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男人哭吧不是罪
三年级的教师办公室，张磊陪着林林。
薛子龙的父母也来了。班主任在调解，气氛很紧张。
薛子龙的爸爸凶得很，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罗老师，校园暴力，不严肃处理的话，她下次敢把同学的头打破。”
“我们要求张林林立刻道歉，明天开始停课，在家里反省。”
“然后由我们全班家长和老师一起开会，决定她是退学还是调班。处分肯定要有，至少得是记大过。”
薛爸爸把自己当校长了，事情都没搞清楚就要惩罚张林林。
张磊先安抚女儿，等对方说完，再把情况说了一遍。
“罗老师，我看到了全过程。是薛子龙先揪林林的辫子，朝她吐口水，还骂人。”
“林林一开始都忍了，没有还手。”
“后来是被拽疼了，两人开始撕扯，林林不小心碰了子龙，也没用力啊。子龙可能是自己绊倒的。”
“我手机里有，你们来看一下。”
张磊播放视频，里面有薛子龙挑衅的全过程，但是没有林林那一记转身鞭拳。
他把这一段给剪掉了。
挺可惜的，张磊其实挺希望他父母看到自己儿子被ko的一幕。
“你这个视频不完整啊，你女儿怎么打我儿子的没拍到，但是学校摄像头肯定有。”
“其实都不用看，你看他的脸，肿成这样，这得下多大狠手啊。还是个小姑娘呢。”
子龙妈妈反应很快，要求看监控还愿真相。
“子龙妈妈，你也知道林林是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
“我不管她有多大力气，我就知道我儿子脸肿了。”
“就是张林林打的，她后来还骑在子龙身上打！”
在门口偷听的小男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子龙妈妈气得不行。
“罗老师，你听听！这还得了吗！”
这个证词本来对林林不利，但子龙爸爸除了生气，更多的是难堪。
张磊听到他小声问子龙。
“你真被一个女孩打了？她们是不是好几个打你一个？她们是不是拿东西砸你的？”
班主任在调解之前，对事情真相已经有了解了，正好借机给出她的解决办法。
她说得很委婉，照顾到了双方的情绪，基本是各打五十大板。
双方都有错，都要给对方道歉。
还有子龙如果需要去医院，医药费建议张磊出一下。
子龙妈妈不依不饶，非要说他孩子只是顽皮，林林是粗野，不能一概而论。
“女孩没个女孩样，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育的。”
“你这样以后没人娶你。”
“要道歉，也得是你先道歉！”
子龙妈妈连珠炮一样地输出，林林压力很大，委屈的都要哭了。
本来，张磊不觉得互相道歉有什么不妥。但子龙妈妈这个态度，他绝对不能认怂。一旦认怂，林林以后会被薛子龙欺负死。
张磊有了办法，蹲下来跟林林说话，语气温柔而坚定。
“林林，要不然我们先给子龙道个歉？”
林林使劲摇头，她不懂爸爸为何让她先道歉。
“爸爸给你分析一下。因为你个子比子龙高一头，力气也比子龙大，跑得也比子龙快，所以你得让着他。”
“这不公平。他拽我头发，我也要让着他吗？”
“拽头发虽然不对，但是也要看具体情况。你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去游乐场玩，有个孩子直接抢你的冰淇淋，你最后是不是把整个冰淇淋都给他了。”
“但是那个小朋友才一岁呀，还穿尿布呢。”
“对呀，所以你都知道，遇到穿尿布的孩子就要让着他。”
“可薛子龙不穿尿布呀！”
张林林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张磊被逗笑了，班主任也没忍住，笑到一半硬给憋回去了。
“对对，子龙都八岁了，肯定不穿尿布。爸爸就是举个例子，意思是，你要像谦让婴儿那样谦让子龙。”
子龙的父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是在让孩子道歉吗，这是羞辱我们家子龙呀！
“我不！小baby虽然脏兮兮的，但是大眼睛滴流圆，特别可爱。所以我不介意他拿我东西。”
“我觉得子龙也很可爱啊，你看子龙的模样，多秀气。头发再长一点就跟女孩似的。”
张磊说到“女孩”的时候，特意看了下子龙的爸妈。
他妈妈只是尴尬，爸爸已经听不下去了，脸色阴沉地看着薛子龙。
张磊知道他的计策奏效了。
这位父亲一看就是个很要面子，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强硬角色。
他之前态度那么嚣张，是希望儿子跟他学，在外面该狠则狠，否则就会受欺负。
他给孩子起名叫“子龙”，也多半是希望他像赵子龙一样能打。
没想到，子龙被女孩打了，打完不敢还手，哭着求饶还告老师，更加让人瞧不起。
张磊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引导孩子道歉的。
如果张林林被强逼着道歉，那是向对方屈服。现在道歉，则是居高临下的羞辱。
就有种，“怪我，非要跟狗一般见识”的感觉。
“林林，你还是给子龙道个歉吧。你要是说不出口，我可以跟你一起给他道歉。”
这时候张林林已经放松下来了，知道爸爸支持她。
她也觉得自己比薛子龙强大，主动道歉也没什么。
张林林走到薛子龙面前，正要开口道歉。
薛子龙却有点怕她，后退了几步，吓得抽泣了几声。
这幅窝囊样子彻底把他爹给惹恼了。
“哭什么哭，跟个娘们似的！”
“你胡说什么呢！”子龙妈听不下去了，想让男人闭嘴。
“我说的不对吗，屁大点儿事，又没流血又没骨折。我们以前在学校打架，打完了自己就和好了。你倒好，又是告老师又是叫家长。”
“子龙爸爸，我觉得时代不同了。现在男女平等，女生可以像男生一样能干，男生也可以像女生一样敏感啊。”
张磊知道胜负已分，子龙爸爸要是会遁地的话，早就带着全家溜了，所以得抓紧时间再撒几把盐。
“男生受了委屈，也可以哭出来。感到害怕，也应该能表达。就像很多小鲜肉那样，柔柔弱弱的，但很招女孩子喜欢呀。我看子龙这么秀气，以后也可以参加个男团什么的。”
“子龙。叔叔教你一首歌，叫男人哭吧不是罪。男人哭很正常，不用憋着。”
子龙确实很害怕，第二怕的是林林，第一怕的是他爸。
张磊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一群刚放学的小学生都堵在门口看。
“这是几年级的呀，哭得这么大声。”
“是三年一班的薛子龙。”
“哈哈哈薛子龙啊，活该，他总是往我身上扔手纸。”
小学生可没啥同情心，都在落井下水地列数薛子龙干得坏事。
“好了，别哭了。就这样吧。咱们回家。”
子龙妈妈眼看局势不妙，打算撤了。
子龙爸爸的脸难看的不行，也不管孩子，自己先走了。
子龙被拖走的时候，嘴里叽里咕噜哭喊着什么，没人能听懂。
张林林一开始有点蒙，突然想起还没道歉呢，冲到门口大喊。
“薛子龙，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薛子龙还回应了几句，好像是“没关系”，“我也不揪你辫子了”之类的。
他哭得太厉害，说话含糊，不太确定。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张磊一脸严肃地跟班主任表示抱歉。
“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但他心里乐得很，一直忍到上了车才哈哈大笑。
张林林觉得爸爸傻笑很有意思，也跟着一起大笑。
两人在车里，笑到小腹抽筋，下巴僵硬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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