面的话。
“但是啊呜，”
果然有但是，隋音想，她没打断它。不管有什么要求，好在能治。
隋音忍不住有些欣喜，她还是害怕自己瞎了。
商岳站在她膝头，高昂着脑袋，“跟我结契吧啊呜！”
阳光洒在它身上，白色的光影透着金边。
隋音愣了一瞬，嘴唇翕动，一时没说出话来。
商岳叉腰，气得眉毛拧起来：“怎么？你这个小瞎子，难道不愿意啊呜？”
商镜没说过小瞎子会不愿意，商岳心底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它真的等得太久了，好几次都没有耐心想出去，要不是商镜留了禁制，它一定早就跑了。
商岳仰头，看着这个小瞎子。
跟商镜一点儿也不像啊呜，它还以为会是商镜的转世来找它。
好在不丑，不然它一定不跟她走啊呜。
隋音不知道它想这些，纠结许久，轻声问道：“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结契，于隋音而言，没有半点害处。但于精怪而言，意味着同生共死。
和一个废人似的修士，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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