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毓“啪”得把纸卷往桌上一放,页脚展开,凌乱的断烛笔头哗啦啦四散滚落。再拿起茶杯仰脖灌了一口,说这样多的话,早就渴得不行。
一旁的施缕舔舔干燥的嘴角,不知所措揪起手指,呐呐:“徐姑娘,咱们好似把陈家小姐得罪狠了。陈大小姐刚刚的模样……”
想起陈千伶的破口怒骂和推搡,她咽了口唾沫,止不住后怕。
“正常,我要是她,多说骂三次,少说揍一顿。”徐成毓翻过干净茶盏倒一杯茶,塞给施缕,不以为意道,“心中隐秘无可奈托盘而出,她自是羞愤的。”
施缕捧着杯盏吨吨喝水,眼睛咕噜咕噜转不知在想什么。忽地嗓子一滞,窒息感从喉头升起,俯下身哗啦吐出一口水,不住咳嗽着。
她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搭,不顾荡出的水沾湿纸卷,捂着咳得通红的脸鞠了一躬,深深看徐成毓一眼,转身拉门就跑。
边廊灯盏早挂了回去,一丝摆动也无,已恢复平常的静谧。施缕却觉得眼前光影闪动,天旋地也转。
跌跌撞撞一把推开房门,她扶着门把不住喘息。
里边的慧娘正举着手磨指甲,哐当破门声吓了她一跳,差点没把指甲戳脸上。她惊愕看向施缕:“怎么了这。”
施缕闷闷咳嗽几声,反手关上门,慢腾腾蹀躞,半停半续道:“慧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徐姑娘……”话说一半又捂住嘴。
“知道什么?”慧娘细长眉一蹙,不解道,“毓娘怎么了。”
“……无事。”施缕虚弱地笑笑,垂下眼睑,“我见徐姑娘与那男子关系不一般。”
慧娘无奈:“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居然现下才知道。”脸上才露点笑影又黯然,长于短叹,“唉,但总有眼睛看不出来的事儿。不知做这一回戏有没有用。。”
与此同时,被念着的徐成毓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愣在原地。直到鼻子一痒,才借着掩面的功夫,讪讪收回手。
她带着点委屈:“干什么,看我想见鬼似的跑。”
蹲在一边擦地的褚玉宣拍拍她胳膊:“可不是见鬼,她还小姑娘呢,你就体谅下刚陪你演一遭的人吧。”
他拎起湿乎乎帕子往痰盂一扔,边洗手边问:“对了,陈百俐说的那什么,方丹究?你怎么看。”
徐成毓双眸微微一沉,纠正他:“不是方丹究,是方淡玖。应当是个人名。”
“再有,她们来这儿的缘由,定与一个小物件有关。小物件能与‘方淡玖’、复仇相联系。含义深长的小物件——信物?信也可以,文字承载的信息最多,实物最小。”
褚玉宣有些跟不上趟:“等等等等,你说仔细点。”
“如果是信或信物,保不准何家主仆那也有。我要搜一搜他们行李!”徐成毓一拍桌干脆利落决定了。
“很多事过了手讲不清楚,眼目众多,如果搜过官府后边麻烦会多。”褚玉宣已经放弃追根究底,仔细把散落的纸笔收拾起来。
瞄一眼桌边人撅着嘴不服气的样子,他微微一笑:“我有个好办法。只要裴修逻他们在场作证一起搜,法不责贵人,是吧。”
徐成毓眼睛一亮,起身奔跑夺门而出一气呵成。看方向,应是找裴修逻他俩了。
褚玉宣看着不住晃动的门扇,笑意更浓。趁着空挡,他快速把床铺齐,整理得井井有条。踢到南墙就知道休息了罢,东奔西跑一天早该累了。
果然,不多时,徐成毓顶着一鼻子灰,两膝盖土,哭丧着脸挪回屋。她委委屈屈带哭腔:“裴修逻叫我滚,大晚上不做晦气事。”接着抹了一把泪,“跑太急,摔倒花坛里了。”
怎么弄出这窘样,褚玉宣又心疼又心虚帮她挽裤脚检查,还好没破皮,但青红一片要肿两天。
敷药时,徐成毓头已经一点一点,只差闭眼就睡过去。待背接触到格外柔软的床铺,眼一合就睡了过去。褚玉宣这才一一把灯吹熄,只留一盏最小的。
距离他们最远的贝愉屋亦是如此,挂一盏小灯在窗边。小灯旁,映照出裴修逻面色不善死鱼眼,他反坐椅子,胸靠椅背单手支头,就这么枯坐着,想睡又睡不着。
他自言自语道:“你说徐姑娘在想什么,整天搞这些神啊鬼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或许习惯使然。”床那边传来幽幽男声。
“哟,你还没睡呢。”裴修逻提高了音量,讥讽道“也是,一个睡凳子一个睡床,是个人都不好意思罢。”
“……你回去。”
裴修逻更不客气:“我可不回,你爹我怕你死了,帮你守夜呢。”
话一出口才觉不妥,覆水难收也收不回,他硬着头皮找补:“是那种爹,你知道的。”
良久,床幔里没有任何声响,久到裴修逻以为人被自己气晕了,才传出回音:“你是怕我死了,我爹是怕我不死。”
裴修逻喉头一哽,强压情绪回道:“别啊,在哪儿祸祸都别在元熹书院。不然,长公主定会拆了这儿。”
他长叹口气,“流年不利,一个两个的。后边非得找风水师来看看不可,你有相熟的介绍不?”
