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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里叫“杏园”。
难怪一路上来看到成片的杏林。
婢女说:“这里视野极好,若是在春天,繁花成片开放,是极为美丽壮观的。”
距离徐漪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那时候这一赏花的好去处还没有人发现,是晏楚独带徐漪来的。
十二年过去了,晏楚不知何时在此处修建了庄园,将一派野生趣味围了起来。
还邀人宴会,饮酒作乐。
徐漪心里有些微妙。
本来这景色并非她独有,然如今人人都可观赏,她又生出藏私之心。
那感觉就好像,从没拥有过,却仿佛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婢女出言催促徐漪,徐漪不忍多待,想着赶紧了事然后回去。
她随身带着丸药,按照岑大夫嘱咐的,需要用热水服下,再平躺下来,安静歇息两刻钟。
徐漪吃药时,婵奴觉得无聊,在屋里左右看看还不满足,便问徐漪可不可以出去转转。
徐漪对婵奴说:“就在门口,不可走远。”
婵奴恳切地点点头,兴奋地跑出门去。
秋天虽然没有杏花,但居高临下的视角总是难得的,婵奴趴在栏杆上,远远望着长安城。
一会指着这儿说是东市,一会指着那儿说是西市,一会又说找到了柳家,一会又嘀咕着不对。
婵奴没有走远,徐漪始终能听到她的动静。
但丸药有凝神静气、助益安眠的功效,徐漪每每服了药都会觉得神思倦怠,她虽不敢睡去,却不得不头脑迷糊。
故而什么时候没有听到婵奴的,徐漪也弄不清楚。
婵奴在门口眺望风景,却不想听到房子后面传来吵架声。
似乎还十分激烈。
婵奴见徐漪安稳躺在榻上合目养神,婢女等人各忙各的去了,便自己悄悄走下台阶,穿过花障,走到了木楼后面。
果真有两个人在那儿吵架,是一男一女。
男的说:“谁准许你邀请这么多人来杏园的。”
女的说:“为什么不可以,哪个园子我不能做主的?”
“哪个园子都可以,偏这个不行,我在宣城剿匪,一个错眼没看住,你就闹得翻天覆地。”
“我哪有闹了!”女的说话带着委屈的哭腔,“是太后说想要赏秋,我才带她来的。”
“你不提议,她如何想到跑到城外来?还请了几乎半城的王公贵族,若不是我今日临时军务取消,还不知这儿歌舞升平。”
“哥哥!”女的不满地叫一声,“究竟多大的事值得你这般指责我。”
“你知道杏园我从未叫外人进来过。”
“知道知道!”女的并不服气,语气中带着阴阳怪气,“这是你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所以你把方面几十里都围起来,每年春天都要自己一人来这里小住,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哥哥,你不记得自己吃过的苦了吗?”
女的一再逼问,“那你还记得阿俊是怎么死的吗?你还记得么?他——”
女的开始神经质地念叨,男的伸手去扶她的肩头,想要她安静些,女的将他的手打开,负气地背过身去。
男人沉默半晌,道:“这里安静人少,我将父母的遗物放在这儿,我不想太多人打搅,跟徐漪没有关系。”
“你说的是真的?”女的转过脸来,又变换了高兴的神情。
“当然是真的。”男的无奈叹口气,哄着她似的。
女人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走了。
男的在原地站了许久,从婵奴的角度脸来看,他很凶。
婵奴不敢看了了,准备偷溜回去。
可刚才那二人一面走一面吵架,婵奴跟着走了一会儿,再回过神来想要回去,却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婵奴在花障来兜了一圈,没成想跟晏楚装了个正着。
晏楚几步走到了跟前。
相比还不到五岁的婵奴,男人高大地犹如一座山。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婵奴,她是动都不敢动。
晏楚眯着眼睛盯着脚边的小女孩,觉得她很是面善。
“你在干嘛?”晏楚的语气谈不上和蔼友善,跟柳明江相比,真是天差之别。
婵奴仰头看着晏楚,小手抓着衣角,应该是很紧张的,很害怕的,可婵奴面上波澜不惊,有种天然的沉稳老练。
“你偷听我说话?”
婵奴不答。
“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婵奴盯着晏楚,还是不答。
晏楚:“......你是谁家孩子?”
