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静夜
宴舟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听不懂。
这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语言不通。那么文字应该也是不同的。
虽然知道身处另一个时间，语言文字相同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在事实摆到眼前时，心中总会存有几分侥幸。
宴舟艰难地爬下猪背，告诉铜猪找个地方躲好，他扶着墙壁朝外走去。
似乎是夜色来临的原因，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步履匆匆。街边的小贩正在收拾摊位准备回家了。
宴舟沿着街面朝外看去，行人的装扮有点像古代中国，街边的房屋也同中国古代有几分相似，挂着灯笼，点着烛火。一些店铺正在卸门板准备关门，门口悬挂着各色旗幡，宴舟猜测这可能是店铺的名称或者标识，只可惜他不认识。
宴舟蹒跚走到一家小摊子前，一对中年夫妻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摊位。
老板娘看到宴舟走来，朝他问了一句话，宴舟没有听懂。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不会说话，又摸了摸额头，指了指街上的店铺，手忙脚乱地一通比划，希望能靠肢体语言让老板娘了解自己的意思。
老板娘又对他说了几句话，宴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继续比划。
老板娘回头同自己的丈夫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丈夫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摸了摸宴舟的额头，示意他跟自己走。
宴舟有点踌躇，他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身体虚弱，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子去往不知名的地方实在有些胆怯。
但是他也没有犹豫多久，便打定主意跟上了。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找到一个治病的地方，不然他的身体再也撑不下去了。
男子戴着宴舟走到一家挂着绿色旗幡的店铺，一个年轻的小伙计正在关门，看到男子过来，同他打了声招呼。
男子回头看了看宴舟，指着他和伙计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伙计挥手示意他们进店。
店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几案和一面墙的抽屉。
伙计朝后院呼唤一声，隔着前后院的帘子掀起，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听伙计说了几句话，点了点头，走到宴舟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示意他伸出舌头看了看，又拿起他的两只胳膊分别把了把脉，随后走到抽屉前，抽出一个抽屉，取出一个陶瓷小瓶子递给宴舟。
带着宴舟过来的男子连忙上前，从怀里掏出几枚铜币递给掌柜，示意宴舟把瓶子里的水喝下。
宴舟猜想应该是给的钱。
宴舟打开瓶塞，瓶子里的水绿莹莹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这是可以吃的东西吗？
他抬眼看了看男子，男子做了个仰头喝水的手势。
宴舟闭上眼睛，一口将瓶子里的水喝下，刚咽下，便条件反射地开始干呕。
呕……
一股浓烈的呕吐物的味道。
男子看宴舟喝完了瓶子里的药水，将他手中的瓷瓶还给山羊胡掌柜，挥手示意宴舟跟上他。
他带着宴舟回到小摊子前，老板娘已经收拾好了摊位上的东西正在张望等待。老板挑起扁担，示意宴舟跟他们走。老板娘扶着箩筐里的东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宴舟是否跟上了。
跟着两人穿过街道走过两条小巷，在一户房门前停下。老板娘示意他在这里等着，和老板走进了家门。
宴舟等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了那瓶药水的原因，他感觉自己似乎好多了，四肢开始有了力气，头也不再昏昏沉沉的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老板娘拿了几件旧衣出来，示意他穿上。
宴舟捧着旧衣，愣在了原地，一股酸意涌上鼻头。
他掏出怀里的一颗珍珠，塞到女子手里。
老板娘连连摆手，示意不要，宴舟把珍珠一塞，没理会身后的呼喊，扭头就跑了。
老板娘送的衣服比宴舟之前在荒村捡的破衣烂衫要暖和很多，散发着皂角和阳光的味道，宴舟一穿上，便感觉一股暖意笼罩了自己。
喝下去的药和宴舟以前吃的感冒药大不相同，起效非常迅速，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宴舟已经神采奕奕恢复精神了。摸了摸额头，体温也已经正常了。
他沿着街道往前走，看到还未关门的店铺就上前张望，一路看了好几家店面，直到看到一家摆着各色首饰的店铺。
这家店铺门口挂着黄色的旗幡，店面足有之前的药店三家那么大，店里好几个伙计正在忙忙碌碌地清点首饰归拢锁好。
宴舟一进店门，便有一名伙计走上前来。
