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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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秋今年刚满十六，身形略显单薄，现在缩在和他差不多高的江侨怀里，反而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意味。
他紧紧的抱着江侨精瘦柔软的腰肢，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处，闷声道。
“阿侨姐姐，今儿下午来了好多人，她们可凶了，不仅把你家的门拆了，还硬逼着我告诉她们你去哪了。”
这样说着，林初秋仰起头，脸颊被气的鼓鼓的，一张清隽好看的脸上满是愤懑，“问不到，她们还想欺负我。”
“那你有没有事？”江侨神色一紧，将他拉远些，眼神上下扫视检查着他全身。
家门被拆她到不在乎，但要是林初秋再出了什么好歹，她怕是要内疚一辈子。
“初秋没事。”林初秋的语气颇为得意，“我立马去隔壁找了姨舅们揍了她们一顿，她们就灰溜溜的跑了。”
江侨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心疼的避开林处秋额头上的绷带，摸了摸他的头，夸奖道：“对，初秋最棒了，以后遇到这种事也要这样做，知道吗？”
“嗯！”林初秋乖巧认真的点了点头，神情异常的听话。
但江侨却看着这样的林初秋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因为他之所以现在会变成现在这样，归根究底还是原主的原因。
三年前原主双亲逝去后，她的性子就变得愈发古怪，就连好好的学业也放置不理，成日招猫逗狗，游手好闲。
原本林家与江家关系好，林家父母怜惜她突然遭了这么大的变故，平常对她多有关照，比疼爱亲生子女更甚。
但她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认定林江两家早年间为她和林初秋结缔过娃娃亲，看自己父母没了自己废了，想要反悔才补偿的她。
虽说原主年少成才考上秀才后根本不屑于娶林初秋当夫郎。
但内心的占有欲作祟心有不甘，偏激的觉得是林初秋水性杨花，移情别恋其他人才如此，平日里见到免不了一顿言语羞辱。
而林初秋也在这段时间渐渐的褪去了幼时对原主的孺慕之情，甚至转为厌恶。
一年前两人不知为何发生了争执，推搡之间，林初秋这才撞到墙上，沦为稚童。
“初秋，你娘呢？”
自打林初秋受伤，林家便彻底与原主决裂，甚至到了结仇的地步。
林初秋刚失忆那会，吵着闹着要来见原主，林母被他烦的受不住了，还会将他关在院里，牵制住他的自由。
但还是架不住林初秋屡次逃窜。
江侨庆幸，三天前如果不是林初秋偷跑出来，发现原主上吊将她救下来，她怕不是一睁眼发现身体还吊着跟着一命呜呼。
不过那次为了救她，林初秋的脑袋又一次磕碰到墙上，血流如注，林母以为原主还是不放过他，当场勃然大怒，扬言再见到她就废一次。
怎么可能会放林初秋出来。
“娘她们出门运货了，交代了姨姨要照顾我，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林初秋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林家夫妻以前是运河货买卖的，跟着商队运送南方河道来的货物到京城贩卖，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不再漂泊，但有些时候还是会有人找她帮忙。
说到这，林初秋好似突然之间想到什么，眼中顿时精光一闪，激动地道：“阿侨姐姐，你能来我家陪我睡了！”
江侨哑然，不知作何解释。
林初秋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以前，在他的印象里，江林两家还是要好的邻里，以往林母出远门运货时，原主都会来到林家陪伴着林初秋过夜。
两人那时还是两小无猜的年纪，相处自然不避讳，只是现在…。
她将林初秋轻柔的从怀里推开，劝道：“初秋听话，你先回家，姐姐现在还有事，以后再陪你好不好？”
她还有个李小呦要管。
要是过会李家奶奶还是没有回来找人，她得帮忙安置着他。
李小呦今年才八岁，发育比较慢，如今身子还是矮矮的，站在夜色里看的不是那么的明显。
他从林初秋一进门便警惕的抱着江侨的腿不肯松开，躲在她身后呆头呆脑的看着他们。
“不好！”林初秋很是不满，这下终于看见了江侨脚边的李小呦，他再一次扑上来抱着江侨道：“我长大之后可就是姐姐的夫郎，姐姐是不是看上这个小鬼了，才不陪初秋。”
林初秋一年前被家里看管起来，平常鲜少出门，自然不知道新迁来的李小呦一家。
况且一个心智才十岁的小孩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江侨身边多出了一个和他相仿年纪的陌生人，更是无端带有敌意。
