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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幽州州牧黄彻,及其母,邓燕,被斩首于三军阵前。
穆云轻立在队列中,看着高台之上与颈项分离的两颗头颅,用力地眨了眨眼。
上一世,燕北军三军的仇、轻易被叩开的燕云十六州的大门,上万百姓的血仇……时隔一世,她终于,替他们报了!
还有……他。
穆云轻的目光追随向走下高台,将主场重新留给各队队长的裴言川,第一次觉得日常训练太过漫长,长到……她直盼了许久,才等到日落西山。
穆云轻行至中军营帐前,看到帐门口的侍卫,朝他轻点了下头,随即掀开了中军营帐的帐帘。
这段时日,她常来向他讨教兵法,次数多了,裴言川索性便免了她的通传。
营帐上首处,裴言川正提笔书写着什么,看到她进来,不由一笑,随即眼神示意向旁处:“拿去吃。”
穆云轻目光偏转,落向一旁的小桌案,那里赫然放着一个食盒。
穆云轻顿了顿,走至一侧,将食盒打开,里面……竟是各式各样的点心甜点。
样式之多,竟是比之上次魏令到中军营帐时拿来的,还要丰富些。
穆云轻不由一怔。
裴言川已是搁笔从上首处走了下来,看到她呆呆地立在食盒前不动,不由问:“怎么了?”
想到上一次魏令远道带过来的点心,最终太半进了她的肚子,而裴言川却并未吃上几块,穆云轻将打开的食盒盖又扣了回去,顿了顿,道:“还不饿。”
男人的视线停在她的脸上,穆云轻身体下意识保持不动,裴言川的视线并未停留太久,亦未多问,只新起了个话题,问:“可是兵法有哪里不明白了?”
说至此,裴言川不由暗叹口气。
穆云轻……似乎真的就只把他当成敬仰的将军,而已。
穆云轻闻言,动作却不由一滞,她并无问题,只是看到黄彻与邓燕人头落地,又看到他一个人消失在高台之上,背影成单,没来由地便心尖一疼。
结束了训练,并未多想,便来了这里。
听他这般问,穆云轻开始绞尽脑汁,回想起近两日来看兵法时产生的疑问。
营帐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直到——
裴言川看着她,轻笑了声。
穆云轻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抬眼看向他。男人桃花眼上扬,剑眉飞肆,如星河点缀的眸子中尽是笑意。
穆云轻从不曾见过他这般笑,一时愣住。
裴言川低头看着她,只觉方才胸间那零星的郁闷尽皆散得一干二净,只余欢畅。
晚风吹起穆云轻鬓边的一点碎发,穆云轻行在前往晚训队列的路上,脑海中却是一遍一遍晃过裴言川方才的那个笑,还有在东都时听闻到的裴言川少时的那一句传言:
“春华不知何处好?银鞍白马笑春风。”
彼时觉得这一句的形容并不如何好,且写尽春华烂漫,却无半分关于他的骁勇善战。
可此时此刻,穆云轻心头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句话,形容得可真准啊……
-
次日,午时,幽州城内一家酒楼的雅间内。
穆云轻与裴言川相对而坐。
“如何?”
裴言川开口,问道。
江跃立于一侧,如实禀道:“黄彻的两个女儿早已嫁人,属下在狱中见到了黄氏,还有黄彻的幼子。”
“属下查到,黄氏与黄彻感情生疏,黄彻即使成婚,主屋依然是邓燕住着。”
“且黄彻,也时常是住在主屋旁的偏院中。”
“黄氏居于后宅,一人抚养大二女一子,对黄彻与邓燕所谋之事并不知晓。”
裴言川闻言,神情不置可否。
江跃续道:“黄氏说,她自幼居于燕北,深受汾阳王和世子大恩,若是知晓,绝不会当作不知道。”
“她说,黄彻和邓燕罪有应得,她嫁予黄彻多年,毫无所觉,亦是失察,死有余辜。”
“只是,稚子无辜,不求世子网开一面,但求,世子能留他一命,替他祖父、和父亲赎罪。”
江跃禀完,人便无声退了出去。雅间内,穆云轻和裴言川却是一时尽皆无言。
有黄彻一个,为父亲报仇,险些埋葬了整个燕北,似乎,已是足够。
……
雅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穆云轻抬目,却是张启走了进来。
张启神情中难掩悲色,可身上有些东西,却到底是有了变化。
“家中可还好?”
