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情敌见面
江侨顺着来时的路，背着李婵回到春桃巷，秦吏东西没送到手，亦跟着她来了。
“阿侨姐姐！奶奶！”李小呦在林家门口踢起蹴鞠，见着二人分外惊喜，像个小炮仗朝着她们窜去。
他抱着球缠着江侨的腿，仰头才发现自家奶奶不对劲，迷茫疑惑道：“姐姐，我奶奶怎么了？”
江桥一时无言，终归不能将赌场的事告诉他，逃避似的不搭理李小呦。
但小孩子天生就具有一种什么都要刨根问底的态度，身体力行的，一直缠着她不松手。
他像是发现大人的秘密一样，觉得分外新奇：“姐姐，你告诉我呀，告诉我嘛。”
江侨被李小呦束着腿脚，半天挪不动，几乎是拖着他在走，但又怕他受伤，
秦吏在一旁看着的眉头紧蹙，他走过来一把将李小呦抱起来，面色不虞的说道：“你奶奶昨天忙活一天，累了，在休息，先不要打扰她好吗。”
李小呦猛地被抱起，抬眼就看见秦吏那张如谪仙天降般的容颜，整个人僵直身子怔愣一瞬，呆呆的听着他说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好漂亮啊。
重色轻友，江侨腹诽，以前这个小屁孩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至林家门口，却不见林初秋的影子，江侨不禁问道：“小呦，初秋哥哥呢？”
李小呦脑子终于重新转了起来，说道：“有人又要拆阿侨姐姐家的门，初秋哥哥去阻止他们了。”
“你怎么不早说！”江侨恼怒，她记不起原主除了欠赌场银子外还找谁借过，要拆门也无可厚非，但林初秋现在还受着伤，怎么能只身一个人去。
李小呦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自己贪玩直接忘了。
江侨没和他争辩，将李婵小心放在林家庭院让李小呦守着，便朝江家匆匆赶去。
只见江家门院前，林初秋与一群手持器械的人正在对峙，两者都互不相让，皆在僵持在原地。
领头的那个不知说了什么，两者之间氛围变得愈发紧张，眼瞧着都快动起手来了。
“初秋。”江侨乍然间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阿侨。”还在与对方领头对峙的林初秋看见江侨时眼神顿时一亮，但随后又注意到跟在江侨身后的秦吏，眼底不着痕迹出现一转而过的晦暗。
江侨顾不上这些，急忙上前冲去，想要制止这场因她而起的混乱。
待江侨拨开人群，露出站在最前面的领头人，才发现这人她不仅认识，而且还颇有渊源，竟是秦吏的小厮元宝，她不禁回头望去。
秦吏将林初秋一闪而过的情绪尽收眼底，却没戳破，转眼间见江侨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轻笑一声，朗声唤了一句。“元宝。”
“诶。”
元宝听见秦吏的召唤，高声应了一句，当即小跑着向他跑去。
“公子，人都带过来了。”
秦吏轻声嗯一句，迈着步子上前，解释道：“今早我来寻你，发现院落破损的不成样子，便叫元宝去了几个工匠来修一修。”
今早他目睹江侨从林家出来，心情郁闷了一阵，但他知晓江侨的为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无名无份的宿在他人家中，便使唤元宝回去打探情况。
在了解到江家现在破落的处境后，便让元宝去找了人想着趁早修缮完毕。
谁成想被林初秋带人拦在院外。
“原来是这样。”林初秋了然，身子也不挡在院门口了，亲切的挽住江侨的手臂：“初秋还以为阿侨家又来坏人了，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秦吏眸光徘徊在林初秋挽在江桥的手上，眼底微光闪烁，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位公子是？”
不待江侨引荐，林初秋夺过话头：“我与阿侨自幼相识，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朋友？”秦吏尾调拖长，意味不明。
他面色微寒，狭长的美目细细打量着林初秋，只见林初秋一袭素白色长袍，皮肤白的剔透，一双杏眸湿润明亮，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此刻像是被他瞧得有些害怕，身子又往江侨身后缩了缩。
好一朵纯净的白山茶。
“对。”江侨应声，没有看出两人交谈之间的暗流涌动，“初秋对我而言是弟弟一样的亲人。”
秦吏瞥了眼两人相邀的手，话里有话：“那林公子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不管是不是姐弟相处，男子当众与外女拉拉扯扯还是有些不妥当。”
江侨自己也觉得略有不妥，毕竟林初秋都这么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邻家姐姐再熟悉也不能逾越。
她将林初秋挽着她的手放下来，说道：“也是，初秋现在也大了，自然不能和小时候一般毫无拘束。”
其实江侨只是先前将注意力放在那群工匠身上，一时不察，才让林初秋挽上的手臂。
林初秋因着秦吏的三言两语被迫放手，他眸光微暗，微笑凝视着秦吏，说道：“公子说的对，是初秋太过胡闹了，不及公子这般注重规矩，但这也确实是我的从心之举，情难自抑罢了。”
“还不知公子名姓，可否告知一二？”
“在下秦吏。”
林初秋故作诧异：“原来是秦家的公子，大家子弟，难怪如此注重礼教。”
明明是与沈静差不多的说辞，但秦吏感觉到了林初秋若有若无的敌意，印证了心中猜想，脸色瞬间寒了些。