江侨无奈，不说林初秋现在心智才十岁，就算他心智正常江侨也不会答应他的邀约。
但眼看着林初秋就要闹起小孩脾气，地上的李呦也委屈的蓄势待发，江侨头都要炸了。
“停！”江侨投降，到底还是妥协了“陪初秋也可以，但要带上呦呦好不好？”
“凭什么。”林初秋不满，将头一撇，明显不同意这个提议。“我只要姐姐就够了。”
“可是小呦他家人还没有回来呀，咱们这些哥哥姐姐是不是要照顾弟弟。”江侨循循善诱，她盯着林初秋的眼睛，试图真诚的与他讲道理。
林初秋内心很是挣扎，他内心不愿让人打扰他和江侨独处的时光，但又怕江侨觉得自己太过小气，容不下别人。
拧着眉思索了半晌才勉强答应。
江侨松了一口气，心中有种欺骗小孩的负罪感，但总算是应付过来了，现在江家被人弄得不成样子，反正也住不了人了，倒不如去林家蹭林初夏的屋子。
林家与江家相隔不远，再往里面走一点，拐角处就到了。
林家早年运货赚了不少，再加上女儿林初夏在边疆立下过军功，混了成了个小将领，寄回家里的津贴也多。
林家变得愈发殷实，房屋院落也修缮的好了许多。三间青砖房外加一间厨房，在整条巷子里也是有门面的人。
林初秋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就强硬的将李小呦分配进林父林母的房间，将拽着江侨进自己屋。一身亵衣的他迫不及待的一下钻到木床的最里边，将自己缩成一团。
故意留出大半的位置等着江侨。
他眼睛亮晶晶的，眼底满是期盼。
许是刚才动作太猛，林初秋额头上的绷带溢出些许血色。
“初秋，换了药吗？”江侨俯身靠近，看着那道血色心里无端慌乱起来，想触碰却又畏缩不前。
“还没有，三姨她早上上山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江侨心疼，家里人不在身边，亲戚也有时顾不上他，要是她没发现，那他就这么自己一个人默默抗下了所有。
最后江侨找林初秋问来了家中药膏，拨开林初秋额前的碎发，帮他细细换完药绑上新的绸带。
江侨在大学为了早点自立，身上背着许多份兼职，也时常累到脑袋疼痛发胀，所以便自学过一点按摩。
待做完这一切后，江侨的双手抚上林初秋脑袋，学着之前的记忆，抵着穴位轻轻帮他按摩着。
时间太过漫长，林初秋昏昏欲睡，一双眼睛半眯未闭，但还在强撑着精神，他喃喃道，口齿不甚清晰：“姐姐，咱们什么时候睡呀。”
江侨本想守着他睡着后再悄悄离去，但没想到林初秋坚持着不肯闭眼竟是一直在等她，当即被他看的心虚，哄着人道：“初秋自己先睡，姐姐再帮你按一按就休息。”
不等林处秋回应，江侨嘴上哼着轻快舒缓的歌声，来回按的动作更为轻柔，无形之中安抚着他。
林初秋抱着怀里的被子，听着悦耳的歌声，卷密的眼睫煽动的愈发缓慢，半响，人终于闭目睡了过去，呼吸愈发绵长。
江侨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帮林初秋盖严实了被子，这才悄然退出了房间，去了林初夏的房子里歇息。
第二日，晨光熹微，日头透过云团的缝隙稀疏的落在树梢枝头，江侨起了个大早，收拾收拾便在灶台上忙活起来。
她还在做小菜的时候李小呦就醒了，他现在年纪小，精神好，在锅里拿了两个馒头抱着蹴鞠冲出门继续玩乐。
待江侨做好了饭菜，见日子差不多了，才去叫林初秋起床。
一进门，就瞧见昨个还睡的昏昏沉沉的林初秋此刻却抱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
他无意识的睁着双眼，眼神空洞无光，脑袋枕在膝盖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晨日的微光，温暖舒心，丝丝缕缕的透过窗棂照进来。
可阳日再和煦，也照不暖床上那人的身子。
林初秋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全身酸软冰凉，如坠冰窖，脑袋更是浑浑噩噩，分辨不出现实。
他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并且迷迷糊糊的在梦里度过了一年时光。
在那场梦里，林初秋看着自己失去了记忆，放下所有的脸面和尊严出现在那人的视线里，却依旧没有得到她丝毫心软的垂怜。
反而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嫌恶。
林初秋的眼里蓄着泪意，心里闷闷的，这场梦境让他认清了现实，江侨好像真的和爹娘所说的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他的整个世界都是江侨，从幼时抓荧虫放风筝，再到长大一些的共度诗书，从懵懂无知再到憧憬情恋的少年。
他明明是最适合她的夫郎。
“初秋。”林初秋正胡思乱想着，一道令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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