裴言川开口,问。
张启躬身,抱拳道:“家中一切安好,有劳将军惦念。”
裴言川目光落在张启身上,张启身形略略绷紧,这一段时日,自他身中蛛毒后,在军中,在将军面前,确是过于放肆了些。
如今他自知收敛,将军……必也是看得出来。
张启张了张口,犹豫片刻,道:“我爹说……我该成熟一点的。”
裴言川微微颔首,淡声道:“你是该成熟一点。”
异地而处,若是穆云轻处在张启的位置上,同张瑞密切接触,必然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张家,是汾阳王府的近臣,张启,又是张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将来,必然要有所担当。
“不过”,裴言川说至此,笑了,剑眉微扬,话语间又多出了往日里的漫步经心,道:“倒也不用学得和你爹一样。”
张启原本凝重而沉闷的心情因裴言川的这一句话,仿佛一下便散了,他有些想笑,但到底那是他老子,不太合适笑。
正在他要笑又忍着让自己不笑正憋得费力时,雅间的门被人从外敲响。
穆云轻先一步站起身,将门打了开来。
黄宏搀扶着自家老娘走进雅间,看到的便是,雅间中的三人尽皆站着,朝他们母子望来。
黄宏松开黄氏,抱拳:“将军!”
黄氏眼看着便要下跪,被裴言川伸手一把馋扶住:“老夫人于燕北有功,今日该当上座。”
……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黄氏被黄宏搀着已是走出酒楼,仍然神情激动。
以前怎敢想自己有朝一日,竟能与汾阳王世子同桌而食。
世子仪表不凡、气度尊贵,近看之下更甚远观。
黄氏嘴唇颤动,手摸向黄宏搀扶着她的大掌,道:“宏儿,你以后在燕北军中,更应当跟随世子,奋勇杀敌才是啊。”
……
张启从酒楼中出来后告别了裴言川与穆云轻便回了张家,徒留穆云轻与裴言川二人,并肩朝客栈行去。
“把黄彦送到绾云那里,做个学徒吧。”
寂暗的夜色中,裴言川清淡如水。
夜色中,传来江跃一声“是”。
黄彦,黄彻的幼子,今年八岁。
穆云轻一时怔住,没想到,会在此时,听到绾云的名字,更没想到,裴言川最终,到底放过了黄彦……
-
半月后。
随着悠长而又高亢的号角声声,全军出发,分兵三路,直奔向草原腹地。
前方火光炸响开路,后方士卒悍勇拔刀,到了傍晚时分,已是隐隐可以瞧见狄族部落。
穆云轻望向队列前方白马银盔的年轻将军,看到他微微抬手,随后军旗舞动,全军停在原地,徒留马蹄尘动。
真正的令行禁止。
半刻钟后,呼延睿从营帐内骑马奔了出来。同三月前狄族由他统兵时比起来,呼延睿着实瘦了不少,可大马金刀横在两军阵前,倒也颇有那么几分气势。
“我要见狄王。”
裴言川的视线在呼延睿的脸上定了不过片刻,便开口,淡声道。
呼延睿的脾气一如既往的火爆,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的身后,狄王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要见本王?”
穆云轻的视线向后看去,这一看,却是不由一惊。
狄王如今看着,竟已是瘦得不成人形。哪怕此刻穿盔戴甲,手握弯刀,高坐在马背之上,依然难掩脸色青白。
瞧着,倒似是将死之人。
裴言川的目光同样看向狄王,随即唇角微勾,笑了笑,道:“上次和谈,狄王是想我与贵族二王子两败俱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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