“公子，咱们还干吗？”元宝比江侨机警敏感多了，一下便感觉到了几人身边的纷纭混沌，察觉到自家公子神色不对，忙出声打断道。
“江小姐觉得呢？”
江侨纠结了，自家现在不能住人是真的，而且也不能总住在林家，李小呦家倒是可以，但两间棚屋终归是太小了，打扰两爷孙休息。
况且秦吏现下连人都带来了，再三拒绝也让人难堪，倒不如就这样算了。
“好吧。”
话落，秦吏一个示意，元宝心领神会的开始指挥那些工匠开始干活。
江家院落一时之间，乒乒乓乓，尖锐厚重的噪声纷至沓来。
只剩下秦吏他们三人还竖立在原地。
“要不……，咱们先回去休息回头再来？”江侨小心翼翼地提示道。
“听阿侨的。”林初秋应声：“不如先去我家歇息吧。”
提起林家，江侨骤然记起还留在林家庭院的那爷孙两：“李婵受了点伤，我先去给她寻个大夫来。”
林初秋唇角微弯，格外善解人意：“那姐姐还是先去照应吧，这里有初秋就行了，我会替你照料好秦公子的。”
秦吏见此亦扯唇似笑非笑道：“也是，不必忧心，我也有几句体己话想和弟弟说道说道。”
眼见两人都如此表态，江侨也没有多说，转身便匆匆离去，徒留下还在暗中较劲的两人。
待江侨走远，两人将目光收回来，不约而同望着对方。
“林公子。”
“秦公子。”
两人同时出声，秦吏眼神锐利睥睨，林初秋讥讽轻嘲，没了江侨在瞬间多了几分真实，宛若针尖对麦芒。
“请？”林初秋姿态谦卑，抬手示意。
秦吏自然知道两人都心怀鬼胎，不禁轻笑一声，“好。”
李婵虽然伤的不重，五脏六腑没受一点影响，但全身都是淤青和小擦伤，在医馆抹了许久的药膏才放人回到春桃巷。
江侨背着满身药味的她，慢步走在街上，憋着鼻子用嘴巴呼吸，声音闷闷的：“李大娘，说说吧，怎么想着去赌坊这种地方。”
“还能怎么想。”李婵自受了一顿打后，没有了在赌场的那股劲，又刚经历过医馆医师的推拿揉搓，整个人恹恹的。“只是想挣点银子罢了。”
“李小呦明年就八岁了，我想给他攒点钱上个学堂认认字。”
“那你干什么不行偏偏要去赌。”江侨怒其不争，他们这些邻里是看着原主误入歧途的，怎么不知道这些危害。
“害，被坑的。”李婵看淡了，但想起来还是心酸。
“就是那个管事，我先前给她们家送柴，说我家货不错，很看中我老实勤快，想带我赚块钱，给我在赌场开后门。”
“然后你就去了？”江侨不可置信，居然真的有人会相信这种天降的馅饼。
“不然勒，赚了几次钱就拔不出来了。”
江侨没有多言，心道服气，天下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这次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等两人到了春桃巷，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江侨先将李婵妥善安置在巷口的李家棚屋里才应着她的要求起身去林家接回李小呦。
只是这时江家的屋子也被重新收拾的差不多了，凑巧正碰见元宝拿着账本站在外面一个一个的给那些工匠结着工钱。
“公子说了，那个木床不错，该赏。”
元宝掏出一个硕大的钱袋，挑出几块递给木匠，粗略看不下十两。
十两银子，普通人一年都难得赚这么多，就连她也是在江家被扫荡前掏光了家底凑出来的。
这么多工匠，这么多钱，江侨头疼，不知道欠的这份情日后会将她与秦家牵扯多少麻烦。
还在核对账本的元宝这时也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江侨，他伸手朝她激动的挥手道：“江小姐。”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江侨无奈顿足。
只见元宝捧着账本，小跑过来，急急说道：“公子他先回府了，留我在这和您说一声。”
秦吏本来想在这守着江侨回来，但在她离开不久，秦家来人了，说有要事需要秦吏回府定夺，秦吏一合计便留下元宝在这守着，在江侨回来只会一声。
“对了。”元宝掏了掏袖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江侨心有所感，不由得朝后退了几步，果不其然，只见元宝掏出一件熟悉的匣子递了过来。
“我不要。”虽然刚见识到了秦家的财大气粗，也相信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她依旧不愿意接受。
“江小姐——，您就收着吧，公子说了，要是您不要，我可就要倒大霉了。”元宝一张喜庆的圆脸皱了起来，满脸哀求，“你也不希望我被打发去扫茅厕吧。”
“要是如此，等下次我站在您面前可是要熏入味了。”
江侨忍俊不禁的轻笑一声，终于明白这个叫元宝的小厮为什么能留在秦吏的身边了。
讨喜的外貌和有趣的小聪明，很难不让感到人轻松。
江侨伸手将匣子收下，道声谢便起身去林家接李小呦回李婵身边。
她知道元宝是奉命行事，为难他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倒不如先收下日后再说。
元宝见江侨收下礼物，松了一口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多谢江小姐。”
说到底这可是他来到公子身边，公子吩咐他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怎么样都不能搞砸。
想到这，元宝乐颠颠的，赶紧结了那些工匠的工钱，起身回秦家复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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