“我是娘亲的孩子啊。”
回答地天真烂漫,又叫人无语。
这种平时吝啬言语,一开口就语出惊人的感觉,实在久违了。
晏楚总觉得似曾相识。
婵奴当然知道母亲的闺名,但她才不会说呢,方才听到二人谈话中提到了母亲的名字,纵然婵奴此时还不懂内情,可也知道似乎很不友好,所以她干脆装傻充愣。
方才晏楚和晏绫在吵架,贺堂没好意思靠近,现在吵完了,贺堂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眼瞧见粉雕玉琢,跟玉人似的婵奴,喜欢的不得了。
贺堂笑问晏楚:“大人,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都是逢场作戏吗?怎么还真有孩子?”
贺堂是当初一同攻入紫极殿的几个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当年十四岁,现在也不过二十,说话做事难免跳脱。
面对贺堂的嘲弄,晏楚只狠瞪了他一眼。
只一眼,贺堂即便跳脱,也只见好就收。
他蹲下身来,将晏楚刚刚问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婵奴还是装的无辜,一问三摇头。
“这可怎么好。”
贺堂道:“太后和皇上已经到了,大人,你该去前面了。要不,我派人替她找一找家里人?”
晏楚瞄了一眼婵奴:“你个鬼灵精,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实话是吧。”
婵奴眨巴着眼睛,尽量装得乖巧。
晏楚理了理衣袍,漫不经心吩咐贺堂:“把人带着,她母亲自会找来。”
贺堂牵着婵奴的手,笑呵呵地说:“好,跟着太师大人去见见世面。”
婵奴想说不要去,可一看到晏楚的脸,她又闭上了嘴。
晏楚冷着脸皱着眉的时候,真有点凶。
小孩子不敢招惹。
待晏楚换好衣服入席的时候,太后和小皇帝已经在首位坐好了。
这二人今天算是微服出巡,故而未穿朝服,只做寻常贵族打扮,连说话都随意许多。
晏楚姗姗来迟,小皇帝不敢怪他,反倒开玩笑道:“太师大人有这么好的庄园,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晏楚看了一眼端坐品茗的太后,沉声道:“比不上皇家园林,怕不入天家法眼,未敢邀请天子和太后前来,可不成想,太后消息灵通,趁我不在家便进来了。”
小皇帝有些尴尬,还有些惧怕,本意是要缓和气氛,没想到气氛更局促紧张了。
小皇帝下意识地求助太后,相比小皇帝,太后虽年纪很轻,但气定神闲许多,她将茶杯缓缓放下,笑对晏楚道:“那日本宫与晏绫偶然说起赏秋一事,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晏绫是好心,推荐了杏园。彼时太师在宣城公干,来不及知会,太师莫要怪罪晏绫。”
晏楚冷笑,“怎么会。晏绫是我亲妹子,我的就是她的,莫说一个园子,即便她一把火把太师府烧了,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我只是不想让她被某些人撺掇挑唆,怠慢了太后和圣上罢了。”
一席话说得小皇帝愈发手足无措,他刚要辩白,太后暗暗按住他的动作,将他稳住。
太后脸上亦是不好看,好在晏绫这时给添了一杯茶汤,意有所指说:“哥哥净是瞎操心。我不会被人骗,他才会被人骗呢。”
太后将酒水饮下,咯咯笑了:“这倒是真话。”
晏楚没来由地觉得厌烦,深吸一口气,心有颇有些悔意。
当年他南征北战,甚少在长安,就不该让晏绫和太后走得太近。
云绦这个女人,原本是陈国的亡国公主,自幼在掖幽庭长大,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不是良善之辈。
晏绫看似叫得欢,实则外强中干,被人戏耍利用了都不知道。
晏楚无意再纠缠下去,今日来就来,他忍了。
明日他必得把庄园大门用金汤焊起来,谁也休想进来。
此时,贺堂将婵奴送到晏楚身旁,众人皆是讶异。
东西两边回廊都有布置席面,大家都看到中间凉亭的动静。
尚未婚配的太师身旁出现一个小女孩,让原本无聊的歌舞奏乐有趣了起来。
人人都窃窃私语,不时以窥探八卦的眼神翘首试探,想看看今日能挖到什么好料,回去打发即将到来的漫长冬日。
姜琳琅正是其中一个,她正觉得宴席无聊得发紧,心里想着去瞧瞧那受伤的俊俏郎君时,婢女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让她抬头看看。
不瞧还好,这一瞧,姜琳琅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怎么回事?!自己孩子不看好,跑到那上面去了。人是我带进来的,万一闹出什么事,我岂不是也有责任。”
婢女亦在一旁帮腔,“女君好心带他们进来,就该好好管束自己才是,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进到园子里估计都看花了眼,找不着北了。”
姜琳琅以沉默表示赞成,而后责怪道:“那你还不快去,把她娘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