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螃蟹怪物
姜不言和榛桐入住的地方，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寝室，逼仄狭小不说，空气中还漂浮着难言的臭味。
整个空间内，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钢架床和一张暴露出棉花的破烂沙发摆在正中间，便再无其他设施，连个洗漱的地方都没有。可姜不言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将工具箱安置好后，便径直地倒在了床上。
姜不言都没什么好收拾的，榛桐就更没有了，简单认个门后，她便向姜不言招呼道：“我去完成任务了。”
姜不言连个眼神都懒得回榛桐。
榛桐也不在意，先是过了一遍大脑中的地图定位，然后将包裹放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是的，肚子。
榛桐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设计的仿生人，在无比精密的零件下，还留了一个空间放东西。
无端的，榛桐想到了以前住酒店时，酒店送外卖的机器人。
榛桐下楼，在路过庇护所前台的时候，榛桐特意看了一眼有没有徐成的身影。
徐成不在这里，腐臭的味道却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榛桐皱眉，略微地加快了脚步。
榛桐要去的地方离庇护所并不算远，窄小的地图由绿色安全区和红色危险区两个大板块组成，而醒目的红色五角星便在安全区的边缘。
和白天的死寂不同，渔湖区的夜晚反而有了一点点生活的气息，行走在幽黑的海水中，身边时不时传来属于其他人拨开水浪时的荡漾声，炊烟袅袅升起，偶尔的亮光照在路边臃肿的身影上。
榛桐注意到，相比于白天空旷的路边，晚上各个街口多出许多红色的大型卡车，“垃圾回收”四个大字在白色车背上非常显眼。
路过驾驶位的时候，榛桐看到里面坐着两个戴着防毒面具，穿着黄色防护服的人。榛桐的目光有一瞬间和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相对上，不过也只是一瞬，男人便将车窗摇了上去。
滴——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完成任务，已为您规划出最优道路，请立即前往。面板的提示音使榛桐短暂回神，看着重新规划的路线，榛桐照着行驶。
伴随着水声，榛桐拐身进入一条只容纳一人行走的巷子里。
天色已经暗下去，四周没有灯光，昏沉得榛桐只有眯着眼睛才能看得清路。
水滴顺着墙壁上的黑色水痕蜿蜒，突然，榛桐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水中行走的声音，粘腻的视线如电流爬上脊椎，可等她猛地回头的时候，身后却空空如也。
榛桐的眼神兀的变冷。
脚步不停，榛桐继续向前走，可眼前这条狭小的巷子却像永远走不到头那样，左右永远都是那密不透风的红砖墙。显示屏的地图上，红色指针以一个飞快的速度左右摇摆着，彻底失控。
榛桐索性停下了脚步，打量着四周。
身边仍是高得将天都遮住的楼房，灰色破碎的石砖毫无生气，尽管难以置信，但通过周围不断变换的光亮来源以及地图上的指针，榛桐还是确定了她这几分钟内不断瞬移的现实。
突然，榛桐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坚硬光滑的东西，脚底一滑，失去平衡后，身体直直地向水里栽去。
而倒进海水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便拽着榛桐的脚踝向后拉去，机械骨骼在水底发出牙酸的声音，仅仅一瞬，榛桐便被那股力量拖行了数十米。
而等那股力量消失，榛桐好不容易从水中起身时，她已经被拖行至一个完全黑暗的死角，夜行模式打开，几团形态各异的黑影从身下幽黑的海水中浮出。
等那几团黑影近乎要走到榛桐眼前，榛桐才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三具身体高度腐烂的人。
哦，应该不能叫人，榛桐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生物，头已经没有了，两根带着眼珠的触须从脖子上伸出，一边感应着空气中湿度和风速的变化，一边发出“格鲁格鲁”的声音，像是骰子在骰盅旋转的声音，青色外壳像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尸体上的皮肉，六只爪鳌紧贴在身上，剩下两只像刀一样刺进尸体的腿部，依靠着尸体的肌肉骨架行走着。
从远处看就像三个有些臃肿的人一样。