伙计打量了一眼他的旧衣，朝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宴舟掏出一颗珍珠，示意他自己要卖。
伙计低头看了一眼，喊了掌柜出来。
首饰店的掌柜是个笑眯眯的胖子，他拿起宴舟手里的珍珠，对着烛火的光照了照，叽里咕噜问了宴舟几句。
宴舟一句听不懂，只能一味地比划示意要卖。
掌柜挥手叫来了一个伙计说了几句，一会儿，伙计拿着一串铜币过来了。
掌柜将铜币放在宴舟的手里，示意这是买卖的钱。
宴舟低头数了数，这一串铜币有50个。
他知道珍珠肯定是不止这个价，但是语言不通，又急需用钱，他只能点点头，收下了这串钱。
宴舟来到一家米店，店面已经关了半扇了，他比比划划和伙计买了一小袋米，花去5个铜币，找了家布店，买了一床厚被子，几张油纸布，花费7个铜币，找了家盐店，买了四分之一竹筒食盐，花费5铜币。
买完被子出来，发现街上的店面都已经关闭了，空空荡荡，行人也都回家了。
还有些想买的东西都没有买到，只能明天再来买了。
铜猪藏在巷子里的一个箩筐后面等他，宴舟坐上猪背：“走，我们回去！”
半天的太阳晒下来，山顶的平台积水少了不少，宴舟找了块比较干燥的地面，铺上一层约四五平米的油纸布，拿矮树林里捡的较长的树枝在油纸布的四周插上，围了一圈篱笆，篱笆内部挂上一层油纸。树枝不太够，他骑上铜猪又跑了一趟矮树林。
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捡地上掉落的枝丫和低矮的容易攀折的树枝，拿布捆好带回山上，来来回回好几趟，才凑够了枝条。
在篱笆墙上空交叉架上几根树枝，树枝上铺上一层油纸布挡雨，把带树叶的枝条覆盖在油纸布上，用箩筐装了几框泥土，加了点水和了和泥，把泥巴糊在顶部的树叶上，又捡了几块石头，底部的油纸和顶部的角落都放上几块，避免被风吹跑。拿了件破衣服，简单地压在顶上当个门帘，挡住外面的风。
勉勉强强搭了个遮风挡雨的小屋，歪歪扭扭，看着不太稳固。
“感谢寻姐给我接的海岛求生综艺。”
宴舟看着搭好的小屋，双手合十，默默感恩，开始把仅有的物件搬进小屋中。
小屋不大，放点东西就没多少位置了，宴舟腾出一块可以躺下的地方，把新买的棉被铺上，白天晾晒的衣服都已经干了，但是几床破被子还是湿漉漉的，只能继续在屋外晒着。
宴舟在屋内裹着棉被，还是感觉有些冷，拿石头在外面简单地堆了个灶，塞了点树枝树叶点上火，掏出米撒了点盐开始煮粥。
铜猪也趴在火堆边上一起烤火。
解决了急迫的生存问题，宴舟终于感觉自己放松下来了一些，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铜猪聊天。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铜猪舒服地打了个呼噜：“没有人会给一座铜猪起名字的。”
宴舟想了想：“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可以吗？”
“当然可以。”铜猪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那就叫你静夜吧。静夜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你又只在夜间活动，你觉得怎么样？”宴舟沉吟片刻说道。
“好的，这是个好名字，我很喜欢。”铜猪高兴地笑了。
宴舟问道：“你来自《安徒生童话》，为什么会说汉语呢？”
静夜回答：“因为你唤醒了我，所以我们可以听懂彼此说的话。”
“你可以和我说一说你之前生活的世界吗？”宴舟好奇地问。
“我的生活太简单了，”静夜说，“我是大公爵广场中心的铜猪雕像，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一直待在大公爵广场的中心，那个时候，我的鼻子还会喷水呢，好多流浪的孩子还有乞丐都会凑到我的跟前喝水。”
“有一年，国王结婚，仪仗经过广场，足足走了2个小时才走过广场，我的脚下堆满了鲜花糖果，好多孩子在我的身边歌唱跳舞，那是最热闹的一天。”
静夜讲起过去的见闻，宴舟开始流口水：“国王的婚宴，应该很丰盛吧？有没有烤鸡？有没有蛋糕？”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座不会移动的铜猪。”
“但是你可以在夜间行走呀，”宴舟疑惑道，“你没有在晚上的时候去婚礼上看看吗？”
静夜笑了笑，不说话了。
粥煮好了，静夜表示它不需要食物，宴舟咕噜咕噜喝了一碗：“不行，一定要买点下饭的菜吃，光喝粥也太寡淡无味了。”
宴舟开始盘算：“买点油，买点肉，买点蔬菜，不知道有没有鱼，再买点调料，应该有砖块卖吧，我看城里的建筑有些是石砖砌的，有没有水泥卖呢？”
“唉，”宴舟往后一躺，“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啊。”
一次两次还好，次次去买东西都听不懂别人说的话，那不妥妥的挨宰的肥羊吗。
“静夜，你能听懂这里的语言吗？”宴舟扭头问道，他学了一句记住的语调。
静夜摇了摇头。
忙活了一晚上，天快亮了，静夜回到了青铜底座了，宴舟打了个哈欠，开始犯困。
“先抽奖。”
他取出书典，剩余情绪值：15。
“怎么才15点？”宴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城里住了那么多人，怎么才收到这么点情绪值啊？”
【只能收取于你有关的散逸情绪值】
【情绪波动越强烈，收取的情绪值越多】
“好吧。”宴舟翻开书典，“让我看看今天能抽到什么。”
他将手伸入书中，不停地碎碎念：“拜托拜托，来点有用的东西吧！”
剩余情绪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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