贝愉想说,你刚刚已经把一个风水师拒之门外,还叫人家滚。但终究还是没张嘴,直愣愣盯着帐幔顶上发呆。
不禁有些羡慕褚玉宣他俩,脸上假面一层接一层,剥掉一块儿还能以另一个身份生活下去。而他,这辈子都是愉郡王,只能顶着这张脸,苟且求安活下去。未来,可能娶一位也善顶面具的妻,面面相演过一辈子。
一阵五光十色在眼前炸开,他眼皮颤了颤,猛地闭紧,揪住身下的被褥,强忍呐喊的冲动。明明平躺在床铺,却四肢沉坠,如落深渊。待耳朵的轰鸣过去,才睁开眼。
呼、呼,是裴修逻绵长的呼吸。
吡啵、滴答,是烛泪滚落的动静。
“吱——呀——”大抵是风吹窗棂的口哨声。
沙、沙,是外边值夜仆从的脚步声。裴修逻告诉他,特地安排三个仆从在院子守夜,
贝愉慢慢调试着呼吸,终于有了些困意。
“愉郡,愉郡王!”嘭嘭敲窗声在耳边炸响,尖锐凄厉女声高亢嘶吼着。贝愉一下惊起,差点没滚下床。
噗通一声响,他没滚有人滚了。裴修逻连人带椅摔在地上,呲牙咧嘴呼痛。
拍窗声诡异暂停了下,四周皆静,贝愉与裴修逻一个扶床沿,一个撑地上,面面相觑。似乎一切都是幻觉。
少顷,门扇咚咚咚炸响,接着是陈千伶的声音:“愉郡王!我妹妹出事了,我妹妹在里面——”
裴修逻头皮一麻,手脚并用滚去拉开门闩,差点没被陈千伶推门的动作刮到脸。
正欲骂出口,忽的抬头一看,白光占据了他整个瞳孔。
隔着重重灌木,对边第二间窗前尤其明亮晃眼,如日在其中。凸显这明亮的,是两个黑暗的影子在期间搏斗。准确来说,是一个躲,一个追。很快,高个影子双臂紧紧制住另一个稍娇小的,往上一抬,再一摔。
娇小影子跌落,再没起来。
裴修逻一震,那不是影子,分明是两个人。自己安排值夜的仆从在哪。一骨碌起身,眺望去,确实有三个人围着那间房门又踢又砸。
很快,高个黑影逐渐膨胀,膨胀,直至盖过整个光亮圈。“唰”,窗户半开,黑影收缩,团成一片,刺溜钻出窗户。
只见一个悠悠白影,飘飘荡荡越过窗,越过边廊。就像……就像一个人在走动那般!
走至花坛时,如一缕轻烟乍起,白影飘然落地。
“百俐,百俐!”
惊声尖叫直击脑膜,裴修逻条件反射般往前一捞。女子飘扬衣袖在指间流过,终没拉住。
“百俐,百俐!”
廊下灯影憧憧,他呆看着陈千伶嘶吼着跳下边廊,跌跌撞撞穿过灌木,直愣愣向对间屋子冲。即使路过摊在地上的白影,也没有丝毫停顿。
“百俐,百俐!”
持续不懈敲门砸门终有成效,其中开了条细细的、透光白缝。三个仆从如蜂聚巢口,挨肩叠背地挤。
“百俐,百俐——”
强音震开一条道,仆从往左右闪开,陈千伶倏地一钻,女子纤细,她顺利钻进门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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