榛桐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污染物的概念。将人类食用干净后又变成人类的模样，在黑夜中潜行，吸引其他人类的靠近。
和植物类污染物依靠孢子和花粉进行污染不同，动物污染物本身哪怕不侵入人体也会对人体神经造成损害，俗称精神污染。
但榛桐只是长得像人类而已。
【注意，该区域发现污染物靠近，请在30秒内迅速撤离！】
倒计时已经开始，榛桐将透明的防护面罩从头顶取下来戴上，而螃蟹怪物也像感应到了什么，张开面前的两只巨大的鳌夹，张牙五爪地朝榛桐跑来。
而就在他们将爪子张开的一瞬间，胸口圆形，周围排列着歪扭尖牙的口器也暴露出来。
下坠的眼珠像探测器般的轻微扭动，帮助他们识别位置，嘴巴微张，像是看到珍馐一般，黑色的粘液从他们嘴角淌下。
寄宿体没有人类意识，他们甚至没察觉到榛桐根本不是人类，捕猎的本能驱使他们靠近榛桐，他们清楚，眼前的人在被精神污染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撑一分钟。可下一秒，榛桐却从身后掏出甩棍。
她也想看看，换了一具身体，她的战斗力是否减少。
六只鳌夹同时挥舞到榛桐面前，榛桐举起甩棍，用甩棍底部狠戳至离她最近的一个螃蟹怪物的腹部，果不其然，很坚硬，但是榛桐的力量依然让其退后了几步。
随后，榛桐挥舞着甩棍，看准其中一只螃蟹怪物的鳌夹表面，将甩棍竖起，像筷子一样，用最小的着力点砸了下去，一瞬间，青壳碎片飞舞，底下的白肉露了出来。螃蟹怪物张着腥臭的嘴想前来啃咬榛桐，却反倒被榛桐砸断了关节。
原本榛桐已经占据了优势，突然，榛桐眼神一晃，猛然有种腾空的感觉，等脑海反应过来的时候，榛桐突然到了螃蟹怪物的跟前，带毛的尖爪毫不留情地从榛桐脸上刺了下去。
尽管榛桐向后退了半步，但利爪依然刺穿了榛桐的锁骨，用生物材料制成的皮肤像纱布一样被轻而易举撕开，电子元件暴露在了空气中，随着其中一根导线断裂，蓝色能量液喷涌而出。
螃蟹怪物的眼睛眨了眨，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榛桐是有痛觉的，瞥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榛桐只觉得自己玩脱了。她的右手依然游刃有余地甩棍钳制着螃蟹怪物，左手则从身后掏出了电辐枪，在电辐枪手电筒一端的强光照射下，螃蟹怪物下意识缩回了头上的眼睛。
似是察觉到什么，榛桐脚底下又是一滑，下一秒，她又来到螃蟹怪物跟前，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榛桐没让对方得逞，在螃蟹怪物失去视力的一瞬间，榛桐单手砸断保护螃蟹外壳的人类肋骨，随后抓到外壳边缘，将壳直接掀开。
没给任何东西反应的时间，榛桐掏出腹部的五角心脏，然后一拳将螃蟹怪物的腹部砸碎。
另外两只如法炮制。不出一分钟，榛桐就结束了战斗。而就在榛桐将流淌在脸上的腥臭液体擦去的时候，一只螃蟹怪物回光返照，一口白沫喷射到了榛桐的伤口上，然后倒进水底，彻底没了声息。
榛桐又等了几秒，确定他们已经丧失了行动力，而不是故意躲在水里准备阴她后，才走到他们落水的位置。
做事情不留余地是榛桐的行为准则。
按照污染物清除指南，动物污染物需要刺破它们的心脏，这一点榛桐做得很好。
做事情不留余地是榛桐的行为准则。
遵循脑中自带的污染物清除指南，榛桐应该要找到寄生在人体内的种子，将其碾碎后才算是将污染物清理完毕。
看着水里沉浮的污染物尸体，榛桐忽然理解了这个世界为何要这么严格的控制仿生人。
因为真的很强。
这具身体能完美地跟上她的思维，将她以前的实力发挥个十成十，站在人类的角度，恐惧是正常的，毕竟在她以前的世界，机器人获得自由行动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而榛桐到死也没得到她想要的自由。
30秒倒计时早已清零，榛桐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站起身来，她的身上现在一团糟，能量液和螃蟹怪物的□□混在一起，还掺了最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白沫，整个人又臭又狼狈。
突然，一个疑惑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传来，：“你为什么没有被污染？”
伤口一旦附着上污染物的污染细菌，无论是仿生人还是人类，只有被污染的下场，虽然有发作时间，但也不会一点事情没有，可此时榛桐却像没事人一样地站在那里。
“可能......我八字比较硬？”听到突然出现的声音，榛桐并没有被吓一跳，反倒是像早已了然般一样，转过身，开始确定声音的来源，笃定